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看我怎么收拾你
告别了热情的王民富夫妇，解放卡车吭哧吭哧地朝着南兴村西边的公腰岭子山脉开去。
“泽哥，大青顶子真有松子吗？”徐小虎挤在车厢里，兴奋地问。
“有没有，去了不就知道了。”李泽把着方向盘，车轮碾过冰雪覆盖的土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王援军坐在副驾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雪原和连绵的山脉。他身上的军绿色旧棉袄洗得发白，人也和这山林一样，沉默而坚韧。
卡车开不到山脚，众人只能下车步行。
北风呼啸，刮在人脸上跟刀子割似的。
“都把帽子戴好，手套捂严实了！”柴兵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顺手把徐凤的狗皮帽子往下按了按。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往山里走。
“这山不小啊。”郝军喘着气说。
“这还只是外围。”王援军忽然开口，“翻过前面那个山梁，才是大青顶子。阳坡那边红松多，地势也缓，灰狗子和山狸子都喜欢在那边做窝。”
李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王援军不声不响的，对这山里的门道却一清二楚。看来在部队里，侦察兵的底子不是白练的。
“援军兄弟说的对，咱们就去阳坡！”李泽定了方向。
有了王援军这个活地图，他们少走了不少冤枉路。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一片高大的红松林出现在眼前。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丫洒在雪地上，暖洋洋的。
“就是这了。”王援军停下脚步，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树木。
徐小虎和刘飞早就按捺不住，像两只小野猴子一样在林子里乱窜。
“别乱跑！当心有套子！”李泽喝了一声。
王援军绕着几棵大树走了几圈，最后停在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空心老红松前。他蹲下身，扒开树根附近的积雪，指着一个不起眼的树洞。
“应该在这儿。”
徐小虎立刻凑了过去，把脑袋往树洞里探。“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啊。”
“看不见就对了，粮食都在里头藏着呢。”李泽笑了笑，把背上的短斧递过去，“你跟刘飞，轮流来，把这个洞给它扩开。”
“好嘞！”
徐小虎接过斧子，憋着一股劲，抡圆了就往树干上砍。
“铛！”
木屑纷飞。
刘飞在旁边给他加油：“小虎，用力！拿出你骂李老三的劲儿来！”
“滚蛋！”徐小虎骂了一句，砍得更起劲了。
两人轮换着砍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把那树洞扩大到能钻进一个人的大小。
一股坚果混合着松香的独特气味，从洞里飘了出来。
“我来！”徐小虎自告奋勇，一猫腰就钻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他就兴奋地大叫：“发了！发了！泽哥！全是！里头全是好东西！”
他先是掏出一捧圆滚滚的榛子，接着又是一捧黑乎乎的山核桃，最后，是一大捧颗粒饱满的大红松子。
“我的天！”柴兵都看傻了，“这灰狗子是把整个山头的货都搬这儿来了吧？”
众人立刻动手，把麻袋撑开，徐小虎在里面往外掏，外面的人负责装。
满满当当，掏出来的榛子、山核桃和松子堆成了一座小山。
忙活了半天，足足装满了两个大麻袋，掂量一下，少说也有六七十斤。
“行了，见好就收，给它留点过冬粮。”李泽拍了拍手。
徐小虎从树洞里钻出来，满身的木屑和灰土，小脸却涨得通红，全是兴奋。
“泽哥，这袋我来背！”他拍着其中一个麻袋，胸脯挺得老高。
“我也背一袋！”刘飞不甘示弱。
李泽看了看那两个比他们半个身子还高的麻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比来时要难走得多。
刚开始，徐小虎和刘飞还昂首挺胸，走得虎虎生风。可没过半里地，两个人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麻袋沉重地压在他们小小的肩膀上，每走一步都像灌了铅。
“哎哟……不行了……”徐小虎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很快就在眉毛上结了层白霜。
刘飞也差不多，把麻袋往地上一扔，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嘿，刚才那股英雄气概呢？”柴兵在旁边乐呵呵地调侃，“不是要自己背吗？这就歇菜了？”
“三哥你别说了……”徐小虎有气无力地摆着手。
郝军看不过去，对柴兵说：“行了，别逗孩子了，他们能坚持这么久就不错了。”
他上前一步，就想去帮他们扛。
“别动。”李泽拦住了他。
李泽走到两个小家伙面前，蹲下身子。“累了？”
“嗯……”两个人都耷拉着脑袋。
