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望海隧道

晨光把渔港的木栈道涂成了蜂蜜色，踩上去能闻到木头吸饱海水后的温润气息。张翰蹲在岸边，看几尾银亮的小鱼在浅滩里窜动，尾鳍扫过细沙，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不远处，蔡妙妙正踮着脚跟老渔民讨教钓鱼技巧，手里攥着根儿童款的塑料鱼竿，竿尖挂着个歪歪扭扭的鱼饵——是海胖子刚才笨手笨脚搓的，被蔡妙妙嫌弃“跟你脸一样圆”。

“李伯，你说我要是钓上比海大富还胖的鱼，是不是能让他请我吃一个月的阿尔卑斯糖？”蔡妙妙晃着鱼竿，马尾辫上的蓝色发绳随着动作甩动，在晨光里像只小蝴蝶。老渔民笑得皱纹挤成一团，手里的渔网抖开，溅起的水花沾在他褐色的胳膊上：“那得看少城主愿不愿意咯，不过咱们这渔港的鱼，最多也就两斤重，想比少城主胖，难哟！”

“嘿！李伯你怎么帮他说话！”蔡妙妙扭头瞪向海胖子，却见他正蹲在旁边的渔船上，跟船老大讨着一筐刚捞上来的花蛤，手里还偷偷往口袋里塞了颗晒干的海星，估计是想给蔡妙妙当小玩意儿。听见动静，海胖子立刻直起身，把海星往身后藏：“谁要跟你比？我这叫君子不跟小丫头片子计较，再说了，钓不到鱼的是你，到时候可得给我洗一个月的车！”

“你才钓不到！”蔡妙妙举着鱼竿就要冲过去，林美佳赶紧拉住她，笑着劝：“好了好了，一会儿到了远海渔村，有的是机会比，现在先上车，胖子说那边有刚煮好的海鲜粥，再不去就被别人抢光了。”

提到海鲜粥，蔡妙妙立刻不闹了，乖乖跟着往停车场走。海胖子的私家巴士就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银灰色的车身，车身上没什么花哨的图案，只在车门旁边刻了个小小的海浪纹，低调得不像“少城主”的座驾。一拉开车门，一股淡淡的橘子香飘了出来——是蔡妙妙昨天没吃完的阿尔卑斯糖，被海胖子放在了前排的储物格里，旁边还摆着几瓶冰镇的酸梅汤，瓶身上凝着水珠。

“哟，少城主还挺细心。”蔡妙妙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抓过一把橘子味的糖，塞进自己的帆布包里，“这糖我就当你提前赔罪了，万一你钓鱼输了，还能少赔点。”

海胖子翻了个白眼，把驾驶座让给了司机，自己则坐到了后排，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翰哥，你坐这儿，后面视野好，一会儿路过海岸线能看见海豚。”张翰点点头坐过去，刚系好安全带，就见海胖子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是个小小的赛车手手办，跟昨天在游戏厅里看到的那款一模一样，手办的底座上还刻了个“翰”字。

“昨天看你挺喜欢的，让管家去买的。”海胖子挠了挠头，耳朵尖又有点红，“别跟别人说啊，我这叫……叫顺手买的。”张翰接过手办，指尖碰到冰凉的塑料，心里却暖烘烘的，他轻声说：“谢谢。”

巴士缓缓驶出渔港，沿着海岸线往前开。窗外的景色渐渐变了，从热闹的渔港变成了安静的沙滩，沙滩上偶尔能看见几只寄居蟹，背着贝壳慢悠悠地爬。蔡妙妙趴在车窗上，一会儿指着远处的海鸥叫，一会儿又跟林美佳说要捡贝壳串成手链，海胖子在旁边插科打诨，说她捡的贝壳肯定都是碎的，气得蔡妙妙要把糖砸他。

“前面要过望海隧道了。”司机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车厢里的热闹。张翰抬头看去，远处的山壁上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隧道口的红砖都脱了皮，像老人皲裂的手背，“望海隧道”四个字的油漆掉得只剩半拉，风从隧道里灌出来，带着股潮湿的霉味。

