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血路狂飙，疯狗拦路
官道前方十里，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古松横亘在路中央，彻底截断了去路。树后，尘土飞扬，三百多名手持各式兵刃的“江湖客”列阵以待，气氛肃杀。
他们虽然穿着杂乱，有的劲装结束，有的身披皮甲，但站姿沉稳，眼神锐利，身上那股子血腥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这根本不是什么江湖草莽，而是一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职业杀手。
为首一人，脸上有三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一直延伸到右边嘴角，让他整张脸看上去就像一个恶鬼。
他扛着一柄比常人还高的斩马刀，眼神阴鸷地盯着远方扬起的烟尘。
“三爷，”旁边一个瘦小如猴的汉子上前低声道，“看尘头，人不多，最多五六十骑。要不要分出一部分人手，从两侧林子包抄，免得有漏网之鱼？”
被称作“三爷”的刀疤脸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必。家主有令，不求活口，只求东西。集中所有力量，一击必杀，将他们连人带车，碾成碎片！”
“是！”
话音未落，远处的烟尘已经越来越近。薛万彻的身影第一个出现在视野中，他一马当先，手中横刀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光痕。
“杀——！”
没有一句废话，薛万彻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胯下战马如同离弦之箭，直直地朝着三百人的大阵冲了过去。
在他身后，五十名百骑司精锐紧随其后，瞬间散开，形成一个锋锐的箭头，牢牢护住了中央那辆不起眼的马车。
“找死！”刀疤脸三爷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他将巨大的斩马刀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巨响，“弓箭手准备！”
“放！”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同乌云一般，铺天盖地朝着薛万彻的队伍罩来。
“举盾！”
薛万彻吼声如雷。百骑司的骑士们动作整齐划一，瞬间从马鞍一侧取下圆盾，护住自己和马匹的要害。
“叮叮当当！”
箭矢射在盾牌和甲胄上，发出一阵密集的爆豆声。几名骑士闷哼一声，虽然有甲胄防护，但箭矢上蕴含的巨大力道依旧让他们气血翻涌。有几匹战马不幸被射中，悲鸣着倒地，马上的骑士立刻翻身而起，护在马车周围，组成了第二道防线。
转瞬之间，两股洪流便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给老子死开！”
薛万彻如同一头闯入羊群的史前巨兽，手中的横刀化作一道死亡旋风。他根本不屑于格挡，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每一刀都势大力沉，直奔对方要害。
一名企图用长枪阻拦他的杀手，连人带枪被薛万彻一刀劈成了两半，鲜血和内脏洒了一地。
刀疤脸三爷见状，瞳孔猛地一缩。他没想到对方的头领竟然悍勇至斯。他怒吼一声，拖着斩马刀，迎着薛万彻就冲了上去。
“当——！”
横刀与斩马刀狠狠地撞在一起，爆出大片的火星。
薛万彻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柄传来，虎口一阵发麻，胯下战马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而那刀疤脸三爷更是狼狈，整个人被震得连退三步，握刀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好大的力气！”三爷眼中满是惊骇。
“你爷爷的力气还在后头呢！”薛万彻狞笑一声，不等对方站稳，第二刀已经横扫而出，直取对方腰腹。
三爷大惊失色，急忙横刀格挡。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刀光剑影，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百骑司的精锐们也与那三百杀手彻底绞杀在了一起。
这些崔家死士确实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武艺高强，配合默契，悍不畏死。但他们面对的，是百骑司——大唐皇帝手中最锋利、最隐秘的刀。
百骑司的骑士们，每一个人都是从千军万马中挑选出来的精英，他们不仅武艺超群，更擅长小规模的配合作战。三人一组，五人一队，攻守兼备，如同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
一个三人小组，一人主攻，大开大合，吸引敌人注意；另外两人则如同鬼魅，从两侧专找敌人防御的死角下手，刀刀致命。往往是敌人刚挡住正面的一刀，咽喉和后心就已经被另外两把刀贯穿。
然而，敌人的人数毕竟占据了绝对优势，六倍于己。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不断有骑士和杀手倒下，鲜血很快就将这片官道染成了暗红色。
薛万彻被刀疤脸三爷和另外四五名高手死死缠住，虽然他勇不可当，杀得对方连连后退，但一时间也无法脱身。
他的余光瞥向战团，心中焦急万分。弟兄们已经出现了伤亡，圆形的防御阵也被冲得有些散乱，好几次都有杀手险些冲到马车近前，又被拼死补位的骑士挡了回去。
那辆马车，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你爷爷的，没完了是吧！”薛万彻彻底暴怒了，他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竟然不顾三爷劈向他左肩的斩马刀，硬生生用肩膀抗了这一记重击。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薛万彻的左肩瞬间塌陷下去，鲜血浸透了甲胄。但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借着这股冲击力，身体猛地前倾，右手的横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自下而上，闪电般撩过。
“噗——！”
刀疤脸三爷脸上的惊骇表情瞬间凝固，他低头看去，一道血线从他的小腹一直延伸到脖颈。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涌出的只有大股大股的鲜血和内脏碎片。
