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两个帝国的碰撞

休整一个星期，维格率军渡过波河，寻找东罗马主力的所在位置。

    维格并不担心巴西尔会选择避战，对方的兵力集中在意大利战场，本土空虚，很容易招致阿拔斯帝国的袭击。再拖下去，东罗马面临的形势更加恶劣。

    根据游骑兵的侦察报告，维格判断敌军主力位于东南区域，向该地区缓慢靠拢。

    公元873年4月23日，清晨。

    雾。

    放眼望去，野外笼罩着浓厚的雾气，仿佛一层灰白的纱幕覆盖大地，草叶上凝结着露水，上空偶尔传来渡鸦沙哑的嘶叫。

    十个游骑兵排成松散的一列，在迷雾中缓慢前行，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

    突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最右侧的骑兵还未来得及反应，箭簇已经没入他的小腿。他闷哼一声，从马背上跌落。

    迷雾中冲出十多个黑影，他们穿着轻型锁子甲或鳞甲，手持两米长的轻型骑矛，矛尖在雾气中泛着冷冽的微光，马鞍处悬挂着复合弓和一柄直刃剑。

    “为了罗马！”

    领头的军官用希腊语高喊着，径直撞向维京游骑兵的队列。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残酷的混战，双方骑兵缠斗在一起，在极近的距离内互相劈砍刺杀。

    厮杀声穿透迷雾，朝着远方不断扩散。首先做出反应的是另一队维京游骑兵，领头的排长侧耳倾听，脸色骤变。

    “快，跟我上！”他大吼着，率领着二十多名骑兵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纵马狂奔。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支百人规模的意大利民兵也听到了动静。他们正在押运马车，车上装载从附近村落找到的粮食，指挥官和士兵们对视片刻，猛地拔出长剑，

    “保利带着二十个人继续运粮，其余人随我来。”

    于是，在这片被浓雾笼罩的地区，最初只是两支侦察小队偶然的碰撞，却像磁石一般，迅速吸引着周围的零散部队。

    战斗的规模迅速扩大，轻骑兵之间的缠斗演变成数百人的激战，粗略望去，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以及到处乱飞的箭矢。号角声从不同的方向响起，彼此呼应，又召唤来更多、更远的部队。

    消息传至维京大营，乌特加德起初没当回事，派出第二师直属的游骑兵营，然后继续在师部营帐吃早餐。

    嗝~

    他喝光碗里的燕麦粥，把吃剩的小半块羊排用纸包好，塞进口袋作为午餐。

    随后，乌特加德走出营帐，观察第二师士兵的集结情况。大约半小时后，一个浑身浴血的游骑兵排长返回，请求更多增援。

    “对面有多少人？”

    游骑兵排长：“雾气太重，看不清具体人数，估计五百多人，步兵、骑兵都有。”

    乌特加德骂了一句维京脏话，让战斗力最好的一个步兵团前去增援。“记住，快去快回！”

    说完，他快步前往中军大帐参加作战会议，把消息上报给维格。

    维格观察游骑兵们绘制的简易地图，猜测交战地点附近会有更多希腊人，他决定率军前压，优先击溃这支部队。

    收到皇帝的命令，更多的游骑兵赶往冲突地点，紧随其后的是乌特加德的第二师。此刻的雾气略微散了一些，但视野仍然受限，看不清二百米外的场景。

    行进途中，乌特加德陆续遇见向后撤离的伤员，根据他们的描述，敌人似乎也在不断增兵。

    出于稳妥起见，乌特加德提前展开阵型，解散直属的两个山地步兵营，让他们在周边侦察。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前方传来低沉的号角声。

    是东罗马的号角！

    “停止前进，快！”乌特加德让军乐队停止行军曲，转而用急促的短号声告知全军，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渐渐地，如同幕布被缓缓拉开，四月的冷风开始搅动这片浓雾。模糊的轮廓在远处显现，先是零散的几个黑影，然后是一片连绵无际的军阵。

    乌特加德公爵感到脊背一阵发凉，“这下麻烦大了。”

