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元帅？不过是殉道之命！

顿河集团军群司令部，设在距离斯大林格勒前线数十公里外一栋相对完好的乡村别墅内。

与第6集团军那座阴暗压抑的地下掩体相比，这里虽然也能隐约听到远方的爆炸声，但至少还能透过加固的窗户看到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也弥漫着咖啡与皮革混合的气息，而非绝望与腐烂的味道……

然而，此刻司令部内的气氛，却因传令兵带来的消息而骤然凝固。

当风尘仆仆的传令兵掀开厚重的门帘走进来时，所有参谋和军官的目光，无论是正伏在地图上的，还是在低声讨论的，都不约而同的聚焦在他身上。

连壁炉里燃烧的柴火，都仿佛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集团军群司令曼施坦英元帅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深邃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凛声问道：“保卢斯将军怎么说？他是否同意立即组织突围？”

传令兵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古怪、难以形容的表情，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挺直身体，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带着不确定和某种荒诞感。

“元帅大人，第6集团军司令……保卢斯元帅回电。”

他刻意加重了元帅二字，仿佛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个称谓。

“他说……他说……”传令兵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复述着，“请您……祝贺他晋升元帅……”

“什么？！”

曼施坦英那向来冷静、如同大理石雕刻般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毫不掩饰的错愕。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眉头紧紧锁起，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不可思议的笑话！

不仅是他，整个司令部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低语声瞬间消失，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冻结状态，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军官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怀疑！！

怀疑人生！！！

是不是连续的高强度作战，让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这对吗？！

保卢斯上将！

晋升元帅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所有人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场的都是职业军人，深知元帅在战车国意志第三弟国的分量。

保卢斯将军，尽管资历不浅，但无论从战功、威望还是当前所处的战局来看，都绝对远远达不到晋升元帅的标准！

他指挥的第6集团军正深陷重围，岌岌可危，在这种时候晋升元帅，简直是闻所未闻！

一个性急的参谋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甚至忘了上下级礼仪：“你刚才说什么？保卢斯将军……晋升元帅了？！这怎么可能！？”

传令兵面对众多高级军官质疑的目光，紧张但依旧认真的重复并确认道：“是的，长官！千真万确！元首大人刚刚发去电令，擢升保卢斯上将为弟国元帅……电文上是这么说的！”

哗！

确认的消息像点燃了炸药桶，司令部里顿时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

惊诧、质疑、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交织在军官们的脸上和低声议论中……！

“上帝！保卢斯？他凭什么？”一名装甲少将忍不住低吼，语气中充满了不平，“我们在乌克兰、在高加索血战的时候，他在斯大林格勒的废墟里寸步难行！”

“天啊！那可是元帅！”另一个年轻些的参谋喃喃自语，眼中流露出赤裸裸的羡慕，“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至高荣誉……”

“可是……他取得了什么决定性的胜利吗？”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军官扶了扶眼镜，满脸的困惑和不解，“敌人不仅没有被打退，反而快要兵临城下了！这个时候授予元帅军衔，元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简直是对元帅军衔的亵渎！”有人低声愤愤道，但声音很快被淹没在更多的议论中。

“好了！肃静！”曼施坦英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挥了挥手，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司令部瞬间安静下来。

他眉头紧锁，深邃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缓缓说道，语气沉重：“这对于保卢斯将军……嗯，现在是保卢斯元帅来说，恐怕……并非是什么好事情。”

“这还不是好事？元帅阁下，这简直是天大的荣耀啊！”一名站在角落、涉世未深的年轻副官脱口而出，脸上还带着对最高军衔的向往。

就在这时，一位跟随曼施坦英多年、鬓角已然斑白的老参谋长猛地一拍额头，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却又无比苦涩的表情：“我明白了！元帅阁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环视周围仍然带着疑惑的同僚，声音沙哑的解释道：“保卢斯元帅……他肯定在此之前，再次向元首恳请从斯大林格勒撤退！甚至可能是……违命突围！”

老参谋长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众人心头的迷雾。

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即都露出了了然、继而变得无比复杂和沉重的神色。

他们都不是傻子，瞬间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在战车国意志第三弟国的军事传统中，还从未有过一位陆军元帅在战场上活着被俘！！

元首在这关键时刻将元帅节杖赐予保卢斯，其用意昭然若揭……这并非奖赏，而是一道冷酷无比、不容拒绝的殉道命令！

这柄虚无的权杖，不是通往荣誉的阶梯，而是钉死第6集团军数十万将士棺材的最后一颗钉子，是将保卢斯本人牢牢绑定在斯大林格勒这座巨大坟墓上的沉重枷锁。

元首用这种方式，彻底断绝了保卢斯撤退或投降的任何可能性，他必须，也只能光荣的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以弟国元帅的身份为第三弟国献身……！

想通了这一点，司令部内再无半点之前的喧哗和羡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寒意和深深的无力感……！

他们刚刚还在讨论如何竭尽全力为第6集团军打开一条生路，而现在，这条生路已经被柏林用一纸华丽的晋升状彻底封死。

曼施坦英默默地走到巨大的作战地图前，凝视着那个被无数红色箭头紧紧包裹的斯大林格勒区域，目光复杂。

他试图救援的，不再只是一位陷入重围的上将同僚，而是一位被命运和元首亲手戴上殉道者荆冠的弟国元帅。

这场战役，从军事层面已经彻底失败，而现在，又无可避免的滑向了一场巨大的、充满象征意义的人道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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