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带你回家
“仿佛……仿佛，它们，都，‘死’了一样。”
雷霆主宰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干涩。
一个充满了母性光辉的温柔女声叹息着响起，她是大地之母。
“我的大地，也是。”
“我能感觉到大地还在呼吸。”
“但，我听不到它的‘心跳’了。”
“它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没有灵魂的躯壳。”
十二位主神，你一言，我一语。
他们惊恐地发现，所有人的权柄，都在不同程度上，遭受了压制与削弱！
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
像一具正在走向僵硬的尸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深渊的那些魔神在搞鬼？”
“不可能！深渊之门由我们联手封印，他们绝无可能无声无息地影响到世界本源！”
“那，会是什么？”
神殿之中，陷入一片死寂的压抑。
他们是世界的主宰，自认掌控一切。
但现在，世界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他们无法理解的恐怖异变。
这种失控感，让他们品尝到了久违的……恐惧。
就在这时。
嗡——
神殿中央，那座用以监测世界法则稳定性的星盘，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眼的血色光芒！
“警报！警报！”
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尖锐地划破了神殿的死寂。
“检测到超规格高维能量反应！”
“检测到世界屏障出现未知破损！”
“检测到有无法识别的‘概念性’存在，正在入侵本世界！”
十二位主神脸色剧变！
“什么？！”
“概念性存在？！”
“入侵？！”
他们猛地从神座上站起，再也顾不得天堂山失联的问题。
十二道至高的意志瞬间跨越无尽空间，降临到异常出现的地点！
然后。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那从漆黑裂口中，降临的千米骸骨君王！
看到了那由纯粹的死亡与恶意，构成的完美杀戮机器！
他们感受到了那股不带任何目的，纯粹到足以冻结神魂的……毁灭意志！
“这……这是……什么东西？！”
光明之神那由光构成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名为“骇然”的情绪。
他从骸骨君王的身上，嗅到了足以威胁到他本源的恐怖！
那不是能量等级的强大。
那是法则位阶的绝对压制！
在骸骨君王那纯粹的“恶意”与“死亡”概念面前。
他所执掌的“光明”与“生命”法则，脆弱得像是阳光下的积雪！
“吼——！！！！！”
骸骨君王，灾厄，似乎也察觉到了那十二道窥探它的神明意志。
它那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空洞眼眶，猛地抬起。
随即，张开狰狞的龙头骨巨口。
发出一声充满挑衅与蔑视的灵魂咆哮！
噗！
噗！
噗！
黄金神殿内，十二位主神齐刷刷地身体剧震。
其中实力最弱的花之女神与商业之神，当场喷出一口金色的神血！
他们的神魂，仅仅是被那声咆哮擦过。
就遭受了无法逆转的重创！
“该死！”
光明之神怒吼，他伸出手，一柄由光明法则构成的审判之剑显现。
“所有主神，听我号令！”
“集结神之军团！”
“不惜一切代价！”
“将这个亵渎世界的怪物！”
“彻底净化！”
他的声音裹挟着无尽的愤怒与杀意。
然而。
他的话音未落。
骸骨君王，灾厄，动了。
它并未理会那十二只在它眼中吵闹的蝼蚁。
它只是抬起了自己巨大的白骨手爪。
对着下方那片繁荣的，充满生命气息的永恒海域。
轻轻一挥。
“……”
没有声音。
没有能量爆发。
只有一片无声的灰白色波纹，从它的爪尖扩散。
波纹所过之处，万物失色。
蔚蓝的海洋，变为死寂的灰色。
翠绿的岛屿，变为枯萎的灰色。
天空中飞翔的天使，身上璀璨的圣光瞬间熄灭。
他们的身体在半空僵住，随即寸寸碎裂，化作漫天灰色尘埃。
一座又一座浮空神殿，失去了能量支撑，从万米高空失控坠落。
砸入那片已经化作死域的灰色海洋。
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一击。
仅仅只是一击。
这个世界最繁荣强大的神之文明，就在那记平淡的挥爪之下，彻底死亡。
