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新的身份(求追读,求月票!)
第二天,仙舟馆。
复旦中文系大一新生经历一个多月的课程,正无比期待着大师授课。
今天重量级的老师出现!
朱冬润教授将为大家带来“当代文学与观点文学的联系”!
这可是朱东润!
复旦硕果仅存的中文领域的大佬!
晨雾还没散尽,仙舟馆前的梧桐叶就被学生的脚步声踩的“咯吱咯吱”响。
中文系大二的林薇提着本《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提前半小时就往阶梯教室跑。
今天是朱东润教授的公开课,主题“当代文学与观点文学的联系”,别说中文系,连历史系、外语系的学生都早早就盯着课表,生怕抢不到座位。
阶梯教室的门刚推开条缝,热气就裹着油墨香涌出来。
前排的位置早已被占满,桌角摆着搪瓷杯、笔记本,还有人特意带了朱东润早年出版的《司马迁研究》,书页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批注。
林薇好不容易在中间排挤了个位置,陈阳立刻凑过来,手里拿着张油印的课表,语气里满是激动:“朱先生终于又讲课了!他讲唐宋文学能从杜甫的‘三吏三别’讲到当代的伤痕文学,上次分析《诗经》的‘比兴’,连王水照先生都坐在下面记笔记!”
话音刚落,教室后门又涌进一群人,为首的是历史系大三的吕树,怀里抱着本《宋史》,还带着刚从图书馆借的《朱东润古典文学论文集》:“我们系老师特意说,朱先生的‘观点文学’研究,能帮我们理解历史文本里的作者立场,错过今天的课,等于少学半学期的方法论!”
外语系的徐芊也挤在人群里:“我想听听朱先生怎么看西方‘介入的文学’和咱们的观点文学差异,之前译聂鲁达的诗,总觉得差了点跟时代挂钩的劲。”
教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热闹,有人翻出朱东润主编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指着扉页上“文史结合,以史证文”的编辑理念小声讨论。
有人说起去年朱先生给研究生上课的趣事。
为了考证苏轼题跋里的一个异文,特意跑了三趟北京图书馆,校勘笔记抄了满满三本。
还有人提到许成军的宋代文学论文,说朱先生在研讨会上夸他“有新意,能传承”。
这话让不少新生眼里更添了几分期待!
能被这样的大师认可,许成军的才华可见一斑,而今天,终于能亲眼见大师授课了。
多激动!
说到这,林一民五人坐在一起,胡芝怯生生地问:“我怎么没看见成军?”
“兴许吃多了拉肚子了?一早上就没看到啊!”
周海波头也不回的涮了一句,转头就跟后桌的外语系姑娘聊了起来。
“其实许成军是朱先生的学生!”
“啊?他不是大一新生么!”
“害!我是他室友,还不知道嘛!人家只是跟着旁听!现在是研一!”
“怪不得能写出《红绸》这种级别的作品!上回朱老师讲课还提了一句《红绸》开中国现代文学之先河!”
“你以为呢~那个同学哪个专业的?”
“别吵了都!朱先生要来了!”
周海波撇了撇嘴。
说起朱冬润,在复旦乃至全国中文系,都是响当当的“活招牌”。
他早年留学英国伦敦大学,回国后深耕古典文学,从司马迁到杜甫,从唐宋八大家到明清小品,研究领域横跨千年,却从不说空话。
抗战时期,他带着古籍辗转西南,在油灯下校勘《文心雕龙》,手稿被日军炸毁后,又重新搜集资料,硬是在 1946年出版了《文心雕龙校注》。
1950年代编《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时,为了一个字的异文,能写信给全国十几所高校的同行求证,这份严谨让不少学者敬佩。
更难得的是,他不固守传统,1978年恢复高考后,第一个提出“古典文学要现代转化”,还收了许成军这样跳级上来的研究生,说“做学问不能论资排辈,有才华就得给机会”。
活的大师!
中文系新生翘首以待。
“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只见朱东润先生拄着根旧拐杖,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银白的头发梳得整齐,镜片后的眼睛透着温和却锐利的光。
他身后跟着两个中文系的老教授,手里抱着厚厚的讲义,刚走进教室,全场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连坐在后排的旁听生都踮起脚,想看得更清楚些。
先生笑着挥挥手。
大家期待着他走讲台。
结果——
朱东润慢慢走到第一排,没往讲台上走,反而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还跟旁边的陈尚君点了点头。
大家都知道陈商君是他的得意门生,在复旦上了两年学才跳级,今早特意来陪先生听课。
什么情况!