“知道粮食怎么来的了？”
两人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知道一口饭吃下去多不容易了？”
“知道了……”
“行了，歇够了就起来，自己弄出来的东西，自己背回去。天快黑了，想在山上喂狼，你们就继续坐着。”李泽说完，站起身，招呼其他人继续走。
徐小虎和刘飞对视一眼，咬着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把沉重的麻袋扛到肩上。
这一次，他们没再喊累。
等一行人终于回到卡车旁边时，两个小家伙把麻袋往车厢里一甩，就直接瘫在了雪地里，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回到王援军家，院子里已经飘出了浓郁的肉香。
郭红霞一见他们回来，立刻端着热水盆迎了出来。“哎哟，可算回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饭都做好了！”
饭桌摆在热乎乎的炕上，正中央是一大盆酸菜炖野猪肉，旁边还有小鸡炖蘑菇、红烧狍子肉，以及一盘金黄的炒鸡蛋，白面馒头像小山一样堆着。
“叔，婶子，太丰盛了。”李泽几人看得咋舌。
“快坐快坐！都是自家东西，不值钱！”王民富热情地招呼着，拿出了柴兵带来的那瓶人参酒。
“来，柴老弟，咱哥俩今天好好喝点！”王民富给柴兵倒了满满一杯。
“好嘞，王大哥！”柴兵也是个爽快人，端起杯子就跟他碰了一下。
酒是催化剂，两个性格直爽的北方汉子，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从地里的收成聊到村里的新鲜事，越聊越投机。
郭红霞不怎么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给众人夹菜，尤其是看着自家儿子，不停地往他碗里堆肉。
“援军，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她给儿子夹完菜，又给李泽夹了一筷子蘑菇，忽然开口问道：“泽儿啊，婶子听淑娟说，你本事大，脑子活，还帮人说成了好几个对象？”
李泽正啃着馒头，闻言差点噎住。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也就帮郝军牵了次线，怎么传成这样了。
“婶子，您听谁说的，我哪有那本事。”
“你别谦虚！”郭红霞一下子来了精神，把筷子一放，凑近了些，“婶子不跟你绕弯子，你看我们家援军，都这岁数了，人又闷，话也不会说。昨天他姐给他介绍个姑娘，让他去见见，他还想跑！你得帮帮婶子，给你援军哥支支招啊！”
一瞬间，炕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王援军身上。
王援军一张脸瞬间涨红，头都快埋进碗里了。
“妈！你说这个干啥！”
“我怎么不能说！”郭红霞一瞪眼，“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李泽！你得学着点！泽儿，你说，跟姑娘见面，都该说点啥，做点啥？”
这下，连柴兵和郝军都竖起了耳朵，一脸八卦地看着李泽。
李泽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真是赶鸭子上架。
他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这个嘛……其实也简单。主要就是胆大、心细、脸皮厚。”
“哦哦哦！”郭红霞听得连连点头，像是在听什么至理名言。
“跟姑娘见面，你不能闷着。得主动找话说。”李泽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比如，你可以问问姑娘，平时都喜欢干什么啊，喜欢看什么电影啊。就说最近那个《英雄儿女》，问她喜不喜欢王成，夸她有王芳那股子英雄气概！”
“噗……”徐小虎没忍住，笑出了声，被他爹徐二利在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才憋了回去。
王援军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郭红霞却如获至宝，一拍大腿：“这个好！这个好！援军，你听见没？就这么说！”
她又催促李泽：“还有呢？还有呢？”
李泽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王援军，心里暗笑，嘴上却继续说道：“光说还不行，还得有行动。比如天冷，你得主动把自己的大衣给人家披上。过个沟坎，你得伸手扶一把。这叫体贴！”
“对对对！体贴！”郭红霞激动地抓住儿子的胳膊，“听见没！你可得学着点！”
王援军僵硬地坐着，手里的馒头都快被他捏碎了。他求助似的看向李泽，却只看到对方一副“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的表情。
“明天下午，那姑娘就来了。”郭红霞看着儿子，下了最后通牒，“你今天学的这些，明天必须给我用上！要是再给我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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