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荣誉校长
江无漾看了他一会,轻声道:“晋存,将她驱逐出虞市便罢了。就当做是为弘郎积福吧。”
见她一副温吞吞的态度,如同以往那般,裴陟心中更是火上撒油般地急。
他钳住江无漾的细腰,让她往自己胸膛上贴得更近,语气急促地道:“期期,我从未有过别的女人!我虽与崔韶棠订了婚,但那是父母之命,是我为了让父亲答应我去军事基地历练的退让罢了!”
其实,对现在的江无漾来说,眼中所有的只有今日和明日。
昨日如何,终究已是昨日了。
至于裴陟在之前有过多少红颜知己,她根本不想知道,也不想为此耗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读书,抚养弘郎,跟泰勒和柳疏影商议妇幼医院的细节……
这些远比纠缠于往事重要。
她便点首以示相信,柔声道:“晋存,过去的都已过去了。只要以后你遵守诺言便好了。”
见江无漾就轻飘飘这样两句话,也不说信不信,似乎也没有探究的欲望,裴陟心中又酸又凉。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淡淡的 “既往不咎”,而是她眼底真切的相信,是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疙瘩的坦诚。
他想得到全部的她。
这事事关他的清白,他一定要将其解释得明明白白,不能让江无漾心中有疑,跟他有所芥蒂。
这么想着,他只得将自己年轻时那点事一股脑全倒出来了。
反正对着江无漾,他也无谓脸面不脸面。
“我当时早就读书读烦了,一心想去军队里,老爷子按着不让,说我要多读书才能磨炼脾性,非让我读出个名堂来,我跟老爷子吵得差点断绝关系。后来老太太从中调和了一下,说崔家的女儿脾性好,有这么个人在身边,能劝着我,要是我想弃文从军,就要先跟崔家订婚。我就答应了。”
裴陟望着江无漾的眸底,语气里带着近乎卑微的强调,“期期,就是这样。我跟她只是订了婚,我从未碰过她。连亲嘴都不曾有过!”
江无漾微微垂眸,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床单上的暗纹。
若裴陟所言非虚,那崔韶棠的心思便昭然若揭了。
如她所猜测的那般。
的确是不怀好意。
明知裴陟在两人关系里向来强势,明知他脾性暴躁易冲动,却还编造那些暧昧说辞刺激她。
无非是想让她与裴陟起争执,等两人关系冷了,她便能坐收渔翁之利,顺理成章地取代她的位置。
见江无漾不发一言,一副思索着什么的模样,裴陟以为她仍是不信,毕竟与她做夫妻的那三年,他在她那里的名声不怎么好,被她亲眼见到、听到的艳闻不在少数,他生怕江无漾因这个又冷了心,有了嫌弃他的想法,一时急得额上冒了汗,口不择言地道:“期期,我真的是清白的!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时,我半天才成事,并且很快就结束了?男人第一次碰女人都是这样的!”
江无漾原本心中并未起波澜,但听到他提到第一次,脑中瞬时想起那个恐怖的时刻。
她被他钳制住,无论如何挣扎都挣不脱。
衣物被他一把扯碎。
……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都会发抖,哭得眼泪都干了。
每日蜷缩在床上,被那两个婆子不眨眼地近身盯着,连结束自我都做不到。
……
肉眼可见的,江无漾的神色冷淡了些,她轻声道:“晋存,想怎么处置崔韶棠,你自己看着办好了。睡吧。”
她躺下,面朝里侧卧着。
裴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急于解释,却一时没把住口,捅了个大篓子。
他神色渐渐变得落寞,在后面直直盯着江无漾的后脑勺。
僵了一会,他伸手,试探着放到她腰上。
见她没有拒绝,他立刻上杆子爬,从后面贴过去,厚实的胸肌贴着她的背,埋在她香喷喷的后颈中,道:“期期,我知道我是个混蛋。但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你了。你不能不理我。”
江无漾闭着眼,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想了想,自己已答应他继续做夫妻,若再因过去的事迁怒于他,显然是自己没有契约精神。
如此会让他们俩都耗费多余的精力,也的确没意思。
她便转身,正好对上裴陟眼底的慌乱与期待。
四目相对间,她温声道:“你能改就好。”
裴陟见江无漾并未与他生气,又是欣喜又是感动,心中一块大石一下子落下,一把将她搂紧怀中,激动地道:“期期,你如此温柔善良,我裴陟娶了你真是三生有幸!”
怀中女人温热绵软的身躯,带着淡淡的清香,让他十分情动。
他迫不及待地吻上女人的樱唇。
起初,江无漾的手在他雄壮的胸膛上推了一下。
顿了顿,又慢慢地滑到他肩膀处,勾住他的脖颈。
裴陟激动地闷哼了声,将她双手按在床单上,大手压在她指缝中,与她十指紧扣。
他攻击性太强,将她吻得脸色潮红,几乎要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眼底的深沉像化不开的墨,牢牢锁住她水润的眸子。
见她樱唇被吻得红肿,模样楚楚动人,他眸色又深了几分,喉结滚动了一下,再次俯身,吻了下去。
这次的吻,少了几分急切的掠夺,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像是在呵护失而复得的珍宝。
渐渐地,那火热的薄唇吻过她线条美丽的脖颈……
裴陟哑声道:“期期,若你能再……就好了。”
闻此,江无漾羞得耳尖都红了。
混沌的脑海中想起她生完弘郎后的一些荒唐事。
那时裴陟早已寻了奶妈和保姆,不需要她喂养,可她却半年多才断。
她一直有,白日里不得不垫着好几层棉布。
……
男人从后面吻着她的后颈和脸。
膝盖都要麻了,女人声调里带了啜泣,侧首哀求。
却被男人一把掐住下巴吻上来。
女人肌肤雪白细腻,身子玲珑有致,与健硕的男人相比,更显得娇弱可怜。
男人一边狂乱地吻着她,一边道:“期期,我爱你……咱俩永远在一块好不好?”