黄金神殿之中。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十二位主神呆呆地看着星盘上那瞬间变得一片灰暗的世界地图。
神国，没了。
信徒，没了。
根基，没了。
一切，都没了。
“不……”
光明之神那由光构成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闪烁。
他那永恒威严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哭腔。
“不……不……不！！！！！”
他发出一声充满绝望与疯狂的悲鸣，再也顾不得主神的尊严。
他转身就想撕裂空间，逃离这个即将被彻底毁灭的世界。
然而。
他骇然发现。
他引以为傲的空间法则，失效了。
整个世界，被一个无形的巨大囚笼，彻底锁死！
就在这时。
骸骨君王，灾厄，那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空洞眼眶。
转向了他们所在的，这座最后的黄金神殿。
它的龙头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人性化的弧度。
仿佛在说。
“现在。”
“轮到你们了。”
……
遗忘之海，悬崖之上。
林炎背负双手，静立如亘古不变的礁石。
他的眼瞳深处，倒映着一场正在另一个维度上演的无声屠杀。
那是一场，针对神明的，盛大落幕。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怜悯，也没有快意。
那是一种极致的平淡，仿佛在欣赏一幅早已预知了结局的画卷，虽笔触精良，终究失之新意。
“太弱了。”
他摇头，一声叹息轻得几乎要被海风吹散。
“连热身都算不上。”
这声低语，却如惊雷般在身后的艾莉娅心头炸响。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
艾莉娅顺着林炎的视线望向虚空。
她看不见那场神之末日，却能清晰感觉到，构成这个世界基石的十二道法则正在崩溃。
那十二颗曾经如恒星般照耀整个宇宙的主神气息，正以雪崩般的速度黯淡、消逝。
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只是眼前这个男人随手捏出的一个造物。
他对这足以颠覆一个世界的辉煌战果，评价竟然只是……
太弱了？
艾莉娅感觉自己的认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碎，然后重塑。
她忽然很想笑。
笑自己的无知与渺小。
曾几何时，她以为六翼炽天使已是立于众生之巅。
曾几何-时，她以为主神与魔神便是力量的终极。
现在她才明白。
在真正的至高存在面前，所谓神明，所谓法则，不过是沙滩上孩童堆砌的城堡。
一个浪头打来。
便了无痕迹。
“林炎……”艾莉娅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风沙磨砺过，“这，就是你所期望的‘活力’吗？”
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林炎没有回头。
“不。”
他淡淡开口。
“这只是清扫。”
“清扫？”
“嗯。”林炎点头，“把庭院里枯死的旧树拔掉。”
“才能给新的种子，留出生长的空间。”
“新的……种子？”
艾莉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林炎没有再解释。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行将崩塌的黄金神殿，俯瞰着那片已化作死域的广袤大陆。
他能“看”到。
在那片死寂的灰色大地上，无数被神明光辉压制了万古的弱小生灵，人类、兽人、精灵、矮人……
他们在这场灾厄中死伤惨重，却没有像天使军团那样被瞬间抹除。
只因为他们足够“弱小”。
弱小到那场针对“神性”的概念抹杀，直接从他们身上一穿而过，视若无物。
而现在。
神陨。
秩序崩塌。
那笼罩在众生头顶百万年的神权枷锁，已然烟消云散。
这些蝼蚁般的凡人，他们体内被压抑了无尽岁月，名为“可能性”的火种，正被恐惧与绝望浇灌，开始疯狂地燃烧！
一名躲在废墟中的少年，在目睹骸骨君王撕裂神国的震撼中，恐惧抵达极致，血脉深处沉睡的远古龙裔之力发出第一声咆哮。
一位失去所有亲人的精灵工匠，在无尽的悲恸中意志蜕变，她捡起陨落天使的羽翼残片，眼中闪烁着的是创造禁忌炼金造物的疯狂光芒。
一个濒死的兽人萨满，在死亡与恶意的侵蚀下，没有祈求任何神明，而是主动张开双臂，拥抱了那片灰色的死亡之力，身躯开始向着未知的形态扭曲、进化。
