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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大雁塔的论“禅”


“而且……你想想,在你母后眼里,你现在是李氏宗室为数不多的乖宝宝,你母后巴不得你好好的,好给李氏宗族的人做榜样,他这时候跑到你母后面前咬你。

    “而且,还是拿你和刘仁轨不合这样的理由。

    “啧啧,一个死了的三朝元老,一个李氏宗室唯一不跟她对着干的人,我都不敢想,他这一口咬下去还能不能活。”

    刘建军脸上露出玩味又残忍的笑容。

    李贤细细咀嚼着刘建军的话,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升,却又有一种奇异的豁然开朗。

    “所以,你当街鞭打副使,大张旗鼓,不仅是做给来俊臣看,更是要把事情闹大,逼他去告状?”

    李贤恍然。

    “不然怎么显得咱们和老刘仇深似海?”

    刘建军咧嘴一笑,“动静不大,怎么显得咱们嚣张跋扈,对太后派来的天使都敢动手?又怎么能让来俊臣觉得抓到了咱们天大的把柄,急着回去邀功请赏?”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冷冽:“他来俊臣爬到这个位置,靠的就是罗织罪名,捕风捉影。

    “咱们送他一个现成的,他岂能不用?

    “而且,以他的性子,必定会添油加醋,极力渲染咱们对太后的不敬和对刘仁轨的幸灾乐祸,他说的越离谱,死的越快。”

    李贤默默点头,片刻后,又问:“可……他不是你派到母后那边的搅屎棍么,死了……没影响?”

    李贤心想搅屎棍这个形容真是太妙了,洛阳的朝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粪水池,到处爬满了肮脏的蛆虫和龌龊。

    “无所谓,来俊臣这样的人不重要,死了也就死了,就算没死也就是根搅屎棍,你母后随时能弄死他。”刘建军顿了顿,道:“我们需要的是真正的人才,只靠相互攻讦是治理不了国家的,你母后也会很快意识到这一点。”

    李贤点头。

    刘建军判断人才有一套他自己的方法,并且很准,李贤不懂原因,所以也不过问。

    “那我们该做什么?”

    “抢在她前面把人才都拉拢过来……但眼下,咱们还有个更重要的事……你弟,他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创伤后……什么?”

    李贤没听懂这个词,但大概知道这是刘建军描述李显现在的状况的话。

    “就是说,他被吓破胆了,魂还没找回来。”刘建军言简意赅地解释,“光让他这么待着不行,得给他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让他慢慢感觉到安全,感觉到自己还有点用……”

    话说了一半,刘建军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听人是这么说的,咱先回去看看吧。”

    ……

    两人一路回到沛王府,径直前往李显居住的僻静小院。

    院内安静,值守的内侍见他们回来,低声禀报:“殿下,刘长史,庐陵王殿下醒了,只是……依旧有些心神不属,送去的膳食用的很少,大多时候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李贤心中一叹,与刘建军对视一眼,轻轻推门而入。

    屋内,李显并未蜷缩榻上,而是独自坐在窗边的胡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裘毯。

    他听见开门声,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缓缓转过头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悸,但不再是那种全然崩溃的惶恐,看到是李贤和刘建军,他眼中戒备稍褪,露出一点微弱的光,轻轻唤了一声:“二兄……建军……”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但不再破碎不成调。

    “显弟,”李贤走上前,温声问道,“可用过些饭食了?精神可好些?”

    李显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窗外,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倦怠:“吃不下……心里总是不安稳,像是悬着什么,落不到实处。”

    他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裘毯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刘建军则是环视了一下房间,看到案几上几乎未动的清粥小菜后,便拉过另一张胡床坐下,语气比平时缓和了许多,但依旧直接:“老这么憋在屋里,好人也能憋出毛病来。显子,想不想出去透透气?换个地方,也许心思就能开阔些。”

    李显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目光从窗外收回,带着明显的迟疑和抗拒:“出去?如今我这身份……岂能轻易露面?若是……”

    他咽下了后面的话,但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李贤心里有些感动,同时又有些自责。

    李显虽然被自己带到长安来了,但也就意味着从此几乎就只能待在沛王府内,若是出去抛头露面,不光他要出事,整个沛王府都要跟着出事。

    李显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

    “放心,不是去闹市。”

    刘建军也理解他的顾虑,说:“咱们去个清净地方,保管安全……去大雁塔如何?慈恩寺是佛门圣地,平日里香客虽多,但塔上清静。登高望远,看看长安城,听听梵呗诵经之声,最是能宁心静气。”

    “大雁塔……”

    李显低声重复了一句,眼神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似是回忆起了些许从前在长安时的时光。

    但他随即又蹙起眉头,担忧道:“只怕人多眼杂……”

    “这个你放心。”

    李贤接过话,语气肯定道:“为兄会安排妥当,咱们从侧门入,直接登塔,不会引人注目,慈恩寺的法师们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会多加打扰。”

    他看着李显依旧写满倦怠和不安的脸,劝道:“显弟,终日枯坐,易生妄念。佛门净土,或能助你安定心神。试试吧?”