江无漾被弄得已无力思考,只能答应。
过了许久,男人抱着妻子下地,站在镜前。
他哑声道:“期期,睁开眼。”
……
裴陟抱着江无漾清洗完,将她搂在怀中,鼻唇埋在她清香的后颈中,双眼因极度的兴奋而锃亮,语调里透着一股得意劲,“……?”
江无漾不想理会他。
他一上了床榻,就像头野蛮的兽。
她越狼狈,他却越兴奋。
白日里,她都羞于回想在床榻上的一切。
偏偏裴陟还要问她。
这让她如何回答。
江无漾便没应声。
裴陟盯着她粉红的耳垂,低笑了声,胸膛那里浑厚地震动,一口咬上她耳垂,大手也探入她怀中,问:“……”
……明日的早课定是要迟到了。
江无漾只得细声回道:“……”
裴陟凑到她唇边,“老婆,你知道我耳朵不好用了,再说一遍。”
江无漾只得将声调提高了些,羞耻地道:“……”
裴陟得意地笑出声来,搂着她一通亲,还要问:“我是不是雄伟大丈夫?”
江无漾知道此时要赶紧满足他才能好好睡,便干脆地道:“是。”
裴陟身心俱爽,不怀好意地问道:“……”
江无漾想不到他还要问这样羞耻的问题,不肯再回答了,将脸埋进枕中,作出一副要睡的样子。
裴陟却凑在她耳边,边亲边道:“……”
他也不管她爱不爱听,一个劲在她耳边说些常人难以启齿的话:“……有的男人一样也无,绝大多数男人都只有一样便罢了。你男人样样都在行。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你男人的好了。”
“你再想想我第一次,现在肯相信我是清白的了吧?”
这时江无漾又累又困,都要昏睡过去了,哪还能去思考什么,潜意识里只知道若是不答应,裴陟还要缠她,她便点首,说:“我相信。”
终于证得自己的清白,裴陟自是欢喜不已,也不管江无漾昏昏欲睡,又凑在她耳边说个不停。
……
第二日醒来。
江无漾低首望去,大腿处有两个明显的手印。
想必是裴陟为她抹上的。
她的脸微微一红。
昨夜睡去前,裴陟一直在她耳边说些厚脸皮的话,她两耳被灌得满满的。
他脾性虽已变好了些,可在榻上还是那般。
像是改不过来了。
……
待她洗漱完,裴陟也打完拳回来了。
他一身大汗地进来,一望见江无漾的身影,两眼便放出光来,过来搂着她的腰身,在她脸上重重一吻。
江无漾推了他胸膛一把,“先去洗洗。”
裴陟低笑了声,使劲捏了把她绵软的小手,风一般地去了浴房。
待他洗得清爽了出来,饭菜已摆好。
他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
边吃边看着对面的妻子,眼神密密地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像在欣赏一幅美画,又像是在巡视自己的独有物。
对面的江无漾碟子里只摆了一块黄油面包,一个鸡蛋,和一杯麦片牛奶。
就这么点东西,她还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
男人不怀好意地笑道:“期期,你就吃这么点饭,那处还那么多肉。”
江无漾的脸微红,瞪了他一眼。
那双乌黑的美眸水润润的,瞪起人来没有任何威慑力,反倒是看起来带了几分娇嗔。
男人被勾得眼神发热,脑中全是昨晚的火热片段。
他道:“我帮你抹了点药膏,你有没有觉得舒服些?”
江无漾耳根泛红,轻轻“嗯”了声。
裴陟又得意地笑。
现在他也就是在床榻上有些话语权。
不过就这点话语权他也已经满足了。
他可以为所欲为。
他的妻还尽量配合他。
这样美貌温柔的妻,大丈夫不枉此生。
吃完饭,同往常一样,裴陟亲自开车送妻子去上学。
不过今日,他……
再胡闹上课要迟到了,江无漾才不容他胡闹下去,美眸瞪了他一眼,他才意犹未尽地闭了嘴。
长长的警卫车队进了虞市医科大学。
中间的黑色吉普车停下,穿军装的高大男人抱着孩子下车,走到另一侧开开门,护着妻子下车。
“弘郎,跟妈妈说什么?”男人对怀中的儿子说。
弘郎奶声奶气地道:“妈妈,好好学习,放学我来接你!”
