第345章
厉星辰的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林晓棠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系统！ZZ！他果然问这个了！他听到了！他全都听到了！
林晓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她猛地抬起头，对上厉星辰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残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她。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穿越？系统？短剧世界？任务？这些玩意儿说出来，厉星辰会信吗？他只会觉得她疯得更厉害了！或者，更糟，他会把她当成什么罕见的、有研究价值的怪物，那下场可能比切片好不到哪里去！
必须糊弄过去！必须！
她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尖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点谄媚和慌张的笑容，声音发飘：“系、系统？什么系统？ZZ？厉总您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是不是……是不是刚才停电，信号不太好，您听错了？”
她试图装傻，眼神闪烁，不敢与厉星辰对视，手指紧张地绞着身上那件宝蓝色裙子的布料。
【天呐天呐！他果然问了！我该怎么编？！】
【说是我人格分裂？第二个人格叫ZZ？不行不行，太扯了！】
【说是我最近压力大产生的幻听？可这解释不了他们为什么能听见啊！】
【完了完了，我演技这么差，他肯定一眼就看穿了！】
她的心声如同弹幕一样，忠实地将她内心的慌乱、编造借口的过程以及自我否定，全部直播给了唯一的听众——厉星辰。
厉星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指在光滑的红木书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令人心慌的嗒、嗒声。他没有打断她漏洞百出的辩解，也没有戳穿她内心那些荒诞的编造方案，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
这种沉默的审视，比疾言厉色的质问更让人难以承受。
林晓棠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聚光灯下炙烤，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想要逃离。她急需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来转移注意力，哪怕只是暂时的。
她的目光慌乱地扫过书房，最后落在了书房一角的小茶几上。那里放着一个精致的描金瓷盘，里面摆着几块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做成花朵形状的小点心，旁边还有一杯似乎早就准备好的、已经不再冒热气的红茶。
大概是佣人提前准备好，以防厉星辰晚宴后需要垫垫肚子用的。
吃的！
林晓棠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纯粹是急的），如同看到了救星！对！吃东西！只要嘴巴被占住，就可以暂时不用说话，也不用费脑子编那些自己都不信的谎话了！还能缓解一下这快让她心脏停跳的紧张感！
“那个……厉总……”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伸手指了指那个点心盘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我……我有点饿了，晚宴上都没吃什么东西……能……能吃点那个吗？”
她眼巴巴地看着厉星辰，试图装出一点可怜相。
厉星辰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看穿了她那点拙劣的小心思。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几不可查地抬了抬下巴，算是默许。
林晓棠如蒙大赦，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盘子里那块看起来最漂亮的、粉色花瓣形状的马卡龙，看也没看就塞进了嘴里。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品尝美味，而是用食物堵住自己的嘴，以及…… hopefully，分散一下那不受控制的思维。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自己“吐槽役”的敬业程度。
点心一入口，那过于甜腻、甚至有点齁嗓子的味道瞬间炸开，混合着香精味道的杏仁粉外壳和黏糊糊的夹心，让吃惯了家常菜、对高端甜品并无研究的林晓棠下意识地就在心里给出了最直接的评价：
“唔……好甜！甜得发齁！这得放了多少糖啊？香精味也太重了吧？还不如我公司楼下那家快餐店送的廉价小饼干呢！至少人家没那么腻人！”
她一边嚼着，一边习惯性地开始对比和吐槽：
“还有这红茶，都凉透了，一股涩味……唉，说起来今晚宴会那些菜，看着花里胡哨的，其实也就那样。那个鱼子酱，咸得要死，还没我妈腌的咸鸭蛋好吃。那个鹅肝，腻乎乎的，口感怪怪的。那个什么松露汤，味道倒是挺香，就是喝起来感觉在吃木头屑……摆盘倒是挺好看，可惜中看不中吃，性价比极低！还不如弄点实在的，比如红烧肉、糖醋里脊什么的……”
她完全沉浸在对宴会菜品的回忆和吐槽中，暂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面对的又是谁。毕竟，在过去的几个短剧世界里，吃饭时疯狂吐槽难吃的伙食，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然而，她忘了（或者说，在极度紧张下选择性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她现在不是在心里默默吐槽，而是在进行“现场直播”！
虽然听众只有一个，但这一个，却是最要命的那一个！
厉星辰听着耳边那个女声喋喋不休地批评着今晚由米其林三星主厨精心打造的菜单，从鱼子酱的咸度一路吐槽到松露汤的口感，最后竟然升华到了“性价比”和“不如红烧肉”……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今晚的宴会菜式，是他亲自过目确定的。那位主厨，是他高薪聘请来的。现在，却被这个女人贬得一文不值，甚至还不如街边快餐？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钱管家的声音传来：“少爷，厨师长听说今晚有宾客似乎对菜品有些……意见，想亲自过来询问一下，看看是否需要做些调整？”
显然，林晓棠刚才在宴会厅里关于菜品的“心声”（比如吐槽鱼子酱和鹅肝），虽然混乱，但还是被有心人（比如一直关注菜品反馈的厨师长）给捕捉到了。
厉星辰抬眸，冷冷地扫了一眼还叼着半块马卡龙、因为管家的话而瞬间僵住、瞳孔地震的林晓棠。
他对着门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让他进来。”
书房门被推开，一位戴着高高厨师帽、穿着雪白制服、脸色有些忐忑和不满的外国老头走了进来，正是今晚宴会的主厨，皮埃尔先生。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表情紧张的战战兢兢的翻译。
皮埃尔厨师长一进来，就先对着厉星辰微微躬身，然后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有些激动地开口：“厉先生，我听说，有客人对今晚的菜品非常不满意？认为它们……不如快餐？”
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房间里唯一一个正在吃东西的、而且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就是今晚闹出风波的那位小姐）的林晓棠身上。
林晓棠：“！！！”
她嘴里的马卡龙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不，是定时炸弹！
她看着面色不愉的厉星辰，又看看一脸较真、等着她回答的厨师长，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不是吧阿sir！还真找上门来了？！】
【我就是随便吐槽一下啊！怎么还带告状的呢？！】
【现在怎么办？当着厨师长的面承认我觉得他做的菜不如快餐？我会不会被他的大勺子敲死啊？！】
【厉星辰你故意的吧！你让他进来干嘛？！】
她的心声再次不受控制地响起，充满了崩溃和抓狂。
厉星辰仿佛没有听到她内心的尖叫，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林晓棠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林小姐。”
“厨师长就在这里。”
“你刚才，似乎对今晚的菜品，有很多……独特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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