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江州水更深
江州。
比青州繁华数倍。
漕运枢纽,商贾云集。
但也龙蛇混杂,势力盘根错节。
许墨带着简单行装,和张屠户等几个心腹,低调入城。
通判官邸早已备好。
但他没急着入住。
先找了家普通客栈落脚。
观察。
“自己人”的警告,像阴影笼罩。
他谁都不敢全信。
就连带来的张屠户几人,也暗中留意。
不是怀疑忠心,是怕他们被利用。
通判的职责是监察知府,协理州政,权力不小。
但在这个瑞王势力经营多年的地方,他知道,这官衔更像催命符。
知府姓胡,是韩德彰当年的同僚,背景深厚。
其他官员,大多也是本地提拔,关系网复杂。
他一个空降的通判,寸步难行。
第二天。
去州衙报到。
胡知府四十多岁,胖胖的,一脸和气。
“许通判!年少有为啊!欢迎欢迎!”热情得过分。
同僚们表面客气,眼神却带着疏离和审视。
例行公事的接风宴上,推杯换盏,言不由衷。
许墨小心应付,不多说一句。
宴后。
胡知府单独留下他。
“许通判,江州情况特殊,漕运事关重大,稳定压倒一切。以往有些旧例,还望通判体谅,多多配合啊。”话里有话。
许墨恭敬道:“下官初来乍到,还需大人多多指点。一切以州衙大局为重。”
“那就好,那就好。”胡知府笑眯眯,“通判主要负责刑名、监察。正好,漕帮和几家商会有些纠纷,积压已久,就劳烦通判处理一下?”
甩过来一个烫手山芋。
漕帮和商会,都是地头蛇,不好惹。
处理不好,立刻得罪人。
“下官尽力。”许墨接下。
回到临时住处。
许墨立刻让张屠户去打听漕帮和商会的底细。
同时让小孙去摸清州衙各房官吏的背景。
自己则研究积压的卷宗。
发现这些“纠纷”看似小事,背后都牵扯利益输送,甚至人命。
水深得很。
几天后。
张屠户带回消息。
漕帮帮主姓沙,外号“混江龙”,控制着码头力夫和大部分漕船,势力很大,与官府关系密切。
几家商会则以“永昌号”为首,东家姓钱,主要做粮食和布匹生意,也不是善茬。
两边因为码头泊位、货物装卸费,摩擦不断。
最近一次冲突,还死了两个伙计。
案子压着没办。
许墨决定,亲自去码头看看。
码头繁忙,力夫们喊着号子,搬运货物。
漕帮的人明显更横,商会的人敢怒不敢言。
许墨穿着便服,四处走动。
听到不少抱怨。
“漕帮太黑了!装卸费说涨就涨!”
“永昌号也不是好东西,克扣工钱!”
“官老爷都向着他们…”
正看着。
一阵骚动。
漕帮一个小头目,正带着人围住一个商会管事。
“妈的!你们的货占了好位子!加钱!”
“沙爷,这不合规矩…”
“老子就是规矩!不给钱就滚!”
推搡起来。
商会伙计想帮管事,漕帮人更多,亮出棍棒。
眼看要打起来。
“住手!”
许墨上前亮出腰牌:“本官江州通判许墨!何事喧哗?”
双方一愣。
小头目打量他,撇撇嘴:“通判大人?新来的?这事不归您管吧?自有漕运衙门处理。”
语气嚣张。
“本官协理州政,刑名诉讼皆可过问。”许墨冷声道,“当街斗殴,触犯王法!都跟我回衙门!”
他想抓几个回去,撬开突破口。
小头目却不怕:“大人,您抓我一个试试?明天这码头就得停摆!误了漕粮北运,您担待得起?”
赤裸裸的威胁!
许墨眼神一厉。
就在这时!
胡知府的心腹师爷匆匆赶来。
“许通判!息怒息怒!”师爷打圆场,“都是误会!沙帮主和钱东家已经约好晚上摆酒和解了!您看…”
许墨心里冷笑。
和解?又是官商勾结,糊弄过去?
他压下火气:“既如此,本官希望看到真正和解。若再生事,严惩不贷!”
暂时退一步。
小头目得意一笑,带人走了。
商会的人也不敢多说,低头离开。
师爷赔着笑:“通判大人,这边请,知府大人有请。”
回到州衙。
胡知府依旧笑眯眯:“许通判辛苦了。码头的事,复杂得很,硬来不行。要以和为贵啊。”
“下官明白。”许墨表面应着。
心里更确定,这胡知府和漕帮穿一条裤子。
晚上。
他悄悄去见那个被围的商会管事。
管事姓李,看到许墨,很意外,也很紧张。
“李管事,白天的事,本官觉得没那么简单。你可有冤情?本官或可为你做主。”许墨开门见山。
李管事犹豫很久,才低声道:“大人…不是我们想闹…是漕帮欺人太甚…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运的有些货…不太对劲…”李管事声音更低了,“有时半夜装卸,箱子沉得很,不像普通货物…有一次箱子摔破了,掉出来的好像是…是…”
“是什么?”
“…是兵器!”
许墨心头巨震!
漕帮私运兵器?!
这可是杀头的罪!
“你看清了?”
“千真万确!但我不敢声张…”
“还有谁知道?”
“几个伙计…但后来…后来都陆续‘意外’死了…”李管事脸色发白。
许墨倒吸一口凉气。
灭口!
这案子太大了!
他稳住李管事:“此事切勿再对任何人提起!本官会查。你若信我,暗中收集证据,但务必小心!”
离开商会。
许墨心潮澎湃。
私运兵器!