江无漾宠溺地笑,露出两个迷人的小梨涡,往儿子腮上亲了一口,“好的。弘郎在家也要乖乖的。”
男人在旁看得眼热,俯身在妻子清透雪白的腮上亲了口,道:“放学我来接你。”
接着,他直勾勾地盯着妻子看。
江无漾知道他的意思,踮脚的一瞬间,男人早就配合地俯身。
她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柔声说:“好的。”
四周有许多学生在围观他们。
江无漾一向不愿在外人面前作恩爱,可裴陟每日却非要如此,说他们一家三口恩爱天经地义。
她为了安抚住他,便也只得硬着头皮这样了。
果然,得到了妻子吻的男人很高兴,抱着孩子望着妻子的身影,直到妻子进了教室再也望不到。
……
到了司令署,一进去,一路上迎面遇到的下属们便向他问好。
男人双手插袋,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面带微笑,一一颔首。
吹着口哨,长腿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办公室。
下属们纷纷被震住,目光一直偷偷跟随着他,直到他进了办公室,还在面面相觑。
秘书长的办公室开着门,在去裴陟办公室的必经之路上。
他每早都会早早到办公室,整理好一切,等着裴陟的到来,然后第一时间向他汇报工作事宜,请他定夺。
裴陟经过他门口时,他自然是看见了。
走出门口,同僚们那又惊又奇、窃窃私语的模样,他也都看到了。
他冲同僚们重重看了眼,意为警示,同僚们方笑着去忙了。
秘书长扶着门框,也有种想笑的冲动。
裴司令和夫人的事旁人不知,他是知道一些的。
好不容易将夫人带回来,司令恐怕是做了许多退让。
再也不是以前的威猛雄狮了。
之前在雀城医院时,他亲眼见到,夫人一来,司令就变得像绵羊一样,连高声说话都不敢。
前些日子,司令在司令署时,情绪总有些烦躁似的。
今日却一反常态,全身上下都写着“舒畅”二字。
同为男人,他一眼就知,司令这是得到了纾解。
作为裴司令身边的总秘书长,无论是生活秘书,还是机要秘书,都是他分管,司令的私生活他是知晓一些的。
若他猜的没错,自从夫人离开虞市后,司令应是再也没找过女人。
也就是说,这半年多光景,司令一直干着。
直到昨日。
想想,司令也挺可怜。
在外威猛霸道,在内要处处听夫人的,连床笫之事都做不了主。
想到这里,秘书长忽地警觉地望了望四周,生怕自己的神情泄露出了什么秘密。
他眼神飞快扫过走廊里来往的卫兵,见没人注意自己异样的神色,才暗暗松了口气,快步走回办公室。
且说裴陟坐到椅子上,感到神清气爽,眼前的一切都那样美好。
空气清透,下属顺眼,心情舒畅。
他“哗”地拉开抽屉,拿出相框反复端详。
端详了片刻,他唇角忍不住一个劲上扬,眉梢眼角都染着藏不住的得意。
这样高贵纯洁的美人儿,现在是属于他的。
她同他领了婚书。
他们是正式夫妻了。
门被轻敲了两下。
裴陟将相框放进抽屉,敛了笑容,沉声道:“进。”
是秘书长拿着文件进来汇报晨务。
裴陟快速浏览了一遍文件,见铁路修建的进度还是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眉头瞬间扭成了疙瘩。
他将文件往桌上一拍,声音里带着几分火气,冷冽的眼神望向秘书长,“建设厅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老子三令五申让他加快进度,他就送来这么个玩意儿戳老子眼眶?!”
秘书长连忙上前,伸手替他往后翻了两页,语气恭敬地解释:“司令,北山段有一块山体全是花岗岩,钻头打上去都打滑,实在钻不动,只能临时改道绕路,这才拖慢了进度。事实上,王厅长已经调了三个施工队轮班赶工,比原定计划多投入了不少人力。”
裴陟盯着文件上的施工图纸看了片刻,脸色才稍稍缓和。
他冷哼一声:“我知道了。让他继续保持这个速度,别再出岔子。这次的铁路是跟Z央Z府合修的,要是到了限期连不上主线,段绍坤那老小子指不定怎么看我笑话!”
提起段绍坤,裴陟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虽说段绍坤是大总统,抗夷胜利后算是办了些实事,处事也比以前清醒果断了许多。
但在裴陟心中,段绍坤做再多事也抵不了与外寇开战时,他犹疑不决、迟迟未来援助,导致裴陟许多士兵和部下牺牲的痛惜。
最近,段绍坤总是试图在他这里提醒自己大总统的身份,让裴陟厌恶到了极点。
他知道,这鳖孙无非是想把他的势力纳入掌控,完成所谓的 “统一”。
裴陟怎肯让这种狐假虎威、窝窝囊囊的男人居于自己头上。
现在是在形式上给他两分面子,维持平稳罢了。
毕竟最后他还是出了兵,解救了他。
向段绍坤俯首称臣,绝无可能。
秘书长见裴陟眉宇间又染上了躁意,不敢再多说,连忙躬身应道:“是,司令,我这就去通知王厅长。”
处理完铁路的事,裴陟又签了几份文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笔,抬头对秘书长吩咐:“给我订束花。”
秘书长并不意外,压住笑意,一派肃容地问:“司令,要什么颜色的?”
裴陟脑中也没有对颜色的概念,他只知道两个颜色,一个是红色,一个是粉色。
他便问:“有什么颜色?”
“回司令,红、粉、黄、白、紫都有,还有混合色的花束。” 秘书长一一报出。
裴陟琢磨了片刻,选了个黄色。
以前都是送红的和粉的,这次来个不一样的。
想象着江无漾收到花时的开心模样,男人的脸上浮出神秘的笑,方才冷厉的眼神都软了几分。
秘书长:“……”
他干咳了声,道:“司令,那我先让秘书去订花?”
“去吧。” 裴陟挥手,心思早已飞到了放学时分。
……
傍晚放学时,医科大学的校门口渐渐热闹起来。
司令府的警卫车队准时驶入校园,黑色的轿车在教学楼前停下,引得不少学生侧目。
裴陟坐在车里,抱着弘郎,目光时不时往教学楼门口瞟,等着江无漾出来。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不少学生围了过去,还有人在拍手叫好。
裴陟皱了皱眉,顺着人群的方向望去。
只见教学楼前的空地上,一个男学生用各色鲜花摆成了心形,旁边两个男生扯着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写着 “晓娟,我喜欢你”。
那男学生站在花心里,抱着一捧红玫瑰,对着三楼的窗口放声高歌:
“我的姑娘,你可知道,我藏了满心底的罗曼蒂克。从初春的柳,到深秋的荷。每个日夜,都想与你度过。我的姑娘,请听我说,这笨拙的告白,不算蹩脚。若你愿牵起,我这双手,从此岁月都染上温柔色……”
三楼窗口,一个女生探出头来,脸颊通红,眼神里满是羞涩与感动,她身边的闺蜜激动地挥着手,跟着人群一起起哄。
周围的学生们都在为男生喝彩,还有人拿出笔记本记录下这浪漫的一幕。
裴陟看了一会儿,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怀中的黄色花束,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
暗道:老子今天不带花来,你这鳖孙也不送花!搞这么大动静,让人看着都没趣!
可转念一想,他又冷嗤一声,不知道是说给司机听,还是说给怀里的弘郎听:“就他那束破花,十束加起来都买不了我这一束!还好意思拿出来求爱,丢人现眼!”
