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们都在怀念家乡

日军听到这话，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的狐疑更重了：“佐藤旅団長？”他上下打量着阿丙，“あなたは旅団長閣下を知っていますか？”（你认识旅团长阁下？）

佐藤健一是驻守杭州的日军最高长官之一，军衔是少将，这个瞎眼老头居然敢直呼其名，还说要为他演奏，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在他看来，这样一个衣衫褴褛的瞎眼老头，根本不可能和旅团长有任何交集。

阿丙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透着种笃定：“知り合いとまでは言えませんが、三年前、上海の接待会で遠くから見たことがあります。”

（谈不上认识，只是十三年前，在北海道一起喝过酒。）然后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当時、佐藤大人は筆挺な軍服を着て、その傍らに夫人が立っていました。那位夫人は京都の人で、桜が好きでした。そして、佐藤大人が一番好きな曲は『桜谣』だと言っていました。子供の頃、母親がいつも彼に歌っていたのです。”

（佐藤大人当时穿着笔挺的军装，身边站着他的夫人，那位夫人是京都人，喜欢樱花，还说过，佐藤大人最爱的曲子是《樱花谣》，小时候，他母亲常唱给他听。）

军曹的脸色明显变了，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眼神中的怀疑渐渐被震惊取代。

佐藤旅团长的夫人确实是京都人，这点在部队里不算秘密，但知道旅团长小时候听《樱花谣》长大的，却只有少数几个亲近的部下。

这个瞎眼老头怎么会知道这些私密的事情？他开始动摇了，或许这个老头真的和旅团长有过交集。

他犹豫了一下，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敬意，手从刀柄上挪开了：“あなた……何か証拠がありますか？”（你……你有什么凭证？）虽然心中的怀疑减少了，但他还是需要一个确凿的证据来证明阿丙的身份。

阿丙抬手，指了指自己背上的琴箱：“証拠はここにあります。”（凭证就在这里。）他的手指在琴箱上轻轻敲了敲，“

中には七弦琴が入っています。当時京都から持ってきた古物で、佐藤大人はきっと知っているはずです。”

（里面是一把七弦琴，是当年从京都带过来的老物件，佐藤大人时常提起。）

他侧过头，指了指石苍山，“ただ、途中は不穏やかで、同行の人とはぐれてしまいました。幸いこの小兄弟の助けがあって、ようやくここまで来れました。彼は唖で、礼儀もわかりません。話せないので、失礼します。”（只是路上不太平，和同行的人走散了，多亏这位小兄弟帮忙，我这老瞎子才一路走到这里。他是个哑巴。）

佐藤おとなは故郷が恋しいのですか？（是大人想念家乡了吗？）

“はい、あと2、3か月で北海道の桜が咲きます。佐藤おとなはきっと故郷が恋しいのでしょう。（是啊，再过两三个月我们北海道的樱桃就会开了，佐藤大人应该是想念家长了。）”

话音刚落，引得日军一声轻叹：“はい、私も故郷が恋しいです。（是啊，我也想念家乡了。）”

“そうですね、故郷が恋しくない人は誰もいません。（是的，没有人不想念家乡。）”

日军嘴边扬起了一丝笑意，慢慢地把目光落在琴箱上，又看了看石苍山。

石苍山依旧低着头，一副木讷的样子，确实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里人。加上他衣服虽然破烂，但很合身，明显是定制的。这是非汉人的种族人群。

他心里的疑虑渐渐消散了，而且这瞎子能说出佐藤旅团长这么多私事，还带着乐器，说不定真是旅团部请来的艺人。再者，看这老头的谈吐和对日语的熟练程度，也不像是普通的山野村夫。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最后的确认：“佐藤大人は今こちらにいません、杭州城の司令部にいます。”（佐藤大人现在不在这边，在杭州城里的司令部。）他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あなたたちはそちらへ行きますか？”（你们要过去？）

“正是。”阿丙微微点头，用日语回应道：“旅路は疲れましたが、早く琴を届けて、この仕事を終わらせたいのです。”（旅途劳顿，只想早日把琴送到，了却这份差事。）他抬了抬手里的竹竿，“只是在下眼盲，路上多有不便，还请得继续请这个小兄弟带我过去。”

日军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后的士兵，又看了看阿丙和石苍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着部下挥了挥手，用日语命令道：“彼らを通してやれ！”（让他们过去。）

他又转向阿丙，语气缓和了许多，“道中は気をつけろ！司令部に着いたら、俺の名前を言ってくれ、山田だ。彼らは融通してくれるだろう，佐藤大人。”

（路上小心，到了司令部，报我的名字，山田，他们会更快带你去见佐藤大人。）

能为旅团长看重的人行个方便，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阿丙欠了欠身，用日语说道：“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山田少尉閣下。”（多谢山田少尉阁下。）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

军曹显然很受用这个称呼，他咧了咧嘴，露出点笑容：“早く行け！道は安全ではない。”（快走把，路上不安全。）

就在石苍山扶着阿丙准备离开时，阿丙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前方的动静，然后对军曹说道：

“そうだ、少尉閣下。少し前で車の音がたくさん聞こえますね。多分、あなた方の人だと思います。早く行って合流した方が良いかもしれません。”

（对了，少尉阁下。刚才在前面好像听到很多车的声音，应该是你们的人吧。或许你们应该赶紧过去汇合才好。）他说这话时，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日军一听，脸色微微一变。前方就没他们的人，难道是中国人的部队？他有些紧张地看向前方，对着身边的士兵吩咐了几句，然后对阿丙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们快走吧。”

说完，便急匆匆地指挥着队伍绕进了山里的小路去，显然是担心自己的部队出了状况，选择了隐蔽行军。

石苍山扶着阿丙两人慢慢走，还没走出高鸣他们的视线范围，鬼子的队伍眨眼间就隐进了山里。

直到半个小时候，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高鸣和其他人才以最快的速度，追赶瞎子阿丙他们。

当高鸣他们追上的时候石苍山的时候，老瞎子已经被他撂倒在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瞎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不仅会说流利的日语，甚至还能不动声色地诱导日军改变行进路线，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琴行艺人能做到的。石苍山想到自己黑旗大队都没了，两个弟弟也没了，看见日本人便想抽他们筋，喝他们的血。

高鸣凑到问：“怎么回事？”他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明白阿丙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石苍山摇了摇头：“你问他！为什么会说日语？为什么能让日军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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