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这出戏，要买最贵的票
英雄的葬礼。
这五个字，像五根冰冷的钉子，钉进了段誉和木婉清的心里。
段誉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林渊脸上那灿烂到近乎残忍的笑容，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楚大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他的声音都在发颤，“乔帮主是英雄！就算他是契丹人，那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们……我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他从小读的圣贤书，他信奉的佛法，都在告诉他，见死不救，是为不仁。落井下石，更是大恶。
可现在，他最崇拜的“楚大哥”，竟然要去欣赏一场英雄的末路。
这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
木婉清没有说话。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林渊，那双本该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失望。
她虽然性子冷僻，杀伐果断，但内心深处，却有着最朴素的善恶观。
杏子林里，乔峰那悲壮的身影，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她可以不认同乔峰的契丹人身份，但她敬佩那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而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刚刚还用神鬼莫测的手段，解决了万劫谷危局的男人，此刻在她眼中，却比四大恶人，更让她感到心寒。
四大恶人，是纯粹的恶。
而他，是把别人的痛苦和死亡，当成一场可以欣赏的戏剧。
这是一种更高级，也更令人作呕的恶。
面对两人的质问和鄙夷，林渊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你们搞错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第一，他不是去死，他是去求死。”
“一个把‘义’字看得比命还重的人，当他发现自己毕生的信念，都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时，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第二，我们去了，也救不了他。”
林渊的目光，扫过远方连绵的山脉，眼神深邃得可怕。
“聚贤庄，现在是龙潭虎穴。天下英雄，齐聚一堂，为的，就是杀他乔峰，来证明自己的‘侠义’。”
“我们三个人，就算武功再高，能杀光天下所有的英雄吗？”
“不能。”
他自问自答。
“所以，我们救不了他。”
林渊转回头，看着已经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的两人，嘴角的弧度，又带上了那丝玩味。
“既然救不了，那为什么不换个舒服点的姿态，好好欣赏呢？”
“看着一个英雄，是如何被他曾经守护的‘侠义’，一步步逼上绝路。看着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好汉’，是如何用最卑劣的手段，去围攻一个孤身之人。”
“这场戏，多精彩啊。”
他说完，不再理会两人，径直选了通往中原的那条路，迈开了脚步。
“跟上。”
两个字，依旧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段誉和木婉清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挣扎和无奈。
走？
他们能走到哪里去？
这个男人，想让他们跟着，他们就绝无可能逃掉。
最终，两人只能像两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迈着沉重的步子，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段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活泼，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偶尔看向林渊的眼神，也充满了纠结和痛苦。
木婉清则更加冰冷，她离林渊远远的，仿佛多靠近一分，都会被对方身上的那股“寒气”给冻伤。
林渊对此，毫不在意。
他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品茶，听曲，看风景，仿佛之前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根本不是出自他口。
但他的内心却在喃喃自语，一场聚贤庄大战，足以让‘楚香帅’的传说，达到顶峰。S级事迹，唾手可得。融合度，就能一口气冲到90%以上。
回家。我要回家。
为了苏晴，别说是一个乔峰，就是牺牲整个江湖，又与我何干？
林渊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冰冷和坚定。
他们一路北上，越是靠近河南地界，空气中那股山雨欲来的味道，就越是浓重。
几乎每一家客栈，每一座酒楼，都在谈论着同一件事。
“听说了吗？聚贤庄的游氏双雄，已经发出了英雄帖，广邀天下豪杰，共赴‘聚贤庄大会’！”
“名为大会，实为‘杀乔大会’！就是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诛杀乔峰这个契丹狗贼！”
“活该！我早就看那乔峰不顺眼了！一个契丹人，凭什么当我们中原武林的盟主？”
“就是！这次我一定要去！亲眼看着他死！”
污言秽语，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段誉听得脸色发白，拳头捏得死死的，好几次都想冲上去，跟那些人理论。
但他一看到旁边，那个正端着茶杯，一脸惬意地听着这些谩骂，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的“楚大哥”，他心里的那股火，就又被浇灭了。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终于，在距离聚贤庄还有一天路程的一座小镇上，他们停了下来。
林渊找了全镇最好的客栈，要了三间上房。
“今天，好好休息。”他对着精神萎靡的两人说道，“明天，我们去看戏。”
“楚大哥……”段誉终于忍不住了，他鼓足了勇气，拦在了林渊的面前，“我……我还是不能理解。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林渊看着他，忽然笑了。
“谁说我们什么都不做？”
他伸出手，拍了拍段誉的肩膀，那眼神，像一只准备捕猎的狐狸。
“这么精彩的一出戏，光站着看，多没意思。”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兴奋。
“我们要买票。”
“而且，要买一张，最前排，最贵的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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