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蛟斗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留下?在这刚刚经历惨烈厮杀、危机四伏的东北?还要面对一个神秘莫测、能悄无声息标记卢慧中的“妖精”?
卢慧中虚弱地抬起头,看向张玄清近在咫尺的侧脸。
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庞上,此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包容一切风雨的宁静力量。
她心中的恐惧和茫然,竟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奇异地平复了许多。
唐炳文眉头紧锁,枯槁的脸上皱纹更深。他看了看虚弱的卢慧中,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张玄清,最终,所有复杂的情绪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缓缓点头:
“好。张道长,慧中........就拜托你了。万事小心!”
他深知,面对这种超乎常理的诡异存在,他们留下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拖累。张玄清的决定,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风雪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唐门其余九人,带着复杂难言的心情,再次踏上归途,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原地,只剩下张玄清,以及依靠着他手臂支撑、勉强站立的卢慧中。
天地苍茫,四野寂寥。
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但卢慧中却感觉张玄清托着她的手臂传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温润感。
她看着张玄清望向风雪深处的、如同磐石般坚定的眼神,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仿佛也听到了那隐藏在风雪之后、黑暗山林之中,某个古老而贪婪的存在,正对着她,发出无声而冰冷的嘶鸣。
她知道,一场远比透天窟窿之战更加诡异莫测、凶险万分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她,成了这场较量的核心诱饵。
但这一次,她不再恐惧,因为她的身边,站着这位能令神魔辟易的白袍道人。
“张道长........”卢慧中轻声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给您添麻烦了。”
张玄清收回远眺的目光,低头看了她一眼,那紧皱的眉头已然松开,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无妨。”他淡淡道,声音在风雪中却异常清晰,“祛邪除魔,分内之事。”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那‘东西’,迟早会循着印记找上门来。”
“它既敢伸手,我便斩断它的爪牙。”
风雪更急,夜色渐沉。两道身影,一白一素,相互扶持着,转身背离了归途,朝着东北雪岭更深处,那片被古老传说和未知妖异笼罩的山林,坚定地走去。
呼啸的风雪被简陋却严实的木墙隔绝在外,屋内燃着一堆篝火,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勉强驱散了刺骨的寒意,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张玄清盘膝坐在火堆旁,膝上的伏魔金刚杵在火光映照下流转着内敛的金芒。
他闭目凝神,气息悠长,仿佛与这方狭小的天地融为一体。
卢慧中裹着厚实的毛毡,蜷缩在角落的草铺上,虽然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疲惫,但被马符咒净化后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眉心那若隐若现的黑色蛇影烙印,如同一个冰冷的诅咒,时刻提醒着潜藏的危机。
张玄清并未真的入定。
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木屋周围百丈范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任何一缕异常的炁息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他在等,等那个在透天窟窿深处或归途上觊觎卢慧中、留下妖炁标记的“东西”按捺不住,循迹而来。
然而,就在他神念如潮水般扫过木屋后方那片被厚重积雪覆盖、通往透天窟窿方向的密林时——
他手腕上,那枚一直如同死物般缠绕着的、通体漆黑如墨玉的黑蛟手镯,骤然动了一下!
冰冷的鳞片触感变得灼热,一股古老、桀骜、带着洪荒凶戾气息的意念,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直接冲入张玄清的识海:
“主人........”
张玄清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黑蛟自被他收服后,除非他主动唤醒或遭遇强敌,极少主动开口。此刻它意念中的躁动与........ 贪婪?清晰可辨。
“嗯?”张玄清心念微动,以神念回应。
黑蛟的意念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猛兽:“那透天窟窿里........有‘好东西’!那股子腥臊味儿........隔着老远都闻到了!”
它顿了顿,意念中的贪婪瞬间转化为一种近乎谄媚的急切和跃跃欲试:“主人!这种货色,哪里需要您亲自跑一趟?交给小蛟!小蛟我........可是很久没开荤了!”
张玄清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他自然知道黑蛟所指的“好东西”是什么——那股在卢慧中体内留下印记的、阴冷污秽的妖炁源头。
他本意是守株待兔,等对方主动现身,再以雷霆手段斩灭根源。但黑蛟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意料。
“你?”张玄清神念平淡无波,带着一丝审视。
“是我是我!”黑蛟的意念立刻激动起来,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骄傲与不屑:“主人您明鉴!小蛟我虽非真龙,可也是正儿八经渡过劫、脱了蟒身的黑水玄蛟!鳞甲爪牙,哪一样不是千锤百炼?血脉神通,哪一样不是货真价实?”
它的意念陡然拔高,充满了对目标赤裸裸的鄙夷:“至于窟窿里藏头露尾那玩意儿?哼”一声重重的、带着灵魂层面威压的冷哼,仿佛直接在张玄清识海中炸开:“不过是条得了点机缘、吸了些地脉阴煞和亡魂怨气,侥幸生出几分灵智、长了几个肉瘤子就妄想化蛟的长虫罢了!连蛟门都没摸到,也敢出来作祟?也配让主人您移步?”
“它那点微末道行,在小蛟面前,就是**血脉压制!就是食物链顶端的俯视!”黑蛟的意念充满了捕食者的自信与残忍:“主人您放心!小蛟去去就回!保证把那长虫连皮带骨嚼碎了咽下去,连点渣子都不剩!正好给小蛟打打牙祭,补补身子!”