正说着,江无漾的身影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几个女同学。
她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告白阵仗,停下脚步望了望。
听了会男生深情的歌声,她眸底闪过一丝笑意,跟身边的同学低声议论了几句,才转身向轿车走来。
脸上还挂着未褪去的温柔笑容。
远处,男生的歌声还在继续:“这世上最罗曼蒂克的事,便是与你携手一生……”
裴陟听到 “罗曼蒂克” 三个字,眉头皱得更紧,趁江无漾还没走近,忍不住低声骂道:“他娘的,罗曼蒂克是干什么的?跟李学溥似的,净说些鸟语!”
秘书长没跟来,他无人可问,只能把疑惑憋在心里。
更令他不爽的是,那男生的阵仗太大,衬得他怀里这束花格外单薄,一点浪漫氛围都没了。
他甚至想让警卫队把那男学生撵走。
他特意给妻子送花,想讨她开心,结果被这鳖孙搅了局!
期期见了那鳖孙的排场,再看他这干巴巴的一束花,会不会觉得没兴趣?
正琢磨着,江无漾已经走到了车边。
裴陟连忙敛了不爽的神色,推开车门下车,一手抱着弘郎,一手捧着花束,脸上挤出温柔的笑容,目光牢牢锁在她脸上。
江无漾先伸手摸了摸弘郎的脸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才转向裴陟,目光落在花束上,眸光亮了亮,柔声赞道:“这个黄色很好看,很别致。”
见她是真心喜欢,裴陟心中的不安总算落了地,伸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语气带着关切:“今天在学校累不累?课多不多?”
江无漾笑着摇首,“学习怎么会累呢?今天听了教授讲的妇产科案例,收获特别大,一点都不觉得枯燥。”
裴陟一笑,道:“是么。我当年上学时没有一日不想逃的。若不是老爷子摁着,我早就退学了。不知他怎么想的,竟想让我从文从政。”
说着,他在江无漾发顶落下一吻,语气中有自豪之意,“是我们无漾聪明,能学得下去。”
这语气,莫名有种长辈的意味。
江无漾抬首看了眼他,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裴陟却看出来了,捏着她的手,一个劲缠她,想听她方才要说什么。
江无漾只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方才那样说,像个长辈。”
裴陟大笑,品了品,忽地不怀好意地道:“我本就比你大。你叫我哥哥也使得。”
江无漾瞪他一眼,美眸水润,粉颊滑嫩,神态娇俏诱人。
裴陟被勾得喉结直动,大手在她后腰上作乱,半是吓唬半是乞求地道:“叫声‘哥哥’听听。”
江无漾怎肯叫,示意他还有司机在,让他正经些。
裴陟上来那阵怎肯,火热的手掌流连在她腰际,要将那里摩挲出火星子来,一个劲催她,想听她叫声“哥哥”。
两人正纠缠,却听见裴陟怀中的弘郎脆脆喊了声:“哥哥!”
江无漾和裴陟一愣,不由得都笑了。
裴陟往怀中小胖孩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叫‘爸爸’!”
弘郎也跟着“嘿嘿”地笑,又叫了声“爸爸”。
裴陟颠着小胖,终于不再纠缠了,江无漾心中松了口气,却听见裴陟不阴不阳地道:“医科大学都是择优录取的精英,怎会有这种伤风败俗的人,当众求爱,干扰校园秩序。把校园当什么地方了?学生应以学习为重,这风气不能助长。我得跟董校长说一声。”
江无漾想不到那个表白的男生竟又戳到了裴陟的眼眶子。
自从她进了虞市医科大学念书,裴陟便往医科大学捐助了一笔款项,被授予了“荣誉校长”的称号。
他若去向段校长说些什么,定会被立即当成命令实施。
江无漾便替那个男生解释了一下,“他没影响到我们的。我们都是觉得新奇而已。觉得他挺用心的。真心为他们祝福。”
裴陟语调中的酸意活像要溢出来,不屑道:“我头次见到男人求爱还唱歌的。据我所知,鸟求爱才唱歌跳舞。呵!怪不得唱的一口鸟语!”
江无漾瞬间明白他不爽在哪里了。
大概是“罗曼蒂克”那个词没让他听懂。
她提了个建议,转移了裴陟的注意力,“晚上我教你英文吧。以后你接见外宾,还自主些。多学门语言总是好的。”
裴陟一听,江无漾要亲自教自己,一时喜形于色,将方才那戳他眼眶子的鳖孙也抛诸脑后了,一口答应,还道:“你要教我,可要有耐心才行,得每日坚持!”
江无漾温柔地一笑,“那是自然。”
裴陟看着她温柔甜美的笑容,心里像灌了蜜似的。
她教自己的时候,定会比现在更温柔耐心。
以后每晚都能这样跟她待在一起,想想都觉得欢喜。
他低头在怀中吃着饼干的儿子头上吻了一下,告诉儿子,“儿子,妈妈以后要每天教爸爸学英文!你妈妈这么厉害,爸爸很快就要会说英文了!”
弘郎虽听不懂 “英文” 是何物,却能从爸爸上扬的语调里捕捉到喜悦。
他手脚并用地在裴陟怀里蹦跶,小胖腿蹬得欢实,还伸手把啃得坑坑洼洼的饼干递到裴陟嘴边。
眼神亮晶晶的,像是在分享宝贝。
裴陟皱着眉往旁边一躲,嫌弃地捏了捏儿子的小胖手,把饼干塞回他嘴里:“爸爸不吃这个,你自己吃。”
弘郎眨了眨眼,没生气,又把刚塞回嘴里的饼干掏出来,调转方向递向江无漾。
江无漾看着儿子满是期待的眼神,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她微微俯身,象征性地在饼干边缘咬了一小口,声音软得能化水,“好了,妈妈吃过了,弘郎自己吃吧。”
得到妈妈的回应,弘郎更开心了,又把饼干递回给裴陟。
这次裴陟没再避开,反而张嘴一口吞了下去,还故意咬了口儿子的小胖手。
弘郎被逗得 “嘿嘿” 直笑,小手揪着裴陟的衣领,脆生生地喊:“爸爸是老虎!”