    雾气继续消散，如同舞台帷幕被无形的大手缓慢扯开。

    远方的视野逐渐清晰，成千上万的士兵排列成战斗阵列，覆盖了整个地平线。

    阳光下，数十面大小各异的红色旗帜，在冷风中大幅度飘动。随后是密密麻麻的长枪森林，数万顶铁盔反射着刺眼的光泽。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

    维京士兵传出压抑的惊呼和祈祷声，他们本能地收紧阵型，长弓手开始将箭矢插在身前地上以便快速取用。

    此刻，希腊人也震惊于第二师的突然出现，仓促展开阵型，双方相隔约两千米，最后一缕雾气也消散了，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至地面。

    冷风呼啸，维京人的黑色龙旗和希腊人的红色军旗遥遥对峙，两个帝国的命运在这一刻被推到了悬崖边缘。

    决战不可避免。

    乌特加德：“快，告诉陛下，我部遭遇希腊大军，至少有三万人，请求增援！”

    上午九点，传令兵找到正在赶路的维京主力，向皇帝禀报这一切。

    维格没有急着派出援军，他仔细询问周边的地形，乌特加德位于北方，南方是希腊人的军阵，西南方向是之前的混战地点，双方的部队已经脱离战斗。

    与此同时，乌特加德的东侧分布着一些起伏不定的矮丘，能够俯瞰周边战场。

    他继续追问：“第二师有没有携带火炮？”

    传令兵：“急着赶路，好像只带了三门，不对，应该是两门.”

    维格挥手屏退传令兵，思索接下来的战术。

    这次，他能够动用的兵力为六万三千，野战部队有五万六千人，包括：直属师，四个野战师，骑兵师。另外还有七个守备团，七千多个征召兵。

    据推测，巴西尔的兵力大致为七万五千。双方数量相差不大，此战估计有五成胜算。

    “传令下去，骑马步兵立刻出动，目标是乌特加德东侧的丘陵地带。”

    时间流逝，维格不断收到前线的消息：

    战场不存在象征东罗马皇帝的拉布兰旗，巴西尔还未抵达，因此东罗马的战术相对保守，他们没有投入全部兵力，而是派出一万五千人展开试探性进攻，乌特加德暂时还能撑住。

    另外，三千骑马步兵分批到达丘陵地带，正在驱逐少量希腊斥候。

    既然第二师没有危险，维格临时变更计划，只派出五个守备团前去增援。

    他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率领野战部队绕至战场东侧，骤然袭击敌人的侧后方，趁着巴西尔不在，一举歼灭这支军队。

    最后，维格又颁布一道命令，让各师分别抽出一个山地步兵营，展开强行军，同样前往那片丘陵，占领所有制高点，防止敌人在高处观察到维京主力的动向。

    凑巧的是，希腊指挥官奥里法斯和维格想法一致，他同样看出了那片丘陵的价值，只可惜维京人的数量超出预期，赶跑了丘陵地带的两百希腊轻步兵。

    “把剩余的轻步兵全部派上去。”

    很快，三千轻步兵以松散的行军队列向前推进，百夫长们压低嗓音，不断发出指令。

    “保持间距！注意脚下和两侧！”

    众人的目光警惕地扫过这片覆盖着低矮灌木和橡树林的坡地，队伍呈扇形散开，谨慎地向上跋涉。

    忽然，一支响箭划破天空。

    几乎是同时，丘陵的脊线之上，瞬间冒出上千个身影，他们并非幽灵，而是严阵以待的威尔士长弓兵。

    “敌袭！举盾！”

    训练有素的希腊轻步兵本能地做出反应，他们抬起左臂，把直径不过两尺的小型圆盾举在头顶。

    第一波箭矢如同暴风骤雨倾泻而下，圆盾的防护面积不足，部分箭矢命中轻步兵的身躯。他们没穿铁甲，而是一种名为“kavadion”的衬垫软甲，防护力度不足，队伍前列的士兵仿佛被割倒的麦子般层层倒下。

    “后退！向中心靠拢！”

    幸存的下级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嗓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战术纪律。混乱中，幸存者们不由自主地向内挤压、推搡，拼命地想躲到同伴的身后。

    他们扔掉了不便持握的轻型标枪，把各自的盾牌拼到一起，就这样，原本松散的进攻队形演变成五个不规则的圆形盾阵。

    丘陵顶端，布雷肯伯爵很是诧异，“东罗马不缺钱，为啥不给他们装备铁甲？”

