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新的土地

经过短暂的慌乱，游牧民恢复士气，开始建造更多的长梯。

    他们从遥远的黑海北岸迁徙至此，遗留的草场已经被邻居瓜分，退路断绝，只能在瓦拉几亚拼死作战。

    九月二十日，清晨。

    天色阴沉，冷风呼啸，两千游牧民扛着长梯，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冲向城墙。

    石墙高约六米，外围还有一道深约三米的壕沟，游牧民忍受着自上而下的弩矢，迅速架好长梯。

    “冲上去，砍翻这些懦夫！”

    他们举着弯刀和圆盾，呼喊着攀爬长梯，大部分人被民兵弩手射杀，少数人侥幸爬上城墙，却要面对精锐甲士的围攻，很快被乱剑砍杀。

    塔楼顶端，阿尔弗雷德神色平静，仿佛在观赏一出事不关己的戏剧。突然，身边的一个骑士开口提醒：

    “大人，弟兄们的体力消耗过度，是否动用特殊手段？”

    阿尔弗雷德缓慢摇头，“不着急，游牧部落存在奴隶制。像这种大型部落，通常蓄有两三千奴隶，平日辛苦劳作，战时冲在最前面，消耗敌人的箭矢。

    即便损失再多奴隶，游牧首领也不会心疼。再等等，直到普通族人和精锐参加战斗，我再动用特殊手段，给他们一个难以忘记的教训。”

    战斗持续半个多小时，游牧民向后退却，少数跑得最快的人被砍杀，剩余幸存者被集中看管，作为下轮攻势的先头部队。

    上午八点，第二轮攻势开始，除了那些幸存的奴隶兵，普通游牧族人和身穿铁甲的精锐也参战了。

    这次的进攻效率更高，短短数分钟，一个身手矫健的游牧青年跳上城垛，挥刀砍倒最近的弩手，吓跑另外两个民兵。附近的精锐甲士闻讯赶来，用长矛刺穿青年的身躯，但更多的游牧民已经从那个位置涌上来。

    守军组成枪阵，试图将登城的敌人推下去，游牧战士三五成群，背靠背作战，争取让更多的同伴登上城墙。

    塔楼顶端，阿尔弗雷德保持沉默，注视着东、南两面城墙的局势。此刻，预备队已经投入战场，但只能支撑一段时间，源源不断的游牧民仍在攀爬城墙。

    终于，他低声发布命令，“是时候了。”

    右侧的骑士举起一面黑旗疯狂挥舞，向城北的友军传达消息。

    布泽乌的北侧流淌着一条小河，有人建议把河水引入壕沟，当时的阿尔弗雷德突发奇想，拒绝了这个提议，而是设置两道水闸。

    如今，城西北的守军看到黑旗，十余个壮汉合力推动绞盘，缓慢打开水闸。

    下一刻，河水咆哮着涌入壕沟，裹挟着泥土，形成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流。

    正在攀爬长梯的游牧战士最先遭殃，水流猛烈冲击长梯底部，上百架长梯顿时失去平衡，连人带梯摔向河面。

    没过多长时间，城东北的水闸也打开了，奔涌的河水从城西北流入，逆时针绕着城墙转了一圈，裹挟着大量惊慌失措的游牧民，从城东北的水闸流出，最终汇入下游河道。

    “水！壕沟里有水！”

    惊慌的呼喊在城外蔓延，大量游牧民被迫停在壕沟边缘，徒劳地注视着宽约五米的水面。

    守军士气大振，开始全力反扑，“把他们推下河！”

    城墙上的游牧战士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回头望去，原本的壕沟顷刻间成为一条河流，后续部队无法逾越。

    他们逐渐被分割包围，有人战斗至死，有人跳下城墙试图游回对岸，遭到弩箭攒射，只有五十人幸存。

    连续两次失败，攻城方损失一千四百奴隶杂兵、五百普通族人，以及五百个身穿铁甲的精锐。士气跌落至低点，首领被迫暂停攻势。

    塔楼顶端，阿尔弗雷德久违地露出微笑。

    “让翻译喊话，告诉敌人，有胆量尽管来，我还有更多的办法对付他们！”

