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龙潭虎穴？那就把水搅浑！
甘露殿的暖意尚未从身上完全散去，林浩已经回到了皇帝新赐下的府邸。
府邸不大，但位置极好，就在皇城边上，原是前朝一位亲王的旧宅，如今门楣上挂上了崭新的“冠军侯府”牌匾。
林浩对这些身外之物并无太多感觉，他此刻正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的桌案上，只放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李世民最后交予他的，那个装有密码簿的黑铁小盒。
另一样，则是河北道堪舆图。
他没有急着去研究那本诡异的册子，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地图上。河北道，囊括了后世的河北、辽宁大部以及京津地区，地域广阔，而清河崔氏的根基，就在其腹心之地——贝州清河县。
那里的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城池，都可能盘踞着崔家的势力。
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李君羡在门口停下，躬身抱拳。
“侯爷，五十名弟兄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林浩抬起头，示意他进来。
五十名百骑司精锐，这是李世民能给予他的，在不引起朝堂太大动荡的前提下，最强力的武装支持。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是真正的杀人利器。
“我们的行装呢？”林浩问。
“都已备妥，全是轻装简行，马匹也换成了最耐脚力的河西马，每人双马。”
李君羡答道，他看向林浩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奉命行事，转变为一种发自肺腑的敬畏与信服。
这两天在长安城掀起的腥风血雨，让他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位年轻侯爷的手段。
那不是莽夫的冲动，而是每一步都算计到极致的狠辣。
“很好。”林浩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君羡，这次去河北，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刨树拔根。”
他点了点地图上的贝州。
“第一，清查崔氏余孽，凡是与崔家通敌叛国案有牵连者，无论官职高低，一体拿下。”
“第二，清查崔家及其党羽侵占的田产、隐匿的人口，这些都要变成册子，交还给陛下。”
“第三，整顿吏治。崔家倒了，空出来的位子，必然会引来无数饿狼争抢。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那些不属于陛下的手，全都给我斩了。”
李君羡听得心头一凛，每一条，都是足以让河北道天翻地覆的大事。
“侯爷，那我们……”
他刚想问是不是直扑贝州，就被林浩抬手打断了。
“我们不走官道。”
林浩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一条曲折的路线，“刺杀只会有第一次和第一万次。我们从长安出发，一路向东，经蓝田，出武关，沿着山路走，绕开那些人流量大的官驿和州府。”
李君羡瞬间明白了林浩的意图。
冠军侯要去河北的消息，此刻怕是已经传遍了长安所有世家的耳朵里。
官道之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有多少陷阱在等着他们。
“侯爷深谋远虑！”
林浩却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这不算深谋远虑，只是基本的防范。真正的好戏，要到了河北才开场。”
长安城内，正如林浩所料，各大世家府邸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范阳卢氏的府邸内，家主卢承德刚刚送走了一批前来探听消息的族老。他独自一人坐在厅堂，手里摩挲着一枚玉佩，面色阴沉。
“家主，刚从宫里传出的消息，林浩已经领了黜置大使的印信，不日就将启程前往河北。”一名心腹管家低声禀报。
“这么快？”卢承德的动作一顿。
“是，而且，陛下还派了五十名百骑司精锐随行护卫。”
“五十名百骑司……”卢承德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陛下这是铁了心要用这把刀，把河北道捅个对穿啊！”
管家迟疑了一下，又道：“河北那边，崔家的几个旁支已经像疯狗一样开始活动了，他们似乎想……想在林浩抵达之前，做些什么。”
卢承德冷笑一声：“做些什么？一群没了主心骨的蠢货，他们现在跳得越高，将来死得越快。王珪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他站起身，在厅中踱步。
“传信给我们在河北的所有人，这段时间，夹起尾巴做人。所有生意，所有田产，都给老夫做得干干净净，绝不能让林浩抓到任何把柄。”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把崔家剩下的势力一点点吃掉？”管家不甘心地问。
“吃？让他吃！”卢承德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我就怕他吃得不够快！崔家在河北盘踞数百年，根系之深，远超想象。他林浩吃得越急，就越容易噎着。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那些被他断了财路、夺了土地的地方豪强，会主动来找我们的。”
“告诉河北的人，静观其变。必要的时候，可以给林浩的刀……递一把柴。”
三日后，一个微雨的清晨。
一支五十余人的骑队，穿着寻常商旅的衣服，悄无声息地从长安城的偏门而出，汇入了出城的人流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队伍的最前方，林浩一身布衣，头戴斗笠，雨丝顺着笠檐滑落，他身后的李君羡和一众百骑司精锐，也都褪去了那一身标志性的黑甲，看起来与普通的江湖趟子手无异。
他们没有半分停留，一路向东，很快便消失在了崎岖的山路之中。
日夜兼程，风餐露宿。
离开长安的第五天，队伍在一处山谷中休整。
一名百骑司的斥候从林中闪出，单膝跪在林浩面前。
“侯爷，河北道传来的最新密报。”
林浩接过蜡丸，展开里面的纸条，迅速浏览了一遍。
纸条上的信息，印证了卢承德的判断，也让林浩对河北的局势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崔氏被诛九族的消息传回河北后，非但没有让崔家的残余势力偃旗息鼓，反而激起了他们疯狂的反扑。几个崔氏的旁支族长，正在秘密串联河北的地方豪强，散播朝廷要对所有河北世家动手的谣言，企图裹挟更多人来对抗林浩。
同时，河北道治所贝州的刺史，已经公开上书，言林浩年轻，恐难当大任，请求朝廷另择贤能。这看似是为国分忧，实则是在公然表达抵触。
“一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李君羡看了一眼情报，愤愤不平。
“他们这是怕了。”林浩将纸条凑到火堆上烧成灰烬，“狗急了会跳墙，人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我们走对了路。”
李君羡精神一振：“侯爷，我们下一步怎么走？是不是该找个地方，亮出身份，先震慑一下宵小？”
“震慑？”林浩笑了，“我们现在亮出身份，就等于是告诉所有人，我林浩来了，你们快来围攻我吧。”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遥望向北方的天空。
“这水，还不够浑。想要那些藏在水底的大鱼自己浮上来，就得往水里扔一块更重的石头。”
林浩转过头，看着李君羡，脸上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传令下去，全队转向，我们不去贝州。”
李君羡一愣：“那我们去哪儿？”
林浩的指尖，在虚空中点了一下。
“去魏州，黎阳县。我要去看看那里的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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