混乱，带来了毁灭。
混乱，也带来了新生。
一个没有神的时代。
一个百无禁忌的时代。
一个凡人亦可染指至高王座的……
大争之世！
这，才是林炎眼中“有趣”的世界。
一个充满了无穷变量与可能的宏伟棋盘。
而他，将是这场棋局唯一的观棋者。
与……最终的执棋人。
“结束了。”
林炎收回了目光。
黄金神殿中，最后一点神火也已熄灭。
他的“玩具”灾厄，完美地完成了清扫任务。
接下来，是“播种”的时刻。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两位新晋的神明。
在接触到林炎目光的瞬间，新神莉亚的身体本能地一颤，恭敬地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
“神……神使大人……”
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创造了神，又毁灭了神的可怖存在。
“从今天起。”
林炎无视了她的称呼，平淡地宣告。
“你的职责，不再是守护这片遗忘之海。”
“你的神国，将是这颗星辰上所有的海洋。”
“而你的使命……”
林炎的眼底，掠过一抹绝对的冰冷。
“是维持‘游戏’的基本‘平衡’。”
“我不希望，在游戏前期，就有太过强大的‘玩家’，毁掉整个棋盘。”
“明白吗？”
莉亚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不理解“游戏”和“玩家”的含义，但她听懂了最后那句话。
她的使命是制衡。
制衡陆地上那些即将崛起的，不受神明约束的新生强者，确保他们的力量不会波及她所守护的海洋。
“很好。”
林炎满意地点头。
他需要一个听话的秩序维护者，一个GM。
由他亲手扶持的莉亚，是最佳人选。
“那么，现在……”
林炎抬头，望向天穹之上那道如同世界伤疤般的漆黑裂口。
那是灾厄降临的通道，也是他留下的后门。
“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他对着艾莉娅与莱姆示意。
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直冲那道漆黑裂口。
“林炎！等等！”
艾莉娅立刻化光跟上。
“我们去哪儿？”
“去一个更有趣的观众席。”
林炎的声音从前方遥遥传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
“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
“我带你，去一个离‘家’更近的地方。”
林炎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在艾莉娅的灵魂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道声音，像一道光，硬生生劈开了她意识中那片由恐惧与绝望构成的无边黑暗。
家。
这个词语对她而言，既遥远，又温暖得不真实。
自破晓之战神界崩塌，她便成了无根的浮萍。
在无尽的时空乱流中被放逐，坠入深渊，又从深渊流落到这片完全陌生的世界。
‘家’的触感，‘家’的温度，‘家’的模样……她几乎快要遗忘了。
她早已认命，自己将永远被困在这个由林炎主宰的囚笼里，直到生命燃尽的那一刻。
可现在，这个主宰了她一切的恐怖存在，却说要带她回家？
“你……说的是真的？”
艾莉娅开口，声音里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音。
“我从不说谎。”
林炎的声音从前方的漆黑裂口中传来，带着一丝玩味的淡漠。
“只是提前声明。”
“那个地方，可能比你想象的，要‘热闹’很多。”
“做好准备。”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影彻底融入了那片吞噬光明的纯粹黑暗。
艾莉娅的银牙死死咬住下唇。
她不明白林炎口中的“热闹”究竟潜藏着何种恐怖。
但她已经没有选择。
不，她有。
那缕关于“回家”的微光，就是她唯一的选择！
这丝希望，足以让她燃尽神魂，去拥抱任何未知的深渊。
她背后六只光铸的羽翼骤然舒展，爆发出璀璨的光华。
下一刻，她追随着那道身影，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道仿佛能吞噬整个世界的漆黑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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