    自从法军残部退至意大利，秃头查理和贵族们阅读大量书籍，最开始是兵书，然后是工程类和炼金类的书籍，甚至有人私下研习被教会禁止的异教文献，试图学习传说中的黑魔法。

    漫长的阅读生涯中，阿尔弗雷德积攒了大量知识，尽管无法战胜维京大军，对付这些游牧民却绰绰有余。

    部落首领放弃攻打布泽乌，把侦察兵派往南方，发现本地居民躲进十个拥有城墙的定居点，野外村落空无一人，搜刮不到任何粮食。

    接下来该怎么办？

    首领内心苦涩，如果不清除这些城镇，拖延到明年春天，守军可以派遣轻骑骚扰，让族人无法安心放牧，整个部落将陷入绝境。

    又过了五天，外出侦察的骑手上报一个好消息，在喀尔巴阡山脉的西南侧，是一片无比广阔的平原，足以容纳整个马扎尔族群。

    “你确定？”

    首领增派上百名骑手，得到更详细的情报：当地原本是阿瓦尔汗国的草场，数十年前，这个强盛的汗国被更加强大的敌人摧毁，草场沦为无主之地，没有这些恼人的石砌城墙。

    （公元六世纪，阿瓦尔人被突厥人击败，被迫迁移至黑海北岸的草原。之后，阿瓦尔人利用喀尔巴阡盆地的内部冲突，迅速涌入盆地，这片广阔平坦的牧场完美契合了他们的游牧习俗。阿瓦尔汗国的持续时间超过二百年，直到被查理曼和保加利亚联手摧毁。）

    另外，喀尔巴阡山脉并不是一条陡峭到无法通行的山脉，存在多个海拔较低、易于通行的山口和河谷。

    既然有更好的地盘，首领没兴趣留在瓦拉几亚和当地人拼命。他派遣使者和秃头查理谈判，承诺立刻离开，条件是支付一批谷物和干草。

    “凭什么？”秃头查理怒不可遏，“如果你们收了谷物，继续攻打城镇，我该怎么办？除非你们交出人质！”

    意外的是，这个名叫博尔肖的首领答应了，他让法兰克人前往营地挑选二百个人质，即使被选中者有他的两个女儿，他依旧没有反悔。

    什么情况？

    秃头查理本能地怀疑有诈，他询问负责挑选人质的五个书吏，“你们是不是被耍了，挑了一群无关紧要的奴隶回来？”

    “绝不可能！”书吏指着那群人质，“您仔细看，底层游牧民不可能有这种气色和体魄。”

    秃头查理半信半疑，答应送出五百车干草，等到游牧民离开国境，他再支付剩余的干草和谷物。

    两天后，一则消息传来，博尔肖解除了布泽乌的包围，同时让民众拆除营帐，开始下一阶段的漫长迁徙。

    法兰克人又送出一批干草，派遣大量骑手四处侦察，发现马扎尔人没有撒谎，他们确实在翻越喀尔巴阡山脉。

    十月的山风裹挟着阵阵凉意，数以万计的游牧民沿着古道缓慢行走，马蹄踩踏碎石小径，发出清脆的响声。

    越往高处，树林愈发稀疏，冷风自峰峦间呼啸而下，卷着枯草屑拍打着众人的脸庞。

    “还有多远？”博尔肖忧虑地观望那些老弱妇孺，不满地呵斥侦察骑手。

    “就在前面，越过这个山口就到了。”

    博尔肖拄着拐杖继续行走，等他喘着粗气攀至山口最高处时，视野豁然开朗，连绵起伏的群山出现一处宽阔平坦的谷地。

    正值午后，阳光挣脱了阴云的束缚，慷慨地倾泻而下，给这片谷地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泽。

    一条小河在谷地中央蜿蜒流淌，两侧是丰茂的草甸，残存着一丝绿意，更远处，大片的山毛榉和桦树林沿着缓坡生长，阻挡了来自外界的冷风。

    “好地方，你们干得不错！”

    博尔肖夸赞侦察骑手们的贡献，赏赐每人一个奴隶，一桶酒，四头羊。

    艰辛的旅途到此为止，博尔肖把大多数族人和牲畜群留在山谷过冬，他带领两千多骑手轻装前进，进入喀尔巴阡盆地大肆抢掠。

    这里原本是摩拉维亚的势力范围，属于统治边缘地带，地广人稀，居住着少量斯拉夫人和阿瓦尔人，维持着半耕半牧的生产方式。

    面对马扎尔轻骑的劫掠，周边的定居点纷纷沦陷，博尔肖得到更多的情报，欣喜若狂。

    “这片土地太广袤了，我的居特部落仅有五万人口，不如找其它部落过来帮忙？”