指向何处?
瑞王余孽?还是…其他图谋?
必须查下去!
但他无人可用。
州衙的人不可信。
带来的张屠户几人,查这种事力不从心。
他想到了青天鉴的令牌。
或许…该动用这条线了。
根据老金留下的方式,他来到江州城一家最大的药铺“济世堂”分号。
递上令牌。
掌柜查验后,脸色微变,引他入内室。
“大人有何吩咐?”
“本官需要人手,调查漕帮私运违禁之物一事。要绝对可靠。”许墨低声道。
掌柜沉吟片刻:“漕帮水很深,牵扯甚广。我们需要时间安排。”
“尽快。”
等待期间。
许墨也没闲着。
继续研究卷宗,熟悉州务。
发现江州财政有个巨大漏洞。
每年都有大笔“漕运协理银”支出,名义是维护河道、补贴漕船。
但账目模糊,去处不明。
他怀疑,这笔钱可能被胡知府和漕帮瓜分了。
甚至用于资助那些违禁勾当。
几天后。
药铺掌柜传来消息。
人安排好了,是码头一个老账房,姓吴,看似普通,实为青天鉴外围眼线。
许墨在码头一间茶棚秘密见到吴账房。
老吴五十多岁,眼神精明。
“大人,漕帮确实有问题。”老吴低声道,“他们有几条船,从不装普通货,只在半夜活动,由沙帮主亲信掌管。装卸的箱子,都贴着封条,直接运进漕帮总舵后院仓库,看守极严。”
“能混进去吗?”
“难。但…仓库有个老库管,好酒。或许能套点话。”
“试试。”
又过了两天。
老吴带来消息。
“套到了!那老库管喝多了吹牛,说里面堆的都是‘硬货’,能‘换大价钱’!还提到…提到…‘北边来的老爷’…”
北边?
京城方向?
许墨感觉离真相近了一步。
但还不够。
需要实物证据。
他决定兵行险着。
“能不能买通看守,或者制造点混乱,趁乱进去看一眼?”
“太危险了!”老吴反对,“沙帮主疑心很重,看守都是亡命徒。”
“必须冒险。”许墨下定决心,“你安排一下,找机会就行。我不亲自去,你找人远远确认一下是什么就行。”
老吴勉强答应。
等待行动的日子,度日如年。
许墨表面平静,处理公务。
胡知府似乎察觉什么,几次试探。
“许通判最近常去码头?体察民情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安全啊。”
“多谢大人关心,下官会注意。”
这天夜里。
许墨突然被急促敲门声惊醒。
张屠户守在门外,低声道:“大人,老吴来了!受伤了!”
许墨一惊,开门。
老吴踉跄进来,胳膊流血,脸色苍白。
“大人…暴露了…我们的人刚靠近仓库…就中了埋伏…死了两个…我拼死跑出来的…”
许墨心沉到谷底。
对方戒备如此森严!
“看清是什么了吗?”
“没有…但打斗中…劈开了一个箱子…里面…确实是刀剑!”老吴喘着气,“而且…上面有…有军械局的烙印!”
军械局的兵器!
被盗卖了?!
这案子通天了!
“你快走!躲起来!”许墨立刻道,“我会想办法…”
话音未落。
外面街道传来密集脚步声和火把光!
州衙的差役包围了客栈!
“许通判!开门!知府大人有请!”胡知府的声音冰冷传来。
来得好快!
许墨脸色一变。
中计了!
老吴的行踪,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这是借机发难!
他深吸一口气,对老吴低声道:“从后窗走!去找青天鉴的人!”
然后整理衣冠,打开门。
胡知府带着大批差役,面色阴沉站在外面。
“许通判,深夜打扰。有人举报,你勾结匪类,意图不轨!请跟我们回衙门说清楚吧!”
差役上前就要拿人。
张屠户想阻拦,被许墨用眼神制止。
硬抗没用。
“知府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许墨平静道。
“是不是误会,回去一审便知!”胡知府冷笑,“带走!”
许墨被带离客栈。
押往州衙大牢。
路上,他脑子飞转。
胡知府敢直接抓他,肯定有后手。
必须尽快联系外界。
进入阴暗牢房。
胡知府没亲自审,派了刑房吏来。
一番威逼利诱,让他承认“勾结漕帮叛匪,图谋不轨”。
许墨一概否认。
刑房吏也没用刑,似乎只是想困住他。
第二天。
消息传开。
新来的许通判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
罪名含糊。
官场震动,百姓哗然。
但没人敢公开质疑。
许墨在牢里,心急如焚。
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胡知府肯定在罗织罪名,甚至可能灭口。
青天鉴的人能及时赶到吗?
那警告中的“自己人”,到底是谁?
傍晚。
牢门打开。
送饭的狱卒放下食盒,突然极快地低声说了一句:
“今夜子时,装病。”
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
许墨心中一凛!
送信人?!
终于出现了!
是敌是友?
但这是唯一机会。
他决定赌一把。
子时。
他突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事先含了肥皂水)。
看守吓了一跳,开门查看。
突然!
黑影闪过!
看守闷哼倒地。
另一个黑衣人拉起许墨:“大人!快走!”
声音有些熟悉!
但顾不上多想!
跟着黑衣人冲出牢房。
外面已有另一场混乱,似乎是失火了,吸引走大部分守卫。
黑衣人熟悉路径,带着他七拐八绕,竟从一条密道出了州衙!
密道口停在一条偏僻小巷。
一辆马车等候在此。
“上车!”黑衣人低声道。
许墨上车前,终于看清黑衣人面罩下的半张脸。
惊得目瞪口呆!
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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