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没有任何男人生活的痕迹

第八十三章  没有任何男人生活的痕迹

苏蔓默默地吃着，看着他们。

食堂里昏暗的灯光，战士们朴实的面孔，碗里实实在在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与对面两位来自繁华沪上的亲戚，构成了一幅极其割裂的画面。

那层记忆的滤镜，在现实的粗糙对比下，似乎又变薄了一些。

一种莫名的直觉，让她心底那根警惕的弦，微微地绷紧了一丝。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吃完了这顿突如其来的团圆饭。

直到再次回到土坯房，气氛还是有些凝滞。

盛茹吃完饭又是一阵哭，看到苏蔓没有过多的安慰后，转为低低的抽噎，用手绢不住地拭着眼角，目光却像黏在了苏蔓身上，仿佛一错眼她就会消失似的。

林浩轩站在母亲身后，推了推眼镜，眼神仔仔细细地打量苏蔓的这间低矮的“住处”。确定没有任何男性的痕迹和东西。心里稍安，看来苏蔓还没找对象。

他转念想了想，也对，这个表妹虽然长得漂亮，但出身却是个大问题，只要是脑子没病的，谁也不会上赶着找麻烦。

他心底那点因苏蔓容貌变化而升起的惊艳，迅速被一种混杂着优越感的怜悯和“暴殄天物”的惋惜所取代。

苏蔓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久居此地后与周遭环境相符的沉稳：“姨妈，表哥，一路辛苦。驻地条件有限，我先带你们去安顿下来。”

她转向一旁有些无措的通讯员小赵：“小赵，麻烦你去跟陆营长报告一声，就说我沪上的亲戚来了，看看能不能在家属区安排个临时住处。”

“哎！好嘞，苏医生！”小赵如蒙大赦，赶紧跑了出去。这种城里人的打量，让他这个半大小子浑身不自在。

没过多久，陆承洲就大步流星地来了。他军装整齐，帽檐下的眉头习惯性地微锁着，目光锐利，先是扫过苏蔓，见她无恙，才落到那对风尘仆仆的母子身上。

他的眼神带着军人特有的审视。这年月，千里迢迢从沪上找到这戈壁滩深处的边防驻地，可不是件容易事。

“苏医生。”他对苏蔓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才看向盛茹和林浩轩，语气公事公办，“我是驻地的营长，陆承洲。二位是苏医生的亲戚？”

林浩轩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脸上堆起客气又略带恭谨的笑容：“陆营长，您好。鄙人林浩轩，这是家母。我们是苏蔓的表哥和姨妈，从沪上来的。打扰您了，真是过意不去。”

他试图拿出在沪上与人打交道的派头，但在这位气场冷硬的军官面前，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盛茹也赶紧抹干净眼泪，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是啊是啊，陆营长，给您添麻烦了。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担心蔓蔓这孩子，才一路找过来的……”

陆承洲的目光在他们脸上停留片刻，似乎要穿透那层热情，看清底下的东西。他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家属区还有一间空着的土坯房，以前是给来探亲的家属准备的，最近没人住。条件比较简陋，二位要是不介意，可以先暂时安顿下来。”

“不介意！不介意！”盛茹连忙摆手，“有个遮风的地方就成，谢谢陆营长，谢谢您！”她的话又快又急，带着浓重的沪上口音。

林浩轩也赶紧附和：“太感谢您了，陆营长，给您添麻烦了。”

陆承洲不再多言，对苏蔓道：“苏医生，你带他们过去吧。我让通讯员送被褥过去。”说完，他对两人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步伐沉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苏蔓领着盛茹和林浩轩走向家属区。

所谓的家属区，其实就是几排比普通营房稍大一些的矮房子，分散在驻地的边缘地带。

此时天色已暗，只有几扇窗户透出昏黄的煤油灯光。

空着的房子在最边上。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带着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地，坑洼不平。靠墙有一张用木板和土坯搭成的通铺，占去了大半空间。角落里有一个破旧的木柜。窗户同样糊着牛皮纸，一角破了，冷风嗖嗖地往里钻。

“这……这就是床？”盛茹看着那硬邦邦的土炕，声音都有些发颤。她在沪上住惯了亭子间，虽不宽敞，但也是棕绷床，棉花褥子，何曾见过这个？

林浩轩的脸色也有些僵硬，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扶了扶眼镜：“妈，出门在外，将就一下。这已经很好了，至少能挡风。”他转向苏蔓，努力维持着温和的笑容，“表妹，真是麻烦你了。这里……很……很朴实。”

正说着，通讯员小赵和另一个小战士抱着两套厚重的军用被褥来了。被褥是草绿色的，洗得发白，摸上去硬邦邦的，带着一股晒过太阳后的干草味。

“苏医生，铺哪？”小战士憨厚地问。

苏蔓指了指那张土炕。两个小伙子手脚麻利地把被褥铺开，又抱来一捆干草垫在下面。

“晚上冷，这炕没烧火，得多盖点。”小赵搓着手说，“窗户纸破了，明天我找点旧报纸来给你们糊上。”

刚安顿好，门外就传来了胖婶特有的大嗓门：“苏医生！苏医生！听说你家里人安顿下来了，我们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话音未落，胖婶就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搪瓷盆进来了，周小梅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几个杂粮窝头和一小碗咸菜丝。

“哎哟，这还没收拾呢？”胖婶一进来就热情地招呼，把盆放在桌上，“姨妈和表哥还没吃晚饭吧？俺估摸着食堂都收摊了，赶紧热了点疙瘩汤，蒸了几个窝头，凑合着先垫垫肚子，别嫌弃啊！”

搪瓷盆里是稠稠的面疙瘩汤，里面飘着零星的油花，香气虽简单，却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格外诱人。

周小梅有些腼腆地把窝头和咸菜放下，小声说：“苏医生，这是……这是我娘自己腌的萝卜干，给你们就着吃……”

盛茹和林浩轩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款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盛茹连忙站起来，脸上堆满感激的笑：“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们了。这……这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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