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书屋 > 皇明 > 第473章 构谣激乱,松府天变

第473章 构谣激乱,松府天变


松江府是大明当之无愧的“棉织心脏”,有“松郡棉布,衣被天下”的盛誉。

    府城内外,织户的机杼声从黎明响到深夜,连城郊的村落里,都能看见农妇坐在屋檐下,脚踩纺车将棉絮纺成棉纱,手指翻飞间,白花花的棉纱像流水般缠绕在锭子上。

    棉织业在这里早已不是“副业”,而是撑起八成手工业产值的支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种棉不如织布,织布不如卖布”的生计口诀。

    这般盛况,并非偶然。

    松江地处长江三角洲冲积平原,土壤多是疏松的沙质土。

    这种土保水性差,却偏偏合了棉花的“脾气”,春播时不易烂种,秋收时棉桃开裂利落。

    反观桑树,需肥沃黏重的土壤才能扎根,还得专人施肥修剪,三年才能成材,对农户来说远不如棉花“省心”。

    更别提,松江的棉花产量占了全国三成,农户从自家地里摘了棉桃,晒轧后就能纺线,原料成本比从湖州运生丝低了不止十倍。

    技术门槛更是关键。

    棉织用的“脚踏纺车”,三两银子就能打一架,农妇忙完地里的活,晚上就能坐在纺车前赚些家用。

    织棉布的“腰机”虽比纺车复杂些,可跟着邻里学半个月也能上手,普通农户完全能兼顾农业与棉织。

    可丝绸织造不一样。

    那“提花机”光机身就有丈余长,零件多达上百个,造价要二十两银子,抵得上农户半年的收入。

    织工更是得培训三五年,才能摸清“花本”上的经纬规律,寻常人家根本养不起这样的“专业户”。

    如此一来,松江织户里九成以上都靠棉织为生。

    只有华亭县、上海县城里的少数专业织户,才敢碰丝绸生意。

    他们多聚集在七宝镇这样的商贸重镇,靠着绸商提供的生丝,织些供官绅享用的“云纹绫”,农村织户连见都少见。

    本地桑园只有五万亩,连湖州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织户要织丝绸,只能等徽商、洞庭商帮从湖州运“七里丝”、从苏州运“吴绫丝”来。

    这些商帮把生丝运到松江后,要么批发给织户,要么干脆搞“领织”模式。

    先给织户发足生丝,织成丝绸后再回收,扣掉生丝成本,剩下的才是织户的加工费。

    至于官营织坊,早在正德年间就败落了,松江“织染局”的规模只有苏州织造局的十分之一。

    到天启时连自身用丝都得靠苏州调拨,民营织户的生丝,几乎全捏在严家这样的大绸商手里。

    水患过后,这根“生丝命脉”成了严家攥在手里的利刃。

    织户们的日子本就难以为继。

    农田被淹,没了粮食收成,只能靠织布换口吃的,可生丝、棉花都得花钱买,不少人只能找严家“预支”:

    先领原料织布,等布卖了再扣抵加工费,有的甚至还借了严家的粮钱,早就被绑在了严家的“利益船”上。

    就在织户们盼着织几匹丝绸回回血时,严家的“杀招”悄然落下。

    先是“假告示”惑众。

    在织户聚集的踹坊、染坊外,严家的人贴上了伪造的“官府告示”,黄纸黑字写着“为筹救灾银两,每匹布需额外缴纳二分‘救灾捐’,逾期不交者,拆织机、拘家人”。

    牙行的伙计还拿着告示挨家挨户宣读,故意把“拘家人”三个字咬得极重,见着胆小的织户,还会添一句“前儿城西王织户没交捐,官差直接把他家纺车抬走了,老婆孩子都哭着去求情呢”。

    织户本就怕官府,一听说要加捐还要拆机器,顿时慌了神。

    张家婶子攥着刚纺好的棉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二分捐,织三匹布都赚不回来,这日子还怎么过?”

    李家大哥则气得拍了织机:

    “水患时官府也没给咱们发多少救济,现在倒好,还来抢咱们的活命钱!”

    严家要的就是这股怨气。

    紧接着,关于“救灾司清丈土地”的谣言又传开了。

    本该是核实灾损、公平赈灾的好事,到了严家嘴里,却成了“官府要收走织户的‘织机田’”。

    严家的管事会在茶馆里“无意”提起:

    “我昨儿见救灾司的人拿着图纸,说织户的田都是‘私占官田’,要没收给汪老爷种桑树,以后织户连放织机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去官营作坊当雇工,一天干十二个时辰,还管不了饱!”

    为了让谣言更可信,严家还找了“托儿”。

    一个被收买的破产织户,天天在市集的茶摊前哭诉,怀里抱着饿得直哭的孩子:

    “各位老少爷们,我家那三分织机田,昨天被救灾司的人划走了,说要给汪老爷当桑园!