裴陟在他肥厚的脚掌上捏了一把,眼底满是笑意,故意逗他:“你是什么?”
弘郎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小眉头皱成一团,最后奶声奶气地说:“是小猫!”
“切!” 裴陟大大冷笑一声。
这小黑胖以为自己可爱娇小呢。
他毫不客气地道:“你是小猪!还是头小黑猪!”
他原以为弘郎听不懂,没想到小家伙立刻皱起眉头,大大地 “嗯” 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弘郎不是猪!”
裴陟愣了一下,随即 “哈哈” 大笑起来,转头看向江无漾,语气里满是新奇:“他还见过猪?”
江无漾无奈地道:“之前去农场的时候,他每日都要去看呢。他现在能听懂好赖话了,当着他的面,你不要说他不好,他会伤心的。”
“这么小点个人,还有自尊心了?” 裴陟觉得有趣,又低头问儿子,“行,你说说看,你哪里不像猪?”
弘郎语言能力还没完全跟上,急得小脸通红,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挥舞着小胖手比划:“猪丑!”
“哈哈哈哈!” 裴陟笑得更欢了,又看向江无漾,“他还知道丑俊呢!”
他又转向弘郎,继续逗他,“那你说说,妈妈好不好看?”
弘郎想都没想,立刻点头,声音响亮:“好看!”
“那爸爸呢?” 裴陟凑到儿子面前,满心期待地等着答案。
谁知弘郎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没说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江无漾再也忍不住,掩着嘴轻笑起来,肩膀微微颤抖。
裴陟瞬间觉得没面子,捏了捏儿子的脚掌,冷声道:“爸爸怎么不好看了?快说!”
弘郎眼神认真,伸着小胖手指着裴陟的胸膛,憨憨地说:“爸爸长黑毛。”
裴陟这才恍然大悟,低头看了眼自己,又好气又好笑。
敢情是这小子看他体毛重,所以觉得像大猩猩。
他本来还有点不爽,可转头看到江无漾笑得眉眼弯弯,连眼角都染上了笑意,怀中的儿子也跟着 “嘿嘿” 乐,心里的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他一把搂过江无漾,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故作可怜,“你儿子这么说我,一会回家你可得好好安慰我。”
江无漾靠在他怀里,只笑而不语,指尖轻轻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像是在安抚。
裴陟见她如此温柔乖顺,心中被幸福盈满,忍不住在妻子的发顶落下一吻。
旁边弘郎发出一声不满的“嗯”声,非要过来将裴陟拨开,不让爸爸亲妈妈。
裴陟就偏偏要去亲江无漾。
车里一时又成了父子俩争斗的场地。
一旁的江无漾面带笑意,温柔凝睇着打闹的父子俩。
现在这种日子,便是她想要的。
她会用心经营,努力让这种平淡而稳当的日子过下去。
……
晚上,洗漱过后,江无漾将一本英文课本摊在书桌上,旁边放着崭新的笔记本和两支钢笔,连墨水都提前吸好了。
书桌旁并排放着的两把梨花木椅,椅垫都铺了柔软的绒布,显然是特意为今晚的英文课准备的。
裴陟迈着长腿走过来,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却没个正形。
两腿大大地叉开,一只手随意搭在江无漾的椅背上,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支在桌面上,无形中将江无漾圈在了自己的臂弯范围内。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他眼底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全然没有平日在司令署的严肃模样。
江无漾侧首看他,微微蹙眉,“你坐正了,面向书桌。这样怎么看书?”
裴陟却纹丝不动,反而微微倾身,离她更近了些,鼻息间都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我不用看书桌,得看着老师才行。老师长得这么好看,比书本有趣多了。”
说着,他还故意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调侃,“开始吧,老师,我都等不及要学英文了。”
江无漾知道跟他争不出结果,只好顺着他的意,翻开课本,指着第一页的单词,“先从基础单词学起,我念一遍,你便跟我读。”
裴陟这种心性,耐不下心烦从字母开始学,直接从单词教起好了。
“book。” 裴陟跟着念了一遍,发音却带着浓浓的口音,像嘴里含了颗石子。
他也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单词上,视线始终黏在江无漾的脸上。
看她认真讲解时秀气的眉眼,看她念单词时轻轻开合的粉嫩唇瓣,偶尔还会往下扫过她柔软的脖颈。
这么看着,男人眼神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江无漾教了半个时辰,从 “book”“pen” 到 “apple”“water”,说了不下二十个单词,可裴陟翻来覆去就只记得一个 “good”。
每次江无漾抽查,他都嬉皮笑脸地答 “good”,气得江无漾拿起钢笔敲他的手背,“专心点!说了多少次了,看单词,别总盯着我!”
裴陟却依旧厚着脸皮笑:“不是我不专心,是老师太好看了,我根本挪不开眼,哪还有心思看单词?”
他这满身的流氓调子和纨绔气息,都可以想象他当年上学时是怎样跟老师作对的。
幸好他后来退学了,不然他的老师得少活几年。
江无漾也觉得大半个晚上的准备都白费了,略有些生气地瞪他,“你不想学便算了,何必浪费时间?”
裴陟见她真的动了气,连忙收起玩笑的神色,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语气带着几分讨饶,“我当然要学!只是你坐在对面,离我太远了,我静不下心来。”
话刚落音,他不等江无漾反应,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稳稳地放在自己大腿上,从后方紧紧圈住她的细腰,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语气瞬间变得愉悦,“这样就好了,离老师近了,我肯定能学好。现在开始吧!”
