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林薇猪狗不如的生活！（三）

……

深夜。

十二点整。

林薇终于找到了一处似乎能暂时隔绝外界恶意的地方——一个废弃的桥洞。

这里像是被城市遗忘的角落，不论白昼还是黑夜，永不见天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淤泥、腐烂垃圾和浓重到几乎令人作呕的恶臭。

桥洞壁上布满滑腻的、深色的苔藓，脚下是潮湿黏腻的地面，偶尔能踩到不知名的软物。

就连旁边那条小河流水的声音，也不是清脆的潺潺声，而是一种缓慢、粘稠、仿佛裹挟着无数污秽的呜咽。

林薇蜷缩在桥洞最阴暗的角落，双臂紧紧抱住膝盖，试图用这个姿势汲取一点可怜的温暖，也试图将自己与这个可怕的环境隔离开。

她终于从那些无处不在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视线和咒骂中逃脱出来，暂时不需要再去面对“身无分文”、“连廉价火锅都吃不起”的残酷现实。

然而，饥寒交迫的感觉却更加清晰了。

胃里像是有只手在不停地抓挠，空得发疼；

冰冷的寒意从潮湿的地面渗透上来，穿透单薄的衣物，直刺骨髓。

她只能死死攥着那部已经有些发烫的手机，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不断跳出的、新的恶毒评论和私信，手指颤抖地、徒劳地打着字，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两句。

但她的声音，在这片由千万人组成的愤怒海洋里，微弱得连一丝涟漪都掀不起来。

每一条苍白的解释，换来的只是更加汹涌的、带着狂欢意味的羞辱和嘲笑。

终于——

手机屏幕闪烁了几下，发出一声微弱、绝望的“嘀”声，然后彻底暗了下去。

最后一点电量耗尽了。

看着那一片漆黑的屏幕，映出自己狼狈模糊的倒影，林薇先是下意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仿佛某种持续不断的噪音突然停止，带来了一种诡异的、短暂的宁静。

似乎，她终于从这场无休止的、令人窒息的舆论风暴中暂时逃脱了出来。

但这宁静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更深、更沉、更冰冷的绝望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彻底淹没。

手机没电，仿佛宣告着她与外界最后的联系被切断，也象征着她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彻底泯灭在这桥洞无尽的黑暗里。

她蹲在浓重的黑暗中，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发出无声的呜咽。

她开始欺骗自己，期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也许睡一觉，醒来之后，她还是会躺在林家柔软的大床上，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就在她昏昏欲睡、意识模糊之际，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和塑料袋摩擦地面的“沙沙”声由远及近。

一个拖着鼓鼓囊囊的尿素袋、浑身散发着比桥洞更浓烈酸臭味的流浪汉走了过来。

他显然是去捡垃圾了，袋子里装满了各种饮料瓶，指望着天亮后卖掉换点钱糊口。

当他回到自己视为“家”的桥洞，发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占据了他的地盘时，一种领地受到侵犯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

在他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抢夺！

“我敲你吗！”

流浪汉骂了一句脏话，没有任何预兆，抬起脏污的脚，狠狠一脚踹在了蜷缩着的林薇身上！

“啊！”

林薇猝不及防，被踹得翻滚在地，身上那件原本还算干净的白色衣服瞬间沾满了黑泥和污渍，一股更浓烈的、属于下水道的恶臭包裹了她。

她又惊又怒，挣扎着爬起来，尖声叫道：

“你干什么踹我！”

“滚！这是老子的地盘！”流浪汉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恶狠狠地吼道。

从小娇生惯养、只会用权势压人的林薇，何曾经历过这种直接的肉体冲突？

她甚至错误地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力，一股怒火冲昏了头脑，她爬起来后，竟然挥舞着王八拳向流浪汉冲去。

结果可想而知。流浪汉甚至不需要什么技巧，只是抬手，用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掌，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啪！”一声脆响在桥洞里回荡。林薇被打得眼冒金星，再次栽倒在地，脸颊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摇晃着爬起来，不停地甩着头，试图让晕眩的大脑恢复清醒。

流浪汉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道：

“滚！听见没有！以后别让老子在这儿看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他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喉咙里用力地“咳”出一口浓痰，精准地、重重地吐在了林薇的脸上！

那口黄绿色的、粘稠的浓痰，正好糊在林薇的眼睛上，然后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甚至有一部分渗进了她的嘴角。

脸上传来的那种湿滑、冰凉的粘腻触感，以及随之而来的、难以形容的恶臭，让林薇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她恶心得浑身发抖，甚至因为极度的厌恶和恐惧，都不敢伸手去擦掉它。

“啊——！！！！”

这一刻，林薇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再也顾不得其他，像疯了一样，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逃离了这个比噩梦更恐怖的桥洞。

连黑暗都不再容纳她，她只能逃向城市边缘那些有光亮的地方。

她跑到一盏昏黄的路灯下，像是要把一层皮搓掉一样，用袖子疯狂地、反复地擦拭着脸颊，直到皮肤被磨得通红、火辣辣地疼才停下来。

她看着袖子上沾染的污秽和那口浓痰的痕迹，觉得这件衣服彻底不能要了。

可是……不要了，她穿什么呢？一种更深层次的绝望攫住了她。

她蹲在路灯下，不仅恶心脸上的痰，更开始恶心自己身上那股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来自桥洞和流浪汉的酸臭味。

她又饿，又冷，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偶尔有出租车呼啸而过，带起的强风像冰冷的刀子，直接打透了她单薄的衣衫，让她控制不住地浑身打颤。

她缩到路灯杆后面，蜷缩起来，徒劳地试图借助这微弱的光和热量，熬过这个漫长的夜晚，祈祷着醒来时噩梦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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