张玄清沉默了片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黑蛟意念中那份源自本能的、对同源但低阶存在的绝对蔑视和吞噬欲望。
这并非简单的请战,而是一场关乎血脉尊严与进化的狩猎。黑蛟被收服后,确实少有能让它如此兴奋的“猎物”。
角落里的卢慧中似乎也感觉到了屋内气氛的微妙变化,她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向张玄清。只见张玄清的目光落在手腕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张玄清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
他并未说话,只是对着手腕上的黑蛟手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嗡——!
就在张玄清颔首的刹那!
那枚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黑玉手镯,骤然爆发出深邃如渊的乌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凶戾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木屋!
篝火猛地一暗,几乎熄灭!
墙壁上投下的光影疯狂扭曲跳动!空气仿佛凝固,变得粘稠而沉重!
卢慧中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瞬间停滞,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顶级掠食者的极致恐惧让她浑身僵硬,血液都快要冻结!
她惊恐地看着张玄清的手腕——
那黑玉手镯活了!
它如同一条从沉眠中苏醒的太古凶物,漆黑的蛟躯猛地从张玄清的手腕上弹射而起!在脱离手腕的瞬间,迎风便长!
吼——!!!
一声低沉、暴虐、仿佛能震碎山峦、撕裂苍穹的龙吟(虽非真龙,但已具龙威)轰然炸响!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木屋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屋顶的积雪簌簌震落!
乌光之中,一条足有水桶粗细、身长超过十丈的黑色巨蛟显化出真身!
它的身躯覆盖着碗口大小、边缘锋锐如刀的漆黑鳞片,每一片都闪烁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隐隐有玄奥的符文流转。狰狞的蛟首上,两根分叉的、如同黑玉雕琢的犄角刺破虚空,散发着撕裂一切的锐利感。
灯笼大小的猩红竖瞳,如同两轮沉沦的血月,充满了暴戾、贪婪与无上的威严!
四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虚按空中,爪尖寒光闪烁,仿佛能轻易撕开空间!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黑色水汽在它周身缭绕翻涌,带着刺骨的阴寒与剧毒的腐蚀气息!
正是张玄清座下护法——黑水玄蛟!
它那巨大的猩红竖瞳扫了一眼角落中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卢慧中,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不屑,仿佛在说“别怕,不是针对你”。随即,它巨大的头颅转向张玄清,狰狞的口器开合,发出低沉而恭敬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主人稍待,小蛟去去便回!”
话音未落!
黑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扭!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它整个身躯骤然收缩、凝聚,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快如黑色闪电的乌光!
咻——!
这道乌光无视了木屋的阻碍,瞬间穿透了厚厚的原木墙壁,如同撕裂夜幕的黑色流星,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朝着透天窟窿的方向,暴射而去!
速度之快,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黑色残影轨迹,以及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厉啸!那啸声中,充满了捕猎者的兴奋与对猎物的绝对蔑视!
屋内的恐怖威压随着黑蛟的离去骤然消散。
篝火重新明亮起来,发出噼啪的轻响。
卢慧中大口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心有余悸地看着墙壁上那个完好无损、却仿佛被无形力量“穿过”的痕迹,又看向依旧平静盘坐的张玄清,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
张玄清重新闭上了双眼,膝上的金刚杵金芒微闪。
他无需跟随,神念已遥遥锁定了那道撕裂风雪、直扑透天窟窿的凶戾乌光。
透天窟窿深处,那盘踞在无尽尸骸与怨念之上、刚刚因标记被强行祛除而暴怒嘶鸣的庞大蛇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那阴冷的竖瞳猛地收缩到极致,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来自食物链更高层次的、无法抗拒的大恐怖,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扼住了它的灵魂!
它那由阴煞怨气凝聚的庞大身躯,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盘踞的蛇阵下意识地收紧,发出惊恐不安的嘶嘶声,仿佛末日降临!
猎手与猎物,身份瞬间逆转。
一场属于古老凶兽之间的、血脉层级的残酷猎杀,在透天窟窿那永恒的幽暗冰狱中,轰然上演!而这场猎杀的结局,在拥有纯正蛟龙血脉的黑水玄蛟动身的那一刻,似乎就已注定。
那道撕裂风雪的凝练乌光,如同来自九幽的索命符咒,无视了透天窟窿入口处弥漫的、尚未散尽的浓郁血腥与焦糊气息,一头扎进了那永恒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邃黑暗之中。
窟窿内部,早已不是之前唐门十人与比壑山忍众激战的景象。
那场惨烈厮杀留下的痕迹——冻结的血块、破碎的肢体、被撕裂的忍具——此刻都被一层更加诡异、更加粘稠的黑绿色冰晶所覆盖。
冰晶散发着刺骨的阴寒和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臭,如同某种活物的分泌物,正贪婪地吸收着此地残留的精血与亡魂怨念,使得整个洞窟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邪异死寂。
在这片被黑绿冰晶覆盖的尸骸冰原深处,盘踞着一个令人心悸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条难以估量其具体长度的巨蛇!它的身躯由最纯粹的阴煞之气、地脉秽炁以及此地积累的滔天怨念凝聚而成,并非血肉之躯,却比实体更加凝实、更加邪异!
通体覆盖着深青近黑、如同腐烂树皮般粗糙嶙峋的“鳞甲”,鳞甲缝隙中不断渗出粘稠的黑绿色毒涎,滴落在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腾起恶臭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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