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半路遇险

周年领着粮队往黑石县跑了五六趟，跟蚂蚁挪窝似的，一趟接一趟没歇过。黎县到黑石县的官道旁有片柳树林，前几趟走下来，风平浪静得连只惊鸟都没有，谁都没把这林子当回事。

眼瞅着三月底要收尾，最后一趟粮车刚钻进柳树林，头车的马儿正踩着压熟的路往前走，忽然猛地一踉跄，前腿“扑通”就跪了，车头跟着往前冲出去半丈远！

周年正坐在头车车辕上，眼疾手快攥紧车帮，腰腹一使劲，整个人顺着车身旋了个圈，脚刚沾地就站得稳稳的，连衣角都没蹭脏。可他刚站稳，身后就“哗啦”一声响——头车没了辕马扛着，车辕“咚”地砸在地上，车上码得齐整的粮袋顿时散了架，一袋接一袋滚下来，稻谷、麦子从袋口缝里漏出来，撒得满地都是。

后头赶第二辆车的汉子眼瞅着前头不对，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赶紧狠命往后拽马缰绳，嗓子喊得劈了叉：“有情况！都停住！”

后面几辆马车的汉子们听见喊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个个使劲攥紧缰绳，跟着喊“有情况！”“别往前凑！”——也就一瞬间，后头的车马全停稳了，没一辆撞上前头的车。

车上的汉子们早把腰里的刀攥得发烫，这会儿齐刷刷抽出来，一个个背靠着马车站定，眼睛死死盯着柳树林深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没等多久，林子深处“刷刷”站起来百十来号人，领头的十几人手里拎着大刀，晃悠着走出来。最前头那个独眼汉子往路中间一站，扯着嗓子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这儿过，把马车都留下！”

周年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留你奶奶的腿！”

独眼汉子眼睛一瞪：“呦呵？给脸不要脸是吧？这不是跟你们好说好商量吗？”

“商量？也不睁开眼看看，我们是好欺负的？”

独眼汉子被噎得脸色一沉，手里的大刀往地上“哐当”一杵：“好欺负？老子在这柳树林子蹲了一个月，今天不把粮车留下，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他身后的喽啰们跟着起哄，手里的刀枪乱晃，柳树林里顿时满是杀气。

“想抢粮？先过我这关！”

独眼汉子冷笑一声，挥刀就朝周年扑过来：“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喽啰们跟饿狼似的往上冲。

周年不慌不忙，瞅准冲在最前面的喽啰手腕子一挑，对方手里的刀“当啷”掉在地上，紧接着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其他汉子也不含糊，各显本事跟喽啰们缠斗。有个瘦高个喽啰想绕到后面去抢粮车，刚摸到粮袋的绳子，就被赶车的汉子一鞭子抽在手上，疼得他嗷嗷叫。柳树林里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混在一块。

打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周年这边虽然人少，可个个是有武艺在身，反观那些喽啰，大多是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没一会儿就倒下了十几个。独眼汉子见势不妙，心里开始发虚，手里的刀也慢了下来。周年瞅准机会，虚晃一刀引他上当，紧接着反手一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声道：“还抢不抢粮了？”

独眼汉子脖子一凉，顿时没了气焰，哆哆嗦嗦道：“不……不抢了！好汉饶命！我们这就走！”

“走？”周年眼神一厉，“把地上的粮给我捡起来！少一粒，我就卸你一条胳膊！”

独眼汉子哪敢不从，赶紧喊剩下的喽啰过来捡粮，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劲。

李四见局面彻底稳住，不敢耽搁去查看马匹。那匹拉车的老马已自己撑着站了起来，可右前腿微微蜷着，每动一下都打个颤，显然是跛了——这模样，眼下是绝不能再拉车赶路了。

李四赶紧转身，把马的情况原原本本跟周年说了。周年脸色一沉，冲还缩在一旁的独眼汉子冷喝一声：“你过来！”

独眼汉子哪敢怠慢，慌忙挪过来，头埋得快贴到胸口。“大侠，您吩咐。”

“我问你，我这马的腿是怎么回事？”周年的目光扫过马腿，又落回他身上，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火气。

独眼汉子身子一哆嗦，忙蹲下身，从路边草丛里小心翼翼拉起一截细得快要看不清的铁丝，双手捧着递过来：“就是这个……是这铁丝绊了马腿。”

周年伸手接过铁丝，指尖能摸到冰凉的质感，他捏着铁丝两端抻了抻，眉头皱得更紧：“这东西是你们自己弄的？”

独眼汉子忙点头，声音发虚：“是……是弟兄们想着用这细铁丝拦路，马儿一受惊就会停下，咱们……咱们才好动手，没成想……没成想伤了您的马。”

周年视线扫过那群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的喽啰，冷声道：“倒是会钻空子，这铁丝看着细，要是缠在人身上，照样能划开皮肉见血。今天先不跟你们算拦路抢劫的账，我只问你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独眼汉子头垂得更低：“是……是我手下一个小兄弟琢磨出来的，他手巧，摆弄这些细东西最在行。”

“把人给我叫出来。”周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目光扫过那群缩成一团的喽啰，让独眼汉子心里更发慌。

他忙不迭地转过身，朝着人群里喊：“铁子！快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喽啰堆里挪了出来。那汉子半边脸肿得老高，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丝，显然是刚才打斗时挨了揍。他低着头，声音怯生生的：“老、老大，我在。”

周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指了指那截细铁丝，沉声问：“这个东西，是你做的？”

铁子声音细若蚊：“嗯……嗯，是我做的。”

“你可有家人？”周年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里少了几分冷意，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探问。

铁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摇头：“没、没有了，家里人早就不在了。”

周年听完，缓缓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还在发抖的独眼汉子：“铁子留下，你们其他人，现在就可以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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