    李显沉默了片刻,目光在李贤和刘建军鼓励的神情之间徘徊,终于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有劳二兄和建军安排了。”

    刘建军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放松:“行,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贤子,你去安排车马,要最不惹眼的。我去找几件寻常衣物来。”

    李贤点头,立刻转身去吩咐奴仆准备。

    ……

    不久,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从沛王府后园悄无声息地驶出。

    车内,李显裹着带兜帽的披风,大部分面容隐藏在阴影里。

    他依旧沉默,身体微微紧绷,时刻注意着窗外的动静,但并没有失控的颤抖或呓语,只是眼神偶尔会因为路边顽童的吵闹声露出警惕,让李贤一阵心疼。

    马车顺利抵达晋昌坊慈恩寺,从一处侧门进入。

    早有打点好的知客僧悄然引路,避开主要殿宇,径直走向巍峨的大雁塔。

    塔内空旷寂静,唯有他们的脚步声和风吹过塔窗的呜咽声,盘旋而上时,李显的呼吸有些急促,李贤在一旁细心搀扶。

    登上塔顶明层,开阔的视野和凛冽的寒风同时袭来。

    李显下意识地紧了紧披风,走到塔栏边。

    然后,神情迷茫的望着脚下铺展开的长安城,他的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恍惚,有陌生,风吹动他的发丝和衣袂,他僵直的脊背似乎在那浩荡天风中,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线。

    刘建军没有多言,从塔内的经架上摸下一卷经文,走到李显身边,递给他:“试试读读这个?不必求甚解,只是让这塔顶的风,把声音和心里的郁气都带出去。”

    李贤看到上面的内容是《金刚经》。

    李显迟疑地接过经卷,触手是微凉的纸张,他抬头看了看李贤,李贤对他鼓励地点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目光落在经卷之上。

    他的声音起初很低,带着久未开口的沙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却清晰地开始诵读:“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李贤在一旁静静陪伴,偶尔在他停顿时低声提示一两个字。

    这样的时间很安静,甚至让李贤觉得有些享受,李贤回忆起母后小时候让李显罚抄经文的时候,李显抄写经文的时候总爱顺嘴读出来,抄的多了,李显没记下,反倒是李贤把整篇经文背诵的差不多了。

    刘建军忽然靠了过来,眼神扫了一下李显的方向,然后低声说:“贤子,说起来,你们老娘,如今是不是虔心向佛得很呐?这慈恩寺,大雁塔,怕是比以前更受朝廷眷顾了吧?”

    李贤闻言一怔,眉头微皱,不解地看向刘建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在此刻说起这个。

    刘建军没看他,眼神依旧瞥着李显的方向,仿佛在自言自语:“老子……呃,我是说那个老子,道家的老祖宗,他这会儿要是还能想事情,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想当年高祖皇帝、太宗皇帝,可是尊老子为始祖,奉道教为国教的,怎么到了如今,这佛寺的香火反倒越来越旺,朝廷的恩赏也流水似的往这庙里送?”

    他转过头,忽然看着李贤:“你们就没琢磨过?你们那位母后,为何偏偏要大肆弘扬这来自天竺的佛教,反而有意无意地压着咱们本土的道教?”

    李贤没说话。

    刘建军嘿然一笑:“打压道教,不就是变着法儿地打压你们老李家吗?道教可是被你们李家认了祖宗的,是你们李唐皇室君权神授的根脚之一。

    “把这根脚给你摇松了,那天命岂不是就更容易……落到别处去了?”

    他又往李贤这边靠了靠,接着说:“她把这佛寺捧得高高的,除了她个人或许真的信佛之外,更因为这佛教的根基不在中原,与她娘家武氏、与她这个即将改天换日的人没有旧怨,反而更能为她所用,给她想要的天命所归。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母后接下来就要开始大肆的宣扬祥瑞来证明她的法理性了,这老娘们儿,真是一步一个脚印啊……”

    而这时,李贤才注意到李显握着经卷的手竟微微颤抖了起来,不知何时,李显竟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停下了诵读经文。

    甚至在刘建军说到“一步一个脚印”的时候,李显连握住经文的手都松了开,那卷《金刚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刘建军也注意到了,他走上前,弯腰捡起那卷经书,随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当然了,经文本无错,错的是用经的人,秃驴……呃,和尚们念他们的经,咱们蹭咱们的清净,两不相干。

    “这地方视野好,风也大,正好吹吹脑子里的浑水。”

    他将经卷塞回李显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显子,继续念你的,别管那些有的没的,天塌下来,现在也有你兄长和我这高个子先顶着,你眼下最要紧的,是把魂儿找回来,把身子养好。

    “日后……”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日子还长着呢。”

    李贤忽然就明白了刘建军说这些的用意。

    佛不能渡人,只是欺骗人罢了。

    这些塑着金身的泥菩萨建了个小小的方阁,并美其名曰神龛,自己都只能偏安一隅,又哪儿有什么能力渡人?

    不过是欺骗世人在心里建一个同样的神龛,求一个心安罢了。

    李显的问题同样不能通过佛来解决,刘建军只是借了这么一片地方,让他的心坚强起来。

    李贤不确定李显想没想明白,但李显握着重新被塞回来的经卷,抬头看向李贤,又看看刘建军,眼中的迷茫和恐惧依旧存在,但在那深处,似乎又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李贤看不懂的光芒。

    他最终没有再诵读,只是紧紧握着那卷经书,目光重新投向塔外广阔的长安城,久久沉默。

    风更大了,吹得塔檐下的铜铃叮咚作响,仿佛在吟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古老歌谣。

    李贤走到李显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塔外的长安城。

    然后忽然说:“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李显愕然的转过头。

    “刘建军写的,”李贤转头和他对视:“这是阿爷和太宗皇帝倾尽心血打造的城池,是我们李唐的根基所在,为兄……想守住他们。”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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