还有大佬要讲开场?
这举动让教室里泛起一阵小声的议论,林薇皱着眉跟陈阳嘀咕:“朱先生怎么坐前排了?难道今天还有其他老师先开场?”
陈阳也摇摇头,手里的笔悬在笔记本上,眼里满是疑惑。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又传来脚步声。
许成军穿着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手里拿着叠讲义,嘴角带着点笑意,慢悠悠地走上讲台。
衬衫是苏曼舒给他买的。
说新身份要有新气象。
他刚站定,台下就有人小声惊呼——怎么是许成军?
难道朱先生临时身体不舒服,让他来代劳?
林一民傻眼了,我特么的听你你老师来讲课。
结果你当我老师?
够格么你?小赤佬!
嗯.
好像也够~
许成军把讲义放在讲台上,没急着说话,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行字:“朱东润及其助教——当代文学与观点文学的联系”。
写完,他转过身,对着台下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幽默:“看来大家早上没仔细看课表啊,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朱东润及其助教’,不才,我就是那个助教许成军。”
这话一出,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林薇赶紧掏出自己的油印课表,眯着眼睛看——可不是嘛!
“主讲:朱东润助教:许成军”的字样清清楚楚印在角落,之前大家光顾着看“朱冬润”三个字,压根没注意后面的助教信息。
玩这套是吧?
21世纪的商家都没你许成军心黑!
周海波坐在后排,拍着大腿喊:“我靠!成军你藏得够深啊!早知道是你代讲,我特么!”
“这位同学,是想上台发言么?”
全场看向周海波。
哥们满脸通红,许成军笑笑,小样的,治不了你?
他笑着摆了摆手,姿态从容,指了指第一排的朱东润:“大家别慌,朱先生今天没缺席,就坐在这儿旁听,一会儿要是我讲得不对,先生肯定会随时指正。
其实本来先生要亲自讲,但前几天整理《文心雕龙》注疏累着了,校医院让他多休息,他又怕耽误大家上课,就跟系里商量,让我先代讲,他在下面把关——说白了,我就是个‘传声筒’,真正的大师在那儿呢!”
顺着他指的方向,大家都看向朱东润。
只见老先生正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听到许成军的话,还抬头笑了笑,对着台下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情况。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变成了哄笑,之前的紧张和疑惑一扫而空,反而多了几分期待。
之前质疑嘛!
那不是你许成军20来岁你冒充大师是吧!
但是许成军是谁?
全国知名作家、诗人!
许成军的《谷仓》《红绸》写得那么好,对文学的理解肯定有独到之处,再加上朱先生在旁边“把关”,这节课说不定比想象中更精彩。
满场学生开始努力自我PUA。
但其实,朱冬润其实就是想给学生个展示的机会,未来他的很多课他都打算给许成军去上。
只要这次能表现好。
这事本来章培横都反对,还是朱老一意孤行,最后翘班。
许助教!
开讲!
许成军等大家安静下来,也不拿讲义,随便点了一个前排的女生:“同学,怎么称呼,哪个系的?”
女生脸上有点雀斑,梳了个马尾辫,被点到的时候有点发懵。
但还是站起来了,介绍道:“中文系大二,吴玥芬。”
许成军笑道:“你觉得古典文学中,对什么的描述让你觉得最受触动?”
吴玥芬沉默片刻,还是期期艾艾地回答:“爱情?”
台下瞬间哄笑。
小姑娘也闹了个大红脸。
许成军却不以为意,示意女生坐下,回首在黑板上写下了“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这是唐代诗人郑谷的七言绝句,原写与友人送别,但是爱人也是友嘛!很多同学在不解其意的时候,会觉得这句诗里的爱情故事充满遗憾与怅然,短短十四个字,让我们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这就是古典文学的魅力。”
学生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许成军。
许成军台风稳重,在朱冬润眼里格外具有大将风范。
“但是当代文学写不出这样的句子么?我觉得确实写不出来,我们很难像文言文一样将爱情、友情、遗憾、怅惘浓缩在毫厘之间。”
他顿了顿:“但是不代表我们写不出同样的内容。”
这话像钩子一样钩住了全场学生的好奇心。
许成军不以为意,回身用一手漂亮的行草在黑板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一个人很难在懵懂的年纪读懂爱情,很难在深爱的时候确信这是深爱,所以,爱情的篇章常缀满怅惘。
有的时候相遇的时机真的很关键。很多感情,如果换个心境开始,可能故事的走向就会彻底不同。爱不逢时,懂不逢爱,所经之情,皆成怅惘。’
前排的学生看着许成军一个一个字的写出来,仿佛被代入到了这段情绪中。
情感Fe功能额外突出的女生甚至眼角含泪,想到了自己的、或者联想到了自己看过的爱情遗憾。
这句子真美啊!