江无漾被他圈在怀里,后背贴着他滚烫的胸膛,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
她想挣扎,却被裴陟抱得更紧,“别乱动,再动我就更没法专心了。”
她只得别扭地拿起课本,继续讲解。
没想到这一次,裴陟竟真的静下心来听了。
江无漾也消了气,拿出做事一贯认真的态度来,握着他的大手,教他在笔记本上写单词。
男人的手带着几分粗糙的质感,却格外用力地跟着她的动作书写。
他学得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记住了三十多个单词,连发音都标准了不少。
江无漾暗忖道:当年老司令想让他走从文的路子,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脑子其实很灵光,一点就透,只是以前总想着打仗,静不下心来罢了。若是他肯踏实学习,说不定真能有另一番成就。
正想着,裴陟突然扔下钢笔,双手扣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将她的脸转过来,低头就吻了上去。
他的唇滚烫如烙铁,带着几分急切的掠夺,将她所有的思绪都搅乱了。
江无漾愣了一下,张唇想提醒他还没学完,却……
安静的书房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和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响。
裴陟的吻越来越往下,顺着她的脖颈滑到锁骨,手指也开始不安分地摩挲着她的腰际,带着灼热的温度。
江无漾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无力地推着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几分喘息,“晋存,别在这里,去床上。”
裴陟却不肯停,反而咬了咬她的耳垂,声音沙哑地邪笑,“……”
他正打算将江无漾抱到书桌上,却突然觉得背后像是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动作一顿,从江无漾怀中抬起头,猛地扭头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一个飞机。
不是弘郎是谁?
弘郎显然是被书房的灯光吸引过来的,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见他们看过来,还 “嘿嘿” 笑着,奶声奶气地喊:“亲嘴!”
江无漾的脸霎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连忙拉了拉自己的睡衣领口,遮住被裴陟吻出红痕的脖颈。
裴陟飞快地将江无漾的睡衣拉好,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挡住,随即脸色一沉,朝门外吼道:“人呢?都死哪去了?不知道看好小少爷?”
保姆慌慌张张地从走廊尽头跑过来,头也不敢抬,后背吓得直冒冷汗,连忙上前拉住弘郎的手,低声哄着:“小少爷,咱们回房间睡觉,别打扰先生和夫人。”
说着,就急急忙忙地把弘郎拉走了,连脚步都带着慌乱。
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江无漾靠在裴陟怀里,脸上的红晕却始终没有褪去。
她忧心忡忡地抬头看向眼中还带着欲色的男人,“弘郎刚才是不是都看见了?”
裴陟却满不在乎,语气轻松地安慰,“他才多大点人,懂什么?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转头就忘了。”
说着,他低头看了眼怀里脸色绯红的妻子,眼神里的燥热又涌了上来,却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毕竟刚被孩子撞见,再在这里胡闹,风险太大。
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抱起江无漾,“……”
江无漾被他说得脸更红,却是顺从地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
暖黄的灯光下,男人抱着女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书房门口。
只留下书桌上摊开的英文课本,和笔记本上那些歪歪扭扭却满是认真的单词。
……
司令署的会议室内,烟雾缭绕。
气氛却剑拔弩张。
柳疏影穿着一身熨帖的粉紫色长衫,耳上戴着一对银耳坠,面孔涂得雪白,那嘴唇却又鲜红。
他这一身亮色在满是黑色着装的会议室中显得格外突兀。
此时,他皱着眉头,手指捏着一份文件,声音尖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诸位大人,妇女生育本就九死一生,如今虞市新生儿夭折率居高不下,若不拨专款给妇女做妇科体检,岂不是视人命如草芥?这经费必须批,没得商量!”
他说话时,还习惯性地抬手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点兰花指的弧度,姿态扭捏却眼神锐利,像只竖起尖刺的猫。
在场的男性官员被他这行为刺得眼神一颤,浑身膈应。
对面的民政厅厅长,猛吸了口烟,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道:“柳主任,话不能这么说!眼下军费都紧张,铁路修建还等着用钱——这可是跟Z央Z府合修的路,是司令最近最看重的事!哪有闲钱给妇女做什么体检?这不是浪费资金是什么!”
“浪费?” 柳疏影立刻拔高了声调,步子迈得又小又急,走到李厅长面前,指着文件上的数据,“李厅长睁眼看看,去年虞市有多少妇女因难产去世?又有多少孩子生下来就带病?这些妇女是家里的顶梁柱,是未来孩子的母亲,保障她们的健康,就是保障虞市的根基!您倒好,张口闭口就是军费铁路,难道您家里没有老娘,没有妻子女儿吗?”
旁边的建设厅王厅长见状,连忙打圆场,“柳主任,我们也不是不重视妇女工作,只是经费确实紧张,如今建设铁路是头等大事,这关乎司令的脸面,不如缓一缓……”
“缓一缓?” 柳疏影打断他,语气里满是嘲讽,抬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身子一扭,道:“王厅长说得轻巧,妇女的健康能缓吗?在座的各位不都是从女人下面生出来的?现在让你们同意拨款去检查女人的下面,就这么难?谁没个老娘?这就是忘恩负义吧?”
他嘴皮子又快又狠,句句戳中要害,几个男性官员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看着他扭捏作态却寸步不让的模样,气得直攥拳头,却碍于自尊心不屑于跟一个娘娘腔去争辩,因为这娘娘腔能放得开大吵大闹,他们不行。
散会后,王厅长、李厅长等人找到了裴陟的秘书长。
李厅长率先开口:“秘书长,您可得跟裴司令好好说说!柳疏影这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自己管妇联,就到处找茬,连我这个上峰都不放在眼中!他要给妇女拨经费做妇科体检,这不是浪费资金么!几千年来都从未有过什么妇科体检,妇人不一样活得好好的?您快让裴司令压制压制他,别让他再这么折腾了!”