“这隧道怎么这么旧啊？”蔡妙妙皱了皱眉，下意识往林美佳身边靠了靠，“不会有老鼠吧？我最怕老鼠了。”海胖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故作镇定：“怕什么？有我在呢，别说老鼠，就是有鬼……也得给我让路！”话刚说完，巴士就钻进了隧道，车灯在墙上投出两道惨白的光，照亮了满墙的涂鸦——大多是渔民画的小鱼，还有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其中一行写着“过隧道别回头”，字迹潦草，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蔡妙妙瞥见那行字，心里发毛，戳了戳海胖子的胳膊：“哎，那字谁写的？怪吓人的，是不是真有什么说法啊？”海胖子凑过去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还能有什么说法？肯定是哪个调皮的小孩瞎写的，咱们北海城治安好得很，别自己吓自己。”

可没过多久，蔡妙妙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盯着窗外，刚才见过的“禁止鸣笛”的蓝色牌子又闪了过去，连牌子上沾的那片枯叶都一模一样。她猛地坐直身体，声音有点发颤：“海大富！你快看！那牌子咱们刚才见过！你是不是开错路了？”

海胖子本来在玩手机，听见这话也愣了，抬头往窗外看——可不是嘛，那“禁止鸣笛”的牌子就挂在隧道壁上，跟两分钟前看到的毫无差别。他立刻喊司机：“王叔，怎么回事？怎么又看到这牌子了？”

司机王叔也慌了，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可能啊，这隧道就一条直路，没有岔口，怎么会绕回去？”他踩了踩油门，想加快速度冲出去，可又开了两分钟，那“禁止鸣笛”的牌子再次出现在眼前，甚至连墙上那只歪嘴鱼的涂鸦都一模一样。

林美佳也紧张起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信号格是空的，连时间都停在了刚才进隧道的时刻——10点17分。“胖子，看里程表。”林美佳的声音有点轻，“咱们进隧道前，里程表是128公里，现在还是128公里。”

海胖子赶紧低头看仪表盘，果然，里程表的数字一动不动，像被冻住了一样。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的镇定全没了，声音也有点虚：“怎、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仪表盘坏了？”

张翰一直没说话，他盯着窗外的隧道壁，突然开口：“那只歪嘴鱼，咱们已经见过三次了。第一次在进隧道五百米的地方，第二次在八百米，第三次……还是五百米的位置。”他顿了顿，指了指隧道顶的应急灯，“应急灯的闪烁频率也一样，每十秒闪一次，咱们好像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绕圈。”

“绕圈？”蔡妙妙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她紧紧抓住林美佳的手，“那不是……不是鬼打墙吗？海大富，你不是说北海城治安好吗？怎么会有鬼打墙啊！”

海胖子咽了口唾沫，强撑着拿出大哥大——是城主府特制的，在信号盲区也能通话，可他按了半天，屏幕却一直是黑的，怎么按都没反应。“别慌，别慌。”海胖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可能是隧道里的磁场有问题，干扰了设备，王叔，你先停车，咱们看看情况。”

王叔点点头，慢慢踩下刹车，巴士吱呀一声停下，车轮蹭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刚停下，车灯突然闪了两下，“啪”的一声灭了，隧道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像鬼火一样在黑暗中晃动。

风从车头灌进来，带着股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海浪拍打着礁石，模糊不清。蔡妙妙下意识往林美佳怀里缩了缩，海胖子赶紧摸出手机，想打开手电筒，可屏幕亮了一下就黑了，怎么按都没反应。

“谁……谁在外面？”王叔突然开口，声音发颤，他指着车头的方向，“刚才好像有东西过去了……”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黑暗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可那奇怪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淡淡的鱼腥味，跟渔港里的鱼腥味不一样，这味道更腥，还带着点腐朽的气息。

海胖子握紧了拳头，虽然心里也怕，但还是挡在了蔡妙妙和林美佳前面：“别怕，有我呢，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能搞定。”他说着，摸向腰间的定制腰带——那里藏着一把小型的***，是城主府给配的，平时用来防身。

张翰也站了起来，他把赛车手手办塞进兜里，轻声说：“大家别分开，先看看车门能不能打开，咱们先出去再说。”他走到车门边，拉了拉门把手，可车门纹丝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锁住了。

就在这时，应急灯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绿光忽明忽暗，墙上的涂鸦在光影里变得扭曲，那只歪嘴鱼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车厢里的人。蔡妙妙尖叫一声，捂住了眼睛，林美佳赶紧抱住她，轻声安慰：“别怕，是灯光的问题，没事的。”可那奇怪的声音却停在了车门边，紧接着，车门把手突然自己转了一下，“咔嗒”一声，像是有人从外面打开了锁。海胖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盯着车门，大气都不敢喘。

车门缓缓打开，一股冷风涌进来，带着那股腐朽的鱼腥味，黑暗里，好像有个模糊的影子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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