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扫地僧的“病”,盗帅的“药”
那声音很淡,也很老。
像是寺院屋檐角落的蛛网,在无人察-觉的深夜,轻轻拂过了一粒尘。
林渊的身形,却在那一刹那,彻底定格。
周身的夜风,似乎都带上了刺骨的寒意。
跑?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他死死掐灭。
他很清楚,在这个存在的面前,任何妄动,都是在自取其辱。
他缓缓转过身。
那个每日在藏经阁扫地的老僧,就站在他身后三尺之外。
夜色浓稠,他却像是一道更深的影子,明明站在那里,却了无声息。
仿佛他不是走上来的,而是从这月光与瓦片的缝隙里,生长出来的。
“大师深夜不寐,是在等我吗?”
林渊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点波澜,连他自己都有些佩服。
他脸上的神情恰到好处,带着一丝被长辈撞破夜游的晚辈该有的局促,以及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扫地僧没有回答。
那双浑浊的眼瞳,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审视,没有压迫,像是在看一片落叶,又像是在看一粒星辰。
良久,他才开口。
“施主,你不是‘你’。”
一句话,没有由来,却让林渊心底最深处的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
“大师何出此言?贫僧法号觉远。”林渊脸上依旧挂着困惑,眼底的警惕却提升到了极致。
“你的身上,住着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扫地僧的声音,依旧不带丝毫烟火气。
“他风流倜傥,游戏人间,将这世间一切,都视作一场有趣的戏剧。”
“而你,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却快要被他挤得没有容身之地了。”
没有点破任何名字,甚至没有提及任何武功。
可这几句云淡风轻的话,却比任何雷霆都让林渊感到窒息!
他看穿了!
他不仅看穿了自己的伪装,甚至把自己眼下最核心、最致命的困境,剖析得淋漓尽致!
这不是武功!
这是神通!是佛门传说中的“他心通”!
林渊脸上的从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盗贼,而是一个在烈日之下,连影子都被剥得干干净净的魂魄。
“你……究竟是谁?”
林渊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
“我是谁,不重要。”
扫地僧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重要的是,施主,你病了。”
又来了。
又是这句话。
林渊心中竟生出一股荒谬的笑意,自己这个冒牌郎中,终究是遇到了真正的杏林国手。
“我有什么病?”他问。
“心病。”
扫地僧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他的皮囊,看到了他那正在被无数情绪侵蚀的灵魂。
“你披着一层又一层的戏服,在红尘这座戏台上,演着别人的悲欢离合。”
“你以为自己是那个掌控全局的戏师。”
“却不知,你早已入戏太深,成了那戏中,最可悲的伶仃人。”
“你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轰。
这番话,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针,精准无比地刺入林渊即将被“楚留香”同化的心神之中!
那一瞬间,他甚至能感觉到楚留香那玩世不恭的意志,正在发出愤怒的咆哮,抗拒着这种刺骨的剖析。
是啊。
我到底在干什么?
享受着掌控一切的快感,沉迷于玩弄人心的游戏,甚至在看到乔峰的痛苦时,心中升起的念头竟然是“有趣”。
那不是我。
不是那个只想回家,只想再见苏晴一面的林渊。
“我……”
林渊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股巨大的虚无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他心神失守,即将坠入深渊的那一刻。
一只枯瘦,却异常温暖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扫地僧的声音,带着一种洗涤人心的力量,在他耳边响起。
“你心中的‘刀’,不是仇恨,不是欲望。”
“而是‘执’。”
“放下它,方能见本我。”
放下?
放下回家的执念?
林渊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
怎么可能!
那是他存在于此唯一的锚点!是他在无尽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不!”
林渊猛地后退一步,挣开了那只手,与扫地僧拉开了距离。
他那双清秀的眸子,在这一刻,竟燃烧起一片血色的火焰!
“我不能放下!”
“那是我的全部!”
他死死地盯着扫地僧,眼神像一头护着幼崽,被逼入绝境的孤狼。
“大师,你看穿了我。”
林渊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可你,看穿了你自己吗?”
扫地僧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哦?”
“你的病,叫‘惧’。”
林渊冷笑一声,字字如刀。
“你空有一身渡尽苦海的舟,却甘愿在岸边,扫了四十年的落叶。”
“你看着慕容博、萧远山在你眼皮底下偷经学艺,掀起武林血雨,你却视而不见。”
“你明明一掌,便可了结所有因果,为何不出手?”
林渊向前踏出一步,气势不退反进,锋芒毕露!
“你不是在修佛,你是在逃避!”
“你怕!你怕沾染红尘因果,动摇你那自以为‘圆满’的禅心!”
“你怕四十年的枯坐,一朝尽丧!”
“你守着你的‘佛’,却忘了佛为何物!”
“佛,是入世普度众生!”
“而不是出世,独善其身!”
林渊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刻刀,狠狠地凿在扫地僧那看似无懈可击的佛心之上!
扫地僧的僧袍,无风自动。
他那双浑浊的眼瞳深处,终于掀起了一丝涟漪。
“施主,好一张利口。”他缓缓说道,“言语,动摇不了贫僧。”
“是吗?”
林渊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楚留香的邪气,也带着林渊自己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那如果我告诉你。”
“我,有办法,治好你的‘病’呢?”
他微微停顿,看着扫地僧那双终于泛起波澜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我,可以帮你,在不沾染半分因果的情况下,将这三十年的恩怨纠葛,画上一个**。”
“你,信还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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