王厅长也道:“这柳主任没有为官的经验,只想着自己那点事,不懂得顾全大局,更不懂得轻重缓急。同他开会,每次都是争吵。再让他这么闹下去,事情就难办了。”
秘书长皱着眉听着,心里也犯难。
柳疏影是司令夫人亲自推荐来管妇联的,那意味着裴司令默认给了柳疏影权限。
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可如今这双方闹得势同水火,同僚向他反映了,他必须得上报。
他打了好一会腹稿,才敲开裴陟办公室的门。
罕见地,司令办公桌上竟多了本英文词典。
见他进来,裴陟吩咐道:“我夫人给我买了几张英文单词画报,让我贴在办公室随时能看到。你找人贴到墙上。”
“是,司令。”秘书长先应下这件在他看来很新奇的事。
然后才将同僚们跟柳疏影在工作中的矛盾一一道出。
裴陟浓黑的剑眉皱了起来。
江无漾很看重妇女权益,之前还特意跟他提过,让他多支持柳疏影的工作。
若是他压制柳疏影,江无漾知道了,肯定会觉得他当初的承诺是骗人的;可若是不压,下属们又会觉得他偏袒柳疏影,以后工作怕是不好推进。
略思索了会儿,裴陟对秘书长道:“妇女权益确实该考虑。柳疏影说得对,谁家没有老娘,没有老婆孩子?若是他们的老娘、老婆需要体检,他们还会觉得是浪费资金么?修铁路的确是大事,但妇女检查这点经费该出就出,又不是说出了这点经费就修不了铁路了。妇女工作做好了,对虞市也是件好事。”
说完,他摆了摆手,“行了,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别对柳疏影有偏见。”
秘书长应了声 “是”,转身退出了办公室,心里不免暗叹:司令为了讨好夫人,真是变了许多。
这事若放以前,以他对司令的了解,司令只会嗤之以鼻,绝不会同意。
如今,司令竟如此有温度。
这是好事。
如司令所说,妇女工作做好了,对虞市是件好事。
……
天朗气清。
虞市医科大学的枫树林早已染成一片绯红,细碎的枫叶落在校园的地上,像是铺了层胭脂。
今日校园里格外热闹,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挂着 “季度奖学金授予大会” 的横幅,台下挤满了学生、教职工,还有扛着相机、拿着笔记本的记者。
因为这次颁奖嘉宾是裴司令。
裴陟现在在全国人中的声望很高,跟他有关的新闻都会引起报社的高度关注。
记者们挤在最前排,相机镜头对准主席台,连Z央报社的记者都来了。
不知情的人路过,还以为是有重要演讲,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
随着司仪的声音响起,颁奖环节正式开始。
学生们按照名次依次上台,第一个走上红毯的便是江无漾。
她穿着学校统一的制服,淡蓝色的倒大袖短衫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藏蓝色的齐膝裙下,露出一双纤细笔直的小腿,白生生的像上好的羊脂玉。
乌发被整齐地梳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闪一闪的乌黑大眼睛。
一双皎白的小手垂在裙边,步伐轻盈,模样乖巧又透着聪慧,引得台下不少记者按下快门。
裴陟站在主席台上,目光早早就黏在了江无漾身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看着她一步步走近,他心中犹如猫挠,眼神变得暗沉,盘算着今晚得让她穿着这身制服。
江无漾上了台,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
连颁奖时递证书的动作都刻意慢了半拍,趁机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
江无漾被他捏得一怔,抬眸瞪了他一眼,眸底带了几分嗔怪。
裴陟见状,忍不住低笑出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落在她耳中,让她脸颊微微发烫。
颁完奖后,裴陟走到话筒前,开始发表 “荣誉校长讲话”。
他手中原本有秘书准备好了的稿子,可看着台下的江无漾,话到嘴边却变了样,“此次没拿到奖项的同学,不必气馁,下个季度接着努力。我夫人江无漾这次拿了第一名,你们别只觉得是她聪慧而已,实则我最清楚——她每晚都温习功课到后半夜,礼拜天也先把功课做完才肯出门。这第一名,是她应得的,既是天赋,又浸着汗水。你们若都像她这样,何愁学不好?虞市未来的医疗事业,就看你们了!”
这番 “夸妻式鼓励” 让台下师生忍俊不禁,纷纷朝江无漾投去打趣的目光。
江无漾坐在第一排,只觉得脸一阵阵发烫,又是尴尬,又是羞涩。
他还好意思说她温习功课?
最近晚上他精力旺盛,总缠着她不放,早上她都是险些迟到。
教他英文更是离谱,教着教着就亲到一起,书房里几乎没有干净的角落了。
可这人在外人面前,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光风霁月的模样,还在台上夸夸其谈,偏偏台下师生还一脸信服,连不少女生都朝她投来艳羡的目光,让她又觉得讽刺又好笑。
台上的裴陟还在继续 “自夸”:“我夫人不仅自己追求进步,还不忘督促我学习。为了让我见外宾时方便交流,她每天教我英文,到现在已经教会我不少单词,基本交流没问题了!”
江无漾简直不忍卒听。
基本交流?
他只肯记单词,对词组、句式、时态嗤之以鼻,直接用中文语法硬凑英文单词,还振振有词说,外国人一定能听懂。
她暗自祈祷司仪别跟着起哄,可下一秒,就听见司仪兴奋地喊道:“裴司令公务繁忙还不忘学习,真是我辈楷模!不如现场说几句英文,鼓励一下同学们?”
裴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对着话筒自信满满地开口:“You,nation hope,hard,go sucess.”(你们是国家的希望,只要努力,肯定能成功!)
全场静了一秒。
董校长率先鼓掌,师生们也跟着鼓掌,掌声雷动。
江无漾的脸更红了,如坐针毡。
若是他不说是她教的英文,她也不会如此尴尬。
身旁同组的女生凑过来,边笑边小声问:“无漾,你是不是只教了司令单词,没教语法啊?”
旁边的男同学也打趣:“对啊无漾,你是不是图省事,把语法省了?”