    博尔肖返回山谷，和长老们商量许久，决定派遣信使，邀请两个关系较好、实力较弱的马扎尔部落，帮助自己掌控这块新土地，成立新的汗国！

    十一月，伦底纽姆，维格正在处理各地的公文。

    距离征服法兰克已经过去四年，内阁持续从北欧向加莱、巴黎等地输送移民，总计迁移了二十万人，平均每个郡一万移民。

    翻阅郡长们的报告，二十个直辖郡全部处于财政亏空，原因如下：各郡需要承担驻军开支和剿匪开支。新移民两年免除农业税。法兰克农民阳奉阴违，导致征税效率太低。

    在可预见的未来，海峡南岸的直辖领仍然需要内阁大量拨款。

    公元873年的战争结束后，维京帝国的总人口约有一千五百万，不列颠拥有三百万人口，海峡南岸的直辖领拥有二百万人口。剩余的一千万分布在欧陆，处于放任状态，几乎不提供直接税。

    帝国财政主要依赖商业税，去年的财政收入达到二十六万镑，足够维持这个庞大的疆域，还有多余资金新建大型工程。

    首先是一条高规格的主干道，位于西法兰克。不列颠的货物沿着塞纳河逆流而上，经过一段距离的陆路，然后在索恩河上游装船，运往地中海。内阁耗费巨资修建道路，促进商业的同时，也方便在战时调派军队。

    另外，内阁计划在大型城镇修建下水道和输水渠，改善卫生条件。

    施工主体是战俘和叛乱农民，满足一定期限后，他们会被扔到新大陆，或者利沃尼亚、潘诺尼亚（葛瑞克给王国选择的名字）。

    维格翻看后续的文件，帝国财政状况良好，粮食储备充足，欧陆各地的叛乱逐渐平息，东罗马忙于处理小亚细亚的事务.

    总体来看，今年是一个平稳发展的年份。

    他喝光半杯温热的可可，拿出最后一份报告，是海外事务部在各岛屿的勘探结果。

    报告表明，亚速尔群岛、加纳利群岛，法罗群岛等岛屿缺乏可供大规模开采的鸟粪石。另外，还有八艘帆船在加勒比海和南大西洋探索，为帝国寻找可靠的硝石来源，预计明年会有消息。

    去年的战争用光了帝国的火药储备。为了补充火药，内阁给直辖领的郡长、镇长们分派任务，要求各地组织人手，从畜栏的墙壁刮取硝土，只可惜产量很低，而且受到民众的排斥。

    在维格的印象中，18、19世纪欧洲的硝石主要来源于印度和智利。目前尚未开辟航线，只能依赖帆船四处探索，寻找存在大量鸟粪石的岛屿。

    加勒比海。

    经历三个星期的航行，红隼号的船员无精打采，连聊天的兴趣也没有，他们嘴里叼着玉米烟斗，靠在船舷边望着远处发呆。

    “前方有岛屿！”

    随着瞭望员的呼喊，船员纷纷抬起头，前方只是一座灰褐色的岩石，从蔚蓝的海面上突兀地耸起，陡峭，荒凉，仿佛某个巨人随手抛下的石块。

    船长操纵帆船靠近岛屿，下锚停泊，带领一艘小艇靠过去观察。

    岛上没有树林，生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大群飞鸟在上空盘旋鸣叫，岩壁上覆盖着厚厚一层鸟粪。

    “把工具拿过来！”

    船长用锄头凿下一块淡黄的石头，砸成粉末，然后用清水溶解、过滤杂质，得到一桶浑浊的深色液体。

    之后，船长参考海外事务部下发的工作手册，往深色液体混入草木灰，倒入铁锅不停熬煮。冷却后，他从铁锅刮下一些晶体，扔入火中，产生一小簇明亮火焰。

    “哈哈，终于找到了，弟兄们的苦日子到头啦！”

    红隼号的服役时间很长，因此被剔出战舰序列，成为海外事务部下辖的船只。

    维京人垄断了通往新大陆的航线，加勒比海没有海盗，也没有其它国家的海军。红隼号的任务仅仅是探索岛屿、输送货物，缺乏作战机会。

    终于，船长时来运转，红隼号率先发现鸟粪石岛屿，他可以获封为开拓骑士，甚至是男爵，在新大陆挑选一块世代相传的领地。虽然比不上旧大陆的某些同僚，至少也算是贵族阶层的一员了。

    “快，别磨蹭，波多黎各的赏金在等着我们。”

    船长让水手在最高处垒起石块作为标记，记录下岛屿的所在位置，迫不及待地返回波多黎各报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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