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生个儿子

夜里，贾家。

棒梗蜷在炕梢，面朝墙壁，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确认孙子“睡熟”了，贾张氏挪了挪肥胖的身子，凑到坐在板凳上闷头抽烟的贾东旭旁边，又瞥了一眼在灶台边默默收拾的秦淮茹，压低了嗓子，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东旭，淮茹，有些话，趁棒梗睡了，我得跟你们说道说道。”

贾东旭抬起头，脸上是扫了一天厕所后的疲惫和麻木，眼神浑浊，没什么光彩。

秦淮茹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过来。

贾张氏三角眼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她死死盯着儿子：“棒梗……棒梗现在这样了……”

她含糊地带过了那个难以启齿的事实，但三人都心知肚明，“咱们老贾家，不能就这么断了根！不能绝后啊！”

“妈……”贾东旭喉咙干涩，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当然知道“绝后”意味着什么，那是在这大院里永远抬不起头，是死了都没脸见祖宗。

“我知道你现在难！”贾张氏打断他，语气急切，“可再难，这事也不能耽搁！棒梗是指望不上了，你们俩都还年轻，还能生！必须得再生一个！生个带把儿的！给老贾家续上香火！”

她的目光又转向秦淮茹，带着审视和压迫：“淮茹，你也得加把劲！我知道你心疼棒梗，可事到如今，想再多也没用！给老贾家生个儿子，才是顶顶要紧的事！这才是对得起东旭，对得起这个家！”

秦淮茹身子微微一颤，低下头，不敢看婆婆那灼人的目光。

她当然心疼棒梗，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变成这样，她心如刀绞。

可“生儿子”、“传宗接代”这几个字，从小耳濡目染，早已深深刻在她骨子里。

棒梗废了，她作为母亲，除了无尽的悲痛，潜意识里何尝没有一种未能为贾家保住“根”的惶恐和自责？如今婆婆明确提出这个要求，她心里乱糟糟的。

“妈……我知道。”贾东旭猛吸了一口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混杂着屈辱和决绝的光，“你放心，我……我心里有数。老贾家的香火，断不了。”

他这话像是说给贾张氏听，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贾张氏得到儿子的表态，又看向秦淮茹：“淮茹，你呢？别光低着头！”

秦淮茹绞着手指：“妈，我……我听东旭的。”

“这就对了！”贾张氏一拍大腿，“那从今晚起，你们就抓紧！早点怀上，早点生！我这心里也能早点踏实！”

气氛变得异常沉闷而尴尬。

原本是夫妻间最私密的事情，此刻被摆在明面上，当成一项紧迫的家族任务来讨论，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功利和迫切。

夜深了。

黑暗中，贾东旭翻了个身，粗糙的手掌有些僵硬地伸了过来，搭在秦淮茹的身上。

秦淮茹身体本能地一紧，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她能感觉到丈夫的手心带着汗，动作也毫无温情可言，只有一种完成任务般的急躁和笨拙。

没有言语，只有压抑的喘息和床板轻微的吱呀声。

贾东旭显然心有余而力不足，连日来的身心俱疲和营养不良让他显得力不从心，过程短暂而潦草。

结束后，他很快翻到一边，发出一声似叹息似解脱的粗重呼吸，没多久，鼾声便响了起来，那鼾声里都透着一股精疲力尽的味道。

……

自那晚“家庭会议”后，贾家陷入了一种诡异而紧张的节奏里。

白天，贾东旭拖着愈发沉重的身躯去轧钢厂，继续他与污秽和屈辱为伴的保洁工作；夜晚，则成了他和秦淮茹必须完成的、关乎家族存续的“战场”。

贾东旭感觉自己像一头被鞭子不停抽打的老牛。

扫厕所本就是极其消耗体力和精神的活儿，不仅要忍受刺鼻的气味，还要面对工人们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下了班，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挪回四合院，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只想倒头就睡。

可一进门，贾张氏那殷切又带着审视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

“东旭回来啦？快，洗把脸，今天妈特意给你留了稠的！”贾张氏端上来一碗能立住筷子的棒子面粥，里面罕见地飘着几根咸菜丝，这几乎已经是这个家里能拿出的最好待遇了。小当和槐花眼巴巴地看着父亲碗里那点“干货”，咽着口水，被贾张氏用眼神瞪了回去。

贾东旭看着那碗粥，知道这碗粥意味着他晚上必须“有力气”，必须完成“任务”。他闷着头，几口把粥扒拉进嘴里，味同嚼蜡。

秦淮茹默默地看着，她心疼丈夫肉眼可见的憔悴，眼窝深陷，颧骨凸出，才几天工夫，就好像老了十岁。

可她不敢劝，也不能劝。

婆婆那“传宗接代”的大旗压下来，任何对丈夫的“体谅”都显得不合时宜，甚至会被视为不想给贾家生儿子的异心。

夜里，炕上。

贾东旭往往带着一身疲惫和厕所残留的隐隐气味靠过来，动作机械而急躁。

他太累了，身体的机能似乎也在抗拒，常常显得力不从心。有时进行到一半，他会突然停下来，极度的困倦而动作迟缓。

秦淮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她能感觉到丈夫的虚弱和挣扎，这让她感到害怕。

可每当她稍有迟疑，白天婆婆那些“抓紧”、“加把劲”的话语就会在耳边响起，让她不敢有任何退缩的表示。

白天在厂里，贾东旭的状态越来越差。

“贾东旭！你他妈没吃饭啊？”保洁队的队长，不耐烦地呵斥道。贾东旭负责的那个厕所，地面总是清理得不干不净，便池也常有污渍残留。

贾东旭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着，手里抓着拖把，却感觉手臂发软，眼前一阵阵发黑。

有一次，他在清理一个稍微陡峭的尿槽边缘时，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上，才勉强没有摔倒。

旁边一个同样在打扫的工友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贾东旭，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要不跟队长说一声，歇会儿？”

贾东旭摆摆手，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虚汗：“没……没事，有点头晕，一会儿就好。”

他不敢歇，也知道队长不会给他好脸色，只能咬着牙，继续手里的活。

中午去食堂打饭，他看着那些油光锃亮的肉菜，肚子里咕咕直叫，却只能买最便宜的清水煮白菜和两个窝头。

这一切，秦淮茹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晚上，她趁着贾张氏出去倒水的功夫，小心翼翼地给贾东旭倒了碗热水，低声说：“东旭，要不……要不今晚就算了，你好好歇歇，我看你太累了……”

贾东旭还没说话，贾张氏就端着盆子进来了，耳朵尖得吓人，立刻板起脸：“歇什么歇？淮茹，不是妈说你，这关头可不能松劲！东旭累点怕啥？为了老贾家的根，累死也值得！现在歇了，前几天的功夫不都白费了？”

她说着，又看向贾东旭，语气带着鼓励和施压：“东旭，你是男人，得顶住！妈知道你辛苦，等淮茹怀上了，妈给你想办法弄点好的补补！”

贾东旭看着母亲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到嘴边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秦淮茹见状，也只能把担忧埋进心底，默默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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