    为了提高机动性，维京帝国的山地步兵和游骑兵装备轻型布面甲。尽管是轻甲，关键的胸腹部位仍然有铁片防护。皇帝宁愿减少各类副武器，也要保证轻甲的关键部位能够在中远距离抵御箭矢射击。

    现在看来，他的想法是对的。

    这时，布雷肯听见后方的响动，看见四个山地步兵营排成松散的行军纵队，朝着丘陵奔跑前进。

    得到这批增援，布雷肯的兵力超过五千人，坚守丘陵的信心更大了。

    他不再关注那群逐步后撤的轻步兵，而是前往丘陵西侧，观察乌特加德部的情况。

    远处，七千多维京士兵围成一个方阵，抵御两倍希腊士兵的围攻，乌特加德把仅有的两门青铜炮放在压力最大的正面，连续发射霰弹。

    付出惨重的代价后，敌人吸取教训，避开霰弹的百米射程，让弓箭手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射箭，杀伤炮手和后方的步兵。

    同时，大量的希腊步兵朝着两翼迂回，进攻方阵的东、西两翼。

    他们的盔甲样式有三类：锁子甲、鳞甲和扎甲，总体防护力和维京步兵的制式布面甲差不多。

    武器方面，希腊步兵使用的长矛名为“Kontarion”，长度为2.5~3米，单手持握。在双方长矛兵的戳刺阶段，维京人的双手长矛更长（3.5米），因此略占优势。

    周边散布着大量的东罗马轻骑兵，他们来源复杂，有佩切涅格人、可萨人、马扎尔人，也有本土的希腊轻骑兵。

    起初，轻骑兵冲到近处，对准方阵内抛射羽箭。但威尔士长弓兵的射程超过两百米，威力和精准度同样超过轻骑兵的骑弓。损失上百个同伴后，轻骑兵不再抵近射击，而是保持距离，默默等待己方步兵打开缺口。

    十多分钟过去，布雷肯发现乌特加德的阵型开始动摇，纠结是否要出手救援。然而，又有一群希腊步兵进攻丘陵，缠住了他的部队。

    幸好，北方再度出现一支援军。

    这是维格派出的五个守备团，成员是雇佣兵或者贵族领地的征召兵，如今的维京帝国盔甲充裕，连这种辅助部队也全员装备铁甲。

    “快，组建空心方阵！”

    作为临时指挥官，瑞卡德对这群士兵缺乏信心，他在战场边缘止步，把行军纵队变更成五个空心方阵，缓慢靠向乌特加德的阵型。

    还剩一千米距离的时候，东罗马的轻骑兵蜂拥而至，瑞卡德下令停止前进，用弓箭驱逐这些来去如风的骑兵。

    站在他的角度，乌特加德还能撑一段时间，自己的征召兵没必要冒险，只需保持存在，就能吸引敌人的注意，帮助友军分摊压力。

    收到维京援军的消息，希腊将军亲自前来侦察，看见他们的变阵速度和阵型不如之前的第二师，猜测这是一支杂牌部队。

    他决定先易后难，抽调大量步兵围攻，把刚刚抵达的八百具装骑兵布置在不远处，准备一鼓作气打垮这群杂兵，然后再收拾第二师的方阵。

    具装骑兵是东罗马最昂贵的兵种。

    相较于西欧的冲击骑兵，具装骑兵同时装备长矛和反曲弓，可以在远距离压制敌人。另外，他们还有双刃长剑、钉锤、匕首、小型圆盾等副武器。

    骑手的最外层是扎甲，中间是锁子甲，内层是衬垫武装衣。胯下的坐骑拥有马铠，包括护额、护颈和身甲。从上到下覆盖着甲胄，仿佛战场上的移动堡垒。

    察觉自己成为首要攻击目标，瑞卡德大惊失色。

    “凭什么冲我来？有这个必要吗？”

    此时的瑞卡德被轻骑兵重重包围，无法派出信使，唯一的指望是丘陵地带的布雷肯，希望这家伙帮忙派人向皇帝求援，否则仅凭五个守备团，根本扛不住这种级别的进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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