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避风港

“妈！您醒醒！吃药……吃药……”季晚晴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季母脸色苍白，呼吸微弱，额头上布满冷汗，手无力地垂着，对女儿的呼唤没有反应。

就在这绝望无助的时刻，她猛地想起了什么。

住在隔壁的裴屿是医生！

她甚至来不及擦眼泪，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妈妈的房间，用力拍打着隔壁的房门。

“裴大哥！裴医生！救命！救救我妈妈！”

不过十几秒，房门被猛地拉开，裴屿显然是刚回家不久，满脸疲惫，甚至没来得及换下外出的衣服。

他看到门口泪流满面、惊慌失措的季晚晴，眉头瞬间紧锁，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眼神锐利而冷静。

“怎么回事？”

“我妈妈……她晕倒在地上了……叫不醒……药也找不到了……”季晚晴语无伦次，抓住他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裴屿二话不说，立刻跟着她冲进房间。

他迅速跪倒在季母身边，动作专业地检查她的瞳孔、呼吸和脉搏，语气快速而清晰。

“颈静脉似乎有点充盈……不能随意搬动。”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掏出手机，冷静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地址是……中年女性，突发意识模糊伴呼吸急促，既往病史原发性心脏淋巴瘤，需要紧急救治，请准备心超和可能的心包穿刺……”

挂了电话，他看向浑身发抖、嘴唇发白的季晚晴，沉声吩咐。

“晴天，听我说！把最近的检查报告找出来，急救人员需要参考！冷静点，你能做到！”

他的发言将季晚晴从恐慌的漩涡中暂时拉了出来，也没有注意到称呼上有什么不对。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颤抖着去翻找抽屉和文件夹，还好这些东西平时都收得整整齐齐的。

裴屿则持续监测着季母的生命体征，调整她的头部位置以保持气道尽可能通畅，并做好随时进行紧急处理的准备。

他的专业和冷静与季晚晴的慌乱形成了鲜明对比，在这危急关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支撑。

就在这时，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清晰地划破了夜的寂静。

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地冲进房间，裴屿立刻上前，语速极快却清晰地交接情况。

“患者48岁女性，既往确诊原发性心脏淋巴瘤，突发意识丧失伴呼吸窘迫，查体颈静脉怒张，高度怀疑肿瘤进展或并发症导致急性心脏压塞，这是最近的检查资料。”

急救医生迅速查看了季母的情况和报告，果断决定。

“立刻回院。”

他们动作迅速地将季母固定在担架上，建立静脉通道，吸氧，每一步都透着争分夺秒的紧迫感。

季晚晴看着妈妈毫无生气地被抬走，脚步虚浮地想要跟上。

“我开车，你跟救护车，路上可能会需要你签字或提供信息。”裴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锁好两家的门，几乎是半扶半带着脚步发软的季晚晴下了楼。

救护车一路呼啸，闪烁的蓝光映在季晚晴惨白的脸上。

她紧紧盯着车厢内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听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而裴屿的车紧紧跟在后面。

到达医院急诊中心，季母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

季晚晴被挡在门外，那扇自动关闭的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她无力地蜷缩在走廊的长椅上，手中的病历袋被她捏得变了形，眼泪无声地流淌，恐惧和内疚几乎要将她吞噬。

是不是她戴着耳机没有听到妈妈叫她？若是她早点下播会不会就没事了？

裴屿停好车赶来，看到的便是她这副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

他没有多言，先去急诊分诊台快速办理了相关手续，然后默默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上，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既给予支持，又不至于让她感到压迫。

时间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和焦急脚步声的走廊里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一位医生走了出来。

“何采薇家属？”

“我是！医生，我妈妈怎么样？”季晚晴猛地站起，眼前一黑，幸好裴屿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意识已经恢复了一些。”医生语速很快，“床边超声确认心脏右房占位性病变较前次检查明显增大，压迫症状严重，这次急性心脏压塞就是它引起的，目前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病因必须尽快处理，需要立即安排……”

医生的话信息量巨大，每一个字都敲打着季晚晴的心脏。

裴屿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扶着她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同时冷静地向医生询问。

“增强CT约在什么时候？MDT大概多久能组织起来？心外科参与吗？”

“CT已经预约了，一个小时后就做，MDT我们尽快，最晚明天上午，心外科肯定要参与评估。”医生回答完，又匆匆返回了抢救室。

季晚晴茫然地看向裴屿，声音带着哭腔，“裴医生……增大……是不是……恶化了？”

裴屿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沉默了一下，选择了一种相对温和但依旧客观的说法。

“肿瘤性疾病本身存在进展的可能，需要更积极的干预，但现在发现得还算及时，心脏压塞得到了缓解，就有了治疗的机会，先别自己吓自己，等检查完之后再换新方案。”

听到裴屿这样说，季晚晴的心勉强是放下来一点，她红着眼点点头。

“今晚谢谢你……这么晚还麻烦你……”

接下来的时间，裴屿一直陪着她。

季母从抢救室转入心脏监护病房，他又帮着协调病房，与护士沟通。

在做增强CT前，需要家属签署知情同意书，上面罗列的各种风险让季晚晴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是裴屿在一旁，用简洁易懂的语言向她解释了关键部分，让她在充分理解的情况下签下了名字。

整个过程，他展现出的不仅是医生的专业，更有一种超越普通邻居的可靠与耐心。

季晚晴看着他沉稳地穿梭于医院走廊，与医护人员高效沟通，为自己和母亲撑起了一片暂时的避风港，心中的感激无以复加。

当季母终于在药物作用下陷入沉睡，身上连着各种监护线路，躺在监护病房的床上时，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

季晚晴精疲力尽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仿佛打了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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