    现在织机没地方放,我欠严家的粮钱还没还,一家子就要饿死了啊!”

    说着还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契”,引得周围织户一阵同情,骂官府的声音越来越大。

    朝廷让织户在救灾司登记“织机数量、产量”,本是为了掌握生产数据、合理分配原料,却又被严家曲解成“要把织户变成官奴”。

    牙行的人会凑到织户身边,压低声音说:

    “你们以为登记织机是好事?

    那是官府要给你们‘上枷锁’!

    以后织什么布、织多少,都得听官府的,织慢了要挨打,织坏了要赔钱,跟洪武年间的‘匠户’一样,子子孙孙都跑不了!”

    他们还故意提起万历年间的“孙隆税使案”,说:

    “当年孙隆在苏州收‘织机税’,每台织机缴银三钱,缴不起的就砸机抓人,多少织户家破人亡!

    现在这政策,比当年还狠。

    连你们的田都要收走!”

    这话戳中了织户的痛处,不少经历过那阵的老织户,想起当年的惨状,都忍不住红了眼:

    “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咱们都得饿死!”

    情绪被挑起来后,严家又抛出“软硬两手”,把织户牢牢绑上反抗的“战车”。

    软的是“利诱”。

    严家的管事会挨家通知:

    “只要大伙一起去南京‘求官府’,逼他们取消禁私运、停了清丈,以后咱们的走私丝绸订单还能做,到时候给你们的加工费涨一倍,之前欠的粮钱、料钱全免!”

    还会当场给愿意参与的织户发一斗米、二十文钱,说: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发更多。

    到时候你们就能给孩子买新衣服,给老婆扯块新布了!”

    对缺衣少食的织户来说,这一斗米能让全家吃上好几天,二十文钱能买两斤盐。

    “加工费翻倍”更是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硬的是“威胁”。

    对犹豫的织户,严家直接断供。

    原定给某织户送十斤生丝,故意只送两斤,管事还会撂下狠话:

    “想多要生丝?得跟大伙一起去官府‘说理’!

    不然以后就不给你发原料了。

    你家里老婆孩子等着吃饭,没原料织布,只能饿死!”

    有户织户心存侥幸,说想再等等,结果第二天就没收到生丝,家里孩子饿得直哭,没办法,只能去找管事“认错”,答应参与暴动。

    最后,严家还找了“带头人”。

    他们收买了织户中的“织头”(带领几十户织户的组织者)和牙行伙计。

    给织头承诺“事成后让你当‘官办织坊’的管事,不用再自己织布”,给牙行伙计许了“免五年加工费”的好处。

    这些人本就有威望、有人脉,很快就串联起上千户织户,还悄悄制定了“暴动计划”:

    先聚集在松江府衙前请愿,再去砸救灾司的衙门。

    翌日。

    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际只泛着一点鱼肚白,松江府府衙门前却已挤满了人。

    有穿着打补丁短打的织户,怀里揣着冷硬的窝头。

    有拄着拐杖的流民,裤脚还沾着水患未干的泥。

    甚至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孩子在怀里冻得缩成一团,小声啜泣着。

    人群最前面,站着个穿青布长衫的汉子,是严家提前收买的织头赵杰。

    他攥着拳头,手里举着块破布,上面用炭灰写着“还我织机田”五个歪歪扭扭的字。

    “大伙都喊起来!让官府听听咱们的苦!”

    他回头扫了眼人群,见有人犹豫,又拔高声音。

    “水患淹了田,咱们就靠织布活命!官府要收咱们的布、夺咱们的地,这是逼咱们去死啊!”

    “请官府为我等主持公道!”

    人群里有人跟着喊,起初声音还散,渐渐就聚成了声势,震得晨雾都似在晃动。

    “不要与民争利!还我土地!”

    “若官府不公道,咱们就去砸了救灾司!”

    孩子的哭声、妇人的呜咽、汉子的怒吼混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水,朝着府衙朱红的大门涌去。

    府衙内,二堂的烛火还没熄。

    松江府同知许曾裕背着双手,在青砖地上来回踱步。

    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嘴里不停念叨:

    “偏偏这时候!府台去南京开宣喻大会,留我一个人顶缸!”

    昨夜接到严家眼线的信,说今日有织户闹事,他还以为是小打小闹,没成想清晨被衙役叫醒时,府衙外已经聚了上千人。

    这事太大,他一个二把手不敢担责。

    办得好是府台的功劳,办砸了就是他的罪过。

    想了想,他赶紧让人去传通判、推官、典吏、巡捕官,要让大伙一起拿主意,也好分摊责任。

    没半柱香的功夫,几个官吏就匆匆赶到。

    通判李默是个文弱书生,进门就擦汗,小声问:

    “同知,外面……外面这动静,不会出乱子吧?”

