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藏经阁里，扫地的僧人
剃刀，冰冷。
三千烦恼丝，随着那一声声“咔嚓”的轻响，飘然落地。
当最后一缕黑发，从头顶滑落，林渊看着铜镜里那个光头的、陌生的自己，心中，一片平静。
从今天起。
他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少林寺，一个最低等的，负责打杂的，火工头陀。
法号，觉远。
这个名字，是负责登记的僧人，随口取的。
因为，林渊说，他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远到，他自己，都快忘了。
“觉远，从今天起，你就负责藏经阁的洒扫工作。”
负责分派任务的执事僧，看了他一眼，将一块抹布和一把扫帚，丢给了他。
“藏经阁，乃本寺重地。你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明白吗？”
“是，师兄。”
林渊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那姿态，恭敬，谦卑，挑不出半点毛病。
执事僧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他去了。
就这样，林渊，或者说，“觉远”，成了少林寺藏经阁里，一个最不起眼的，扫地僧。
他的生活，变得无比的规律，和枯燥。
每天，天还没亮，他就要起床。
提着水桶，拿着抹布，将藏经阁里那数以万计的书架，一排一排，擦拭得一尘不染。
然后，再用扫帚，将地面上的每一粒灰尘，都扫得干干净净。
白天，他要负责整理那些被借阅过的经书，将它们，分门别类，重新放回原位。
晚上，他则睡在藏经阁角落里，一间狭小、阴暗的柴房里。
这里，没有江湖的纷争，没有武林的恩怨。
只有青灯，古佛，和那永远也闻不完的，混杂着墨香和檀香的，独特的味道。
对于任何一个习惯了外面花花世界的人来说，这种生活，都是一种煎熬。
但林渊，却甘之如饴。
因为，这里，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也是最好的，观察之地。
他每天，都在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自己的鼻子，去记忆，去分析，这座千年古刹的，每一个细节。
他知道，每天卯时三刻，会有两队武僧，在藏经阁外，进行交接换防。
他知道，每天午时，玄慈方丈，会派他的亲传弟子，来藏经阁，取阅一本《法华经》。
他知道，每天晚上，都会有两个神秘的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潜入藏经阁的顶层，偷阅那些被列为禁忌的武学秘籍。
那两个人，他认得。
一个，是本该“死”了的，慕容博。
另一个，则是本该在雁门关，跳崖自尽的，“契丹罪人”，萧远山。
林渊没有去惊动他们。
他只是，像一个真正的，与世无争的扫地僧一样，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他将他们的行踪，他们的习惯，他们喜欢翻阅的武功，都一一记在心里。
他在等。
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而除了这些人，林渊还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存在。
也是一个，扫地僧。
一个，真正的，扫地僧。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玄痛大师，还要苍老的老僧。
他的年纪，大得，仿佛已经与这座藏经阁，融为了一体。
他每天，都只做一件事。
扫地。
他从东边，扫到西边。
再从西边，扫到东边。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
每一扫帚下去，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偏偏，他扫过的地面，却干净得，连一丝浮尘，都看不到。
仿佛，他扫的，不是地上的灰尘。
而是，人心里的，尘埃。
林渊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一个清晨。
他刚刚擦拭完书架，准备去打水。
一转身，便看到了那个，站在不远处，静静扫地的，苍老背影。
那一瞬间，林渊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
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如果不是用眼睛看到，他根本就不知道，那里，站着一个人！
林渊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自穿越以来，最恐怖的，对手。
扫地僧！
这个在原著中，如同神佛一般，一招，便能将慕容博和萧远山，这两大枭雄，打得“假死”的，bug级存在！
林渊没有动。
他只是，学着别的僧人一样，对着那个背影，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然后，提着水桶，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他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目光，不锐利，不审视。
只是，平静。
像一潭古井，深不见底。
林渊的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他有一种感觉。
自己的伪装，在这个老僧的面前，或许，形同虚设。
但他，没有回头。
他依旧，迈着平稳的步子，走远。
从那天起。
藏经阁里，便多了一道，奇特的风景。
一个年轻的扫地僧，和一个年老的扫地僧。
两人，各扫一处，互不打扰。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很少。
但林渊知道，他们，都在观察着，对方。
这是一种，属于顶尖高手的，无声的，较量。
林渊在观察老僧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气息的变化。
他想从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僧身上，找到一丝，破绽。
而那个老僧，似乎，也在观察着他。
观察着他这个，突然出现的，气息“干净”得，有些过分的，年轻人。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一天天，流逝。
林渊的心，却越来越沉。
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这个老僧。
他就像一片真正的大海，你只能看到他的表面，却永远，无法揣度他的深浅。
而他那92.5%的融合度，就像一个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能感觉到，楚留香那玩世不恭的，游戏人间的心态，正在以一种，他快要无法压制的速度，侵蚀着他的本我。
他好几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去戏耍一下那两个偷书的“老朋友”。
甚至，想去试探一下，那个扫地的老怪物。
这种念头，让他感到恐惧。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必须，立刻，行动！
就在他下定决心的那个晚上。
机会，来了。
这天晚上，玄慈方丈，因为一件紧急的寺务，被请去了达摩院，一夜未归。
整个方丈禅院，都处于一种，前所未ve有的，空虚状态。
林渊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要的，那味“药”，就藏在，方丈的禅房里。
月，被乌云，遮住了。
整个少林寺，都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林渊换上了一身最纯粹的，黑色的夜行衣。
他站在藏经阁的屋顶，像一只准备捕食的猎鹰，俯瞰着远处那片，亮着微弱灯火的，方丈禅院。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今晚，盗帅，将重现江湖。
他要用一场，最华丽，最不可思议的盗窃，来为自己的这个“马甲”，画上一个，完美的**！
他正准备动身。
忽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苍老，而又平静的声音。
“施主，深夜不睡，是要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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