他那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
主将被杀，崔家死士的阵脚顿时一乱。
“三爷死了！”
“头儿死了！”
“杀！给三爷报仇！”
短暂的混乱后，这些死士非但没有溃散，反而被激起了凶性，攻势变得更加疯狂。
就在这时，一直藏在战团外围，一个如同毒蛇般窥伺战机的瘦小身影，终于找到了机会。
正是之前那个向三爷进言的“猴子”。
他眼看薛万彻重伤，百骑司的阵型也因主将的爆发而出现了一丝空当，眼中精光一闪，整个人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厮杀的缝隙中穿过，目标直指那辆被所有人忽略的——拉车的马！
他的想法很毒辣。杀了驾车的车夫，惊了马，马车一旦失控，必然会冲出战团，到时候，他有无数种方法将那箱子弄到手。
他的身法快到了极致，几个闪烁就已经来到了马车旁。车夫正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前方的敌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侧后方这道死神的影子。
“猴子”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笑容，手中的短匕无声地刺向车夫的后心。
然而，他的匕首刚刚递出一半，一道劲风就从斜刺里袭来，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
“噗！”
一支弩箭，精准地射穿了他的手腕，将他的匕首死死地钉在了车厢的木板上。
“猴子”剧痛之下发出一声闷哼，想也不想就要抽身后退。但已经晚了。
两名一直守在马车另一侧，看似已经被杀得手忙脚乱的百骑司骑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猛地转身，两柄横刀交叉着斩来，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这两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在作战，而是在“钓鱼”！他们是薛万彻特意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
“猴子”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格挡。
“铛！噗嗤！”
一声脆响，一声入肉。
他的短刀被其中一柄横刀磕飞，而另一柄横刀，则毫无阻碍地划过了他的脖子。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解决了这个最大的威胁，那两名百骑司骑士再次融入战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随着刀疤脸三爷和“猴子”的相继毙命，崔家死士的士气终于开始崩溃。他们虽然悍不畏死，但面对这群杀起人来比他们更狠、更专业的百骑司，人数的优势正在被飞快地拉平。
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
官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三百名崔家死士，无一活口。
而薛万彻这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五十名百骑司精锐，战死十一人，人人带伤，连薛万彻自己，左臂也软软地垂着，显然是骨头断了。
“他娘的……”薛万彻用仅存的右手拄着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鲜血和汗水混在一起，从他刚毅的脸颊上滑落。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马车前，亲自检查了一下那个用铁链牢牢锁在车板上的箱子。
箱子完好无损。
薛万彻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天空骂道：“崔家的狗杂种，跟疯狗一样！呸！”
一名百骑司小队长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走过来，脸色凝重：“将军，我们损失惨重，还折损了不少马匹，耽误了至少两个时辰。而且……您的伤……”
“死不了！”薛万彻瞪了他一眼，挣扎着站起来，目光扫过那些幸存的、疲惫不堪的弟兄，还有那些永远倒下的袍泽。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但很快就被更坚定的神色取代。
“给死去的弟兄们整理仪容，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等回了长安，老子亲自去跟陛下给他们请功！”
“所有还能动的，都给老子爬起来！包扎伤口，换马！”
他的声音因为失血而有些沙哑，但依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天亮之前，我们必须再赶出一百里！”薛万彻看着长安的方向，咬牙道，“林大人还在等着我们！陛下还在等着我们！绝不能停！”
……
与此同时，在另一条崎岖难行的山路上。
林浩率领的一百骑兵，正牵着马，艰难地通过一处被山洪冲垮的悬崖小道。
道路只有不足一尺宽，左边是陡峭的岩壁，右边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峡谷，狂风呼啸，吹得人站立不稳。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
林浩走在最前面，他的一只手扶着岩壁，另一只手紧紧牵着马的缰绳，目光冷静地审视着前方。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李世民给的期限，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他晚到一天，李世民在朝堂上就要多承受一天的压力，崔家就多一天的时间串联翻盘。
他必须赢，而且要赢得干脆利落。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一百名同样沉默而坚定的骑士，低声道：“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必须走出这片鬼见愁！”
“是！”
队伍的速度，再次加快了几分。他们就像一群在黑夜中奔行的孤狼，朝着那座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城市，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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