江无漾无奈地道:“教了的,他只认中文语法。”
她真的在很认真地教。
可裴陟自认为只要单词表达到位,外国人能听懂就行了,管他什么语法不语法。
还说语言是用来交流的,不是用来装门面的。
她也只能任他如此。
毕竟,能学会单词已经是进步了。
台上的演讲还在继续,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台下跑了上来。
后面的保姆吓得脸色发白,想追又不敢上台,只能在台下急得直跺脚。
江无漾看见弘郎上了台,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可想到自己今日是 “获奖学生” 的身份,又缓缓坐下。
横竖裴陟在台上,一会他把孩子抱下去就行了。
弘郎早就被台上的话筒吸引了,在保姆怀里急得直哼哼,一直指着主席台要上去。
趁着保姆给他拿水杯的空隙,他就像个小炮弹似的,“蹬蹬蹬” 跑上了台,小胖手一把抓住裴陟的裤子,使劲仰着脖子喊:“爸爸!”
他那圆滚滚的身子,上下一般粗,像个小水桶,跟父亲宽肩窄腰、高大挺拔的身形形成鲜明对比,逗得全校师生哈哈大笑。
裴陟弯腰将他抱起来,弘郎立刻伸手去拍话筒,学着裴陟的语气喊道:“你们好!”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不少学生朝他挥手。
弘郎乐得 “嘿嘿” 直笑,也挥着小胖手回应。
这场面他熟得很,爸爸经常抱他站在高处向人挥手。
裴陟抱着儿子,望一眼学生席中鹤立鸡群的美貌妻子,想到自己的妻不仅美貌,同时还具有非凡智慧获得一等奖学金,他心中得意非凡,忍不住对着话筒道:“这是我和夫人的爱情结晶,继承了我夫人的所有优点。我特别感谢夫人为我生了这么好的儿子,我们一家三口特别幸福……”
下面师生不禁愕然。
优点?
单从外貌上说,这位裴公子可是一点没有遗传到江大小姐的美貌啊。
与裴司令长得一样。
一样的黑,一样的眼不大,一样的发色和鬓角。
裴司令生得剑眉狭目,高鼻薄唇,鬓如刀裁,是极英武的男子。
可小裴公子因还未长开,黑胖黑胖的,若不是裴司令之子的身份,就是个不起眼的娃。
难得裴司令肯展示柔情的一面,司仪这时为了活跃气氛,就过来问弘郎:“小裴公子,你叫什么?”
弘郎奶声奶气地答:“我叫裴拓!”
“哪个拓呀?” 司仪接着问。
“开拓的拓!” 弘郎答得又快又准。
司仪连忙夸赞:“真聪明!那妈妈在家教爸爸英文,是不是呀?”
弘郎点头如捣蒜。
“妈妈教爸爸的时候,是不是很严格呀?”
弘郎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突然 “嘿嘿” 一笑,对着话筒大声说:“亲嘴!”
台下瞬间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
司仪脸色骤变,慌忙去看裴陟的脸色。
只见裴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再看台下的江无漾,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司仪心中“咯噔” 一下,知道自己闯祸了,后背瞬间冒出冷汗,连忙对着话筒喊:“大家安静!安静!小孩子不懂事,随口说的!”
待笑声稍歇,司仪又强装镇定地引导:“小裴公子,妈妈当老师,爸爸是不是很听话呀?妈妈是不是很厉害?”
弘郎又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补充:“妈妈打爸爸!”
全校师生再次爆笑,连一直板着脸的董校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记者们更是兴奋,相机 “咔嚓咔嚓” 响个不停,显然是抓拍到了 “大新闻”。
裴陟的脸彻底黑了,冷飕飕的目光直射司仪。
这蠢司仪,问的什么破问题!
让他丢脸!
他一时吃不准儿子脑中到底想的是江无漾哪次打他。
应当是他平日里同江无漾闹,江无漾捶他吧。
毕竟小黑胖经常看到这样的事。
这等事倒也无妨。
司仪这时全身冒着冷汗地强颜欢笑,为弘郎的话找补,道:“嗨呀,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看来司令跟夫人感情是真的好啊!真是令人羡慕!”
他又特地对着台下乐呵的师生道:“小孩子说话没准头的,大家可千万别以讹传讹。我们司令夫人那样温柔娴静,怎会做河东狮吼之事?”
可谁知,台下有个不怕死的女生,是学校的女生组织干事,一下子站起来,大声问道:“小裴公子,妈妈是怎么打爸爸的?”
裴陟虽在面上却作出一副温和坦然的模样,却暗地里咬牙,恶狠狠地盯着这名女生。
就算这问题尖锐,他也不惧怕。
因为他心中有数,儿子说不出什么来。
期期那样温柔,他跟期期一直相敬如宾来着。
小孩子连话都说不全,能说出什么来。
可下一秒,弘郎的话让他彻底懵了,“妈妈打爸爸的脸,把爸爸的脸都打出血了!”
台下的笑声更大了,端着相机的记者们也笑得直不起腰来。
下面的师生也东倒西歪地笑成了一片。
就连一开始拼命肃容的董校长,也笑得倒在了椅背上。
原来,台上那威风凛凛的男人,在家时是如此惧内的。
做错了事都要被妻子抽耳光抽出血来。
裴陟脸上一阵青一阵黑。
终于反应过来,这小黑胖说的是他去鹤城大帅府找江无漾时,被她打耳光的事!
他怎么把这事忘了?!
那么多事,小黑胖只记住了这件!
再说,他当时只是脸肿了,有红印子,哪流血了?
这小屁孩净瞎扯!
被自己的女人打无所谓,但今日是公共场合,还有众多记者在场,他的男人尊严总是要维护住的,不能任由他们瞎传瞎写!
他一把夺过话筒,清了清嗓子,尽量作出云淡风轻的姿态,道:“小孩满嘴胡言罢了。我与夫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从未有过争执。”
话虽这么说,可台下的笑声却没停。
江无漾坐在台下,只觉得耳朵都在发烫,恨不得自己从这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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