    推官周宁也皱着眉。

    倒是管缉捕监狱的典吏王三,一进门就大马金刀坐下,端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口,“砰”地放下碗,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什么乱子!一群贱民聚在府衙门口闹事,成何体统!”

    他拍了拍腰间的差牌,眼神狠厉。

    “依属下看,直接带衙役去驱了!再敢闹,就按‘谋逆’论处。

    杀几个带头的,看他们还敢不敢蹦跶!”

    职司维持秩序的巡捕官张武立刻附和,他常年跟市井无赖打交道,最是信奉“棍棒底下出顺从”:

    “王典吏说得对!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

    咱们退一步,他们就敢蹬鼻子上脸,今日不压下去,往后松江的百姓都敢跟官府叫板了!”

    许曾裕看着两人说得斩钉截铁,心里的慌乱少了些。

    他本就怕事,见这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吏都主张强硬,便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叮嘱:

    “那就依二位的意思,去把人驱了。

    记住,千万别闹出人命。

    府台不在,咱们别把篓子捅太大。”

    “二老爷放心!”

    王典吏拍着胸脯应下,起身就往外走。

    “保证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再也不敢来闹事!”

    很快,府衙的侧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典吏带着五十多个衙役,个个手持涂着红漆的五色棍,腰里挂着铁链,脸色凶神恶煞。

    后面还跟着两百多个民壮。

    王典吏走到人群前,手叉着腰,眯着眼扫了圈人,语气轻蔑:

    “都给老子散了!府台老爷去南京了,回来自然会给你们说法!现在赶紧回家,别在这碍眼!”

    他这敷衍的态度,瞬间点燃了人群的怒火。

    赵杰往前一步,指着王典吏的鼻子喊道:

    “说法?我们等了好几个时辰,等到的就是你这官官相护的屁话!

    你是不是拿了严家的银子,故意帮他们压我们?”

    这话戳中了王典吏的心事,他脸色一沉,厉声道:

    “你这厮敢污蔑朝廷命官!再不走,就是谋反!”

    “谋反?”

    人群里有人红了眼,往前挤了挤。

    “官府不给我们活路,反了又如何!”

    “请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喊声又起,比刚才更凶了。

    王典吏眼睛一眯,心里骂了句“不知死活”,回头对衙役和民壮喝道:

    “给我打!先把带头的抓起来!”

    衙役们得了命令,立刻冲上去,五色棍“呼呼”地朝着人群挥去。

    织户和流民大多手无寸铁,哪里抵得住一秒五棍?

    有人抱着头往后退,有人被棍子打在背上,疼得嗷嗷直叫。

    那个抱孩子的妇人被挤倒在地,孩子吓得大哭,她爬起来想护着孩子,却被个衙役推了个趔趄。

    赵杰看似冲在前面,实则脚下一直往后躲,见衙役冲过来,故意摔了一跤,趁乱往人群后面缩。

    他收了严家的银子,只要把事闹大,可没打算真挨揍。

    没一顿饭的功夫,府衙前面的人就被打散了,地上散落着破鞋,还有那块写着“还我织机田”的破布。

    几个跑得慢的,被衙役用铁链锁了,押着往府衙大牢走,一路上还在哭喊“冤枉”。

    王典吏站在府衙,门前,看着散落的人群,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冷哼一声:

    “贱民就是贱民,不打不知道规矩。”

    他摸了摸袖中严家给的一千两银票,心里美滋滋的。

    这差事办得漂亮,既驱了人,又没出人命,严家的银子拿得稳,回头还能在许同知面前邀功。

    府衙二堂里,许曾裕听到外面的打杀声渐歇,心里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不安。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纱,见广场上一片狼藉,几个百姓被押着往大牢走,忍不住皱了皱眉。

    但.

    “没出人命就好……”

    他小声安慰自己,转身回到案前,拿起笔,想把这事记在文书上,却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没下笔。

    他总觉得,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

    另外一边。

    白日被衙役打散的织户们,揣着满身淤青回到家中。

    张老栓揉着被五色棍打肿的后背,看着炕头上仅存的半袋糙米,喉头哽咽。

    那是水患后仅剩的口粮,白天没敢拿出来,生怕被乱兵抢了去。

    “爹,明天咱们还去吗?”儿子小石头怯生生地问,手里攥着块被踩脏的窝头。

    张老栓没说话,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不去,官府要收布夺田。

    去了,又要挨揍。

    可他不知道,这夜的松江,比白日的棍棒更狠的算计,才刚刚开始。

    三更天。

    巷口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几十个穿半旧皂衣的汉子,腰里挂着歪歪扭扭的“差牌”,手里拎着铁链,一脚踹开张老栓家的门。

    “奉救灾司令,征用棉布抵灾捐!”