谁写的呢?
许成军毫不犹豫地说:“这是我正在写的新作里面的一句话,大家觉的这段话如何?”
原来是许成军的新作啊!
这广告打的!
但是真的好有感觉,前面的小姑娘就差眼冒星星。
台下确实异口同声地回答:“好!”
“美!”
“很有遗憾的感觉。”
青年人总是对青春、爱情、遗憾充满共鸣。
你瞧,都快给台下的青年男女钓成翘嘴了。
为什么写这句话?
许老师故意的嘛!
许成军写完那段关于爱情的文字,粉笔尖在黑板上顿了顿,待台下的唏嘘与叹息渐渐平息。
他笑了。
“我觉得不好,没有灵魂!”
他忽然转过身,笑容淡了些,语气也沉了几分:“刚才写的这些,不是想告诉大家我写的多动人。
而是想说当代文学不缺情感,缺的是‘现代性’。我们能写出怅惘,却写不出像古典文学那样‘以一当十’的穿透力,更写不出像世界文学那样‘扎根本土又对话全球’的格局。”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台下瞬间静了。
林薇握着笔的手顿住,之前因爱情描写泛起的感动还没褪去,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批评”拉回现实。
后排的周海波也不闹了,皱着眉琢磨“现代性”三个字。
这词他在《外国文学动态》上见过,却从没和中国当代文学联系起来。
别看他平时闹腾,但是宿舍里5人数他文学素养最高。
按他的话就是,爷们见过世面!
许成军没等大家消化,继续说道:“先说说我们的古典文学。唐宋八大家为什么能立住?
韩愈‘文以载道’不是空喊,是把秦汉散文的‘散’和魏晋骈文的‘丽’熔成了新文体,既破了六朝绮靡,又立了唐宋风骨;
明清小说更不必说,《红楼梦》把家庭琐事写成时代史诗,《金瓶梅》用市井语言挖人性深潭,哪一部不是‘既守传统,又开新局’?
可我们现在的当代文学呢?
要么把传统当古董,写‘比兴’就是堆典故;要么把传统当包袱,一提创新就往西方跑,忘了我们自己的文字肌理里藏着多少宝贝。”
“当然,优秀的作品依然不少,但是远远不够,中华五千年源远流长的历史应该孕育更多的文学作品!”
补一句,不能成文学公敌啊!
开篇放大!
台下的学生,或点头、或皱眉、或欲言又止想举手。
这话在这个年代实在太惊世骇俗了点。
许成军不管这个,继续“震惊体”。
他抬手在黑板上画了条线,左边写“古典”,右边写“当代”。
“比如‘比兴’,《诗经》里‘关关雎鸠’是借物起情,杜甫‘朱门酒肉臭’是托物讽世,到了我们这儿,很多作品里的意象只是符号,少了和人物、时代的血肉联系。
其他的很多作品呢?
要么是‘伤痕’堆伤痕,要么是‘口号’叠口号,没了古典文学那种‘物我相融’的巧劲。”
“许老师!”
一个穿蓝布工装的男生突然举手,是历史系的吕树,“您说当代文学不现代,可伤痕文学不也很真实吗?刘芯武的《班主任》、卢心华的《伤痕》,不都写出了十年的苦?”
许成军笑着点头,示意他坐下:“吕同学问得好。
伤痕文学是真实,但真实不等于现代。杜甫写‘三吏三别’,不只是写‘苦’,还写‘苦’背后的兵役制度、民生疾苦,有历史纵深。
而很多伤痕文学,多是个人情绪的宣泄,少了对‘苦’的根源、对时代转型的思考。
就像我们哭完一场,却不知道为什么哭,这不是文学的穿透力,是情绪的共鸣。
真正的现代文学,要能在真实之上,挖出点能照亮未来的东西。”
这话让吕树愣住了,他低头翻了翻《宋史》里关于宋代文人论政的记载,沉默不语。
真实之外,还要有“思”。
卢心华此时就在台下,他是中文系大三的学生,一直享受着《伤痕》带来的光环。
甚至,某种意义上,一直沉浸在“伤痕文学”开辟者的角色扮演之中。
他越越欲试,想要举手。
这是道争!