    为首的汉子嗓门粗,一把掀开炕上的布堆,抓起刚织好的两匹松江布。

    “这布不够,再拿!不拿就把你抓去坐牢!”

    “这是给娃换粮的布啊!”

    张老栓扑过去想抢,却被汉子一把推倒在地,后脑勺磕在炕沿上,疼得眼冒金星。

    另一个“差役”更狠,抄起墙角的木榔头,“哐当”一声砸在旧织机上。

    机杼断了,纱线散了一地,像撕碎的希望。

    “敢反抗?再闹就把你家粮也搜了!”

    院里的动静惊醒了邻居。

    李寡妇家的门也被踹开,她刚织好的丝绸被抢走,三岁的女儿吓得直哭,“差役”却笑着把孩子的虎头鞋扔在地上,踩了个稀烂。

    “官府要的东西,哪有你们说不的份?”

    这些“差役”,全是严家雇来的地痞。

    他们专挑织户聚集的村落下手,抢布、砸机、夺粮,每一次动手,都故意闹得人尽皆知。

    很快,巷子里就聚满了被惊醒的织户,看着“差役”们嚣张的模样,白日挨打的淤青还在疼,此刻又添了被抢的绝望,人群里的怨气像干柴,就差一点火星。

    “跟他们拼了!不让他们欺负咱们!”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是赵杰。

    他不知何时混在人群中,手里攥着根扁担,脸上沾着点泥土,装作“被激怒的普通织户”。

    这声喊像火星掉进干柴堆,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张老栓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断机杼,红着眼吼:

    “拼了!反正也是饿死,不如跟他们干!”

    “走!去府衙讨公道!让他们赔咱们的布、咱们的机!”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越来越多的织户涌了出来,有的拎着锄头,有的扛着木棍,还有的抱着菜刀。

    他们不再是白日里赤手空拳的请愿者,而是被断了活路的亡命之徒。

    赵杰跑在最前面,一边跑一边喊:

    “大伙别乱!先去府衙,找官老爷要说法!

    他们抢咱们的,就得赔!”

    他故意把“抢”字喊得极大,生怕后面的人听不见。

    四更天的松江府衙前,早已没了白日的平静。

    上千个织户举着家伙,堵在朱红大门前,喊杀声震得门环都在颤。

    “开门!赔咱们的布!”

    “杀了贪官!”

    府衙内,典吏王三正坐在门房里,手里把玩着严家给的银票,嘴角挂着冷笑。

    他早接到严家的信,知道今夜会有“动静”,也早安排好了衙役。

    不是去“平息”,而是去“激化”。

    “大人,外面闹得凶,怎么办?”衙役小头头小心翼翼地问。

    王三把银票塞进袖中,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还能怎么办?驱!敢闯的,往死里打!

    尤其是那些老弱妇孺,别手下留情。越狠,越好!”

    衙役们得了命令,扛着水火棍、拿着鞭子冲了出去。

    他们没等织户说话,鞭子就先抽了过去。

    李寡妇抱着孩子想躲,一鞭子正好抽在孩子胳膊上,哭声撕心裂肺。

    张老栓想护着孩子,被水火棍砸在腿上,“咔嚓”一声,骨头断了的剧痛让他倒在地上,冷汗直流。

    “官府不让咱们活!跟他们干!”

    赵杰见火候到了,突然举起扁担,朝着府衙的大门砸去。“哐当”一声,门环被砸掉,木屑飞溅。

    这句话彻底撕碎了织户们最后的克制。

    有人跟着砸门,有人翻墙跳进府衙,还有人冲进旁边的官署库房。

    混在人群里的严家打手,此刻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们故意引导着人流,直冲向同知许曾裕的住处。

    “二老爷!快跑!”

    许曾裕的贴身小厮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手里还拿着没写完的文书。

    许曾裕刚想起身,房门就被撞开,几个满脸通红的织户冲了进来,手里的锄头朝着他就挥。

    “狗官!赔我的布!”

    许曾裕想喊“我没抢你们的布”,可话没出口,锄头就落在了他头上。

    刹那间,许曾裕只感觉天灵盖一痛,接着鲜血不要钱似的喷涌而出。

    之后双眼一黑,彻底倒在地上,显然是不活了。

    府衙之中。

    通判李默、推官周宁也没逃过。

    他们躲在库房里,被织户们搜了出来,被人乱棍打死。

    官署的木料被点燃,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松江城。

    而典吏王三,早已带着几个心腹衙役,躲到了远处的茶寮里。

    他看着府衙的火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严家的钱没白拿,事情闹得越大,他越安全。

    反正最后查下来,也是“乱民作乱”,跟他这个“尽力镇压”的典吏,半点关系都没有。

    。。。

    PS:

    今日应有加更。

    (本章完)


  (https://www.02shu.com/5033_5033072/11110674.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