但是最后颓然放弃。
不是别的,面对别的学生还好,面对许成军他还真这个自信,他有且只有一篇《伤痕》。
而许成军呢?
20岁,《试衣镜》《谷仓》《红绸》短、中、长都有了,在全国都掀起了巨大的影响。
内容他看了,他也不得不承认更先进,更有时代性。
卢心华这人复旦毕业后,一度跑到漂亮国,《伤痕》之后再无有影响力的作品。
《伤痕》吃了一辈子。
旁边的徐芊也若有所思,她想起译聂鲁达的诗时,总觉得少点什么:聂鲁达的“爱情”里藏着拉美人民的苦难,而我们有些作品的“爱情”,只是小情小爱,少了和大地的联系。
姑娘,你有点走偏啊!
许成军又转向世界文学:“再看外面。拉美文学爆炸为什么能震动世界?
马尔克斯写《百年孤独》,用的是马孔多的本土故事,却用了‘循环时间’的现代叙事;
略萨写《绿房子》,扎根秘鲁的市井,却用了‘多线叙事’的创新形式。
他们没丢了本土的根,又借了现代的力。
再看西方,卡夫卡的《变形记》用‘人变甲虫’的荒诞,写的是现代人的异化;伍尔夫的《达洛维夫人》用‘意识流’,写的是女性的精神世界。
形式和内容是拧在一起的。”
他话锋一转,指向台下:“可我们呢?文学依然没有脱离过去的窠臼。
要么是‘土法炼钢’,把《红楼梦》的叙事当模板,写不出新意。
要么是‘邯郸学步’,学意识流却只学了‘碎’,没学‘魂’。
去年有篇作品,学福克纳的‘多视角’,却把故事拆得七零八落,读者都看不懂。
这不是创新,是对形式的滥用。真正的现代性,不是穿件西方的‘外套’,是给中国的故事找件最合适的‘衣服’。”
跟着朱冬润一起来的贾植芳皱着眉头,最后还是无奈的点点头。
“许老师!”
这次举手的是中文系大二的吴玥芬,她脸颊还带着刚才的红晕。
“那您觉得我们该怎么补这些差距?您写的《红绸》和《谷仓》,不已经是很好的尝试了吗?”
许成军走到讲台边,俯身看着她,语气温和却坚定:“《红绸》?
个人私作,远远不够。
非要说也只是第一步,远远不够。要补差距,得走三步:
第一,扎根传统,但不是复古。第二,深扎现实,但不是记录。第三,鼓励形式创新,但不为了创新而创新。形式要为内容服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第一排的朱东润身上:“朱先生常跟我说,‘做学问要沉下去,做文学要立起来’。
沉下去,是沉到传统的根里,沉到现实的土里;立起来,是立出自己的声音,立出时代的风骨。我们现在缺的,就是这种‘沉下去’的耐心和‘立起来’的勇气。”
话音刚落,朱东润突然轻轻鼓了鼓掌。
老先生放下笔,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成军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他缓缓站起身,银白的发丝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他没有立刻走向讲台,而是沿着第一排的课桌慢慢走了两步,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年轻的脸。
待全场彻底安静下来,老先生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越岁月的厚重:“成军刚才说‘做学问要沉下去,做文学要立起来’,这话我认,也想跟在座的每一位同学多说两句。”
他停下脚步,指了指黑板上“古典”与“当代”的分界线,语气里满是恳切:“我年轻时留学英国,捧着莎士比亚的剧本,却总想起家里藏的《史记》。
不是西方的文学不好,是我们中国的文脉太厚重,丢不得。当年我带着《文心雕龙》的手稿辗转西南,日军炸毁了校勘笔记,我就重新抄、重新找,不是固执,是知道这些字里藏着中国人的精神气。
韩愈‘惟陈言之务去’,是教我们不盲从;苏轼‘一蓑烟雨任平生’,是教我们有风骨;曹雪芹写《红楼梦》‘字字看来皆是血’,是教我们对文字要有敬畏。”
“你们这代人,赶上了好时候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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