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月三月
三月初。
校门口人来人往,马路拥堵,喇叭声不断。
门口的树梢开了稀疏的粉紫色花,枝头上,水泥地上,也粘着几朵。
李清然只手拉着行李箱,背着黑白色棋盘格书包,在爸妈的目送下进了校门。
她笑着和爸妈告别,转身,很快混杂在穿着一样校服的人群中。
高一就这么过了一个学期,新的学期又分班了,大家因为不同的选科分散排列成另一个集体。
听说新的班只有十五个女生和两个女老师。
李清然找到了新的宿舍,她推门而入,发现两三个舍友在收拾行李。八人间的宿舍,她睡在靠近阳台门的上铺。
新的人,新的朋友,如同游戏闯关般,不知道接下来的同伴会是谁,或者将要面对些什么。
阳台老旧,三个水龙头装在大洗手池上,白色的石砖砌着,上面长着的绿色苔藓被清理掉。
往外看,大片的树叶遮盖着,却能窥见天光,太阳斜照。
李清然整理好行李后,低头看了看表,三点半多了,明明搬行李时间是一点半到三点半,她的下铺还是没有来。
风扇开着,呼呼地转,宿舍内也能看见强烈的光线,清风又带来丝丝凉意。
“才三月就那么热啊。”一个舍友抹着额头上的汗说。
“南方的天气有时候冬天穿短袖都行啦,何况现在三月,要夏天了。”大家脸上都露出赞同的表情,又接着收拾自己的行李。
“你们去教室吗?”李清然问。
“我们刚刚去完教室再来宿舍的,我们以为要先霸占座位,怕去晚了没有座位可挑,结果老师安排好了。”
李清然走出宿舍后,发现天空还是亮的,云在慢悠悠地飘着。
宿舍门口的牌子写着所有人的名字,李清然细看了一番,原来她下铺的名字叫宁望。
教学楼之间有大片的绿色植被,种着几棵大榕树和凤凰树。
一楼是架空层,空气流通,风吹的凉爽,惬意而自然。二楼开始便是教室,一直到六楼。
那段时间流感严重,大家都带着口罩,她听到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在交谈。
“哎,你在几班?”
“在六班。”
“大神!六班是理科班重点班耶。”
“对啊,太可惜了,我有个同学因为考试那几天发烧,最后一科没来考试,所以没考到重点班……”
李清然被分在五班。
她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以她的成绩可以被安排在重点班隔壁,可算是最幸,听说大部分的老师和重点班的一样。
她走到了教学楼C栋,本想上楼,忽然记起自己还有个书箱。
李清然转身,发现书箱被周围大大小小的行李包围着。
正苦恼要怎么搬上楼的时候,突然瞟见旁边站着个高而偏瘦的男生,戴着口罩,只看得清眉眼。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上面印着简单的字母,下半身穿着蓝色的校服长裤,衬着皮肤白皙,手臂上似有若无的青筋,看得出来有经常健身。
一双银黑色的球鞋,价格不菲。
李清然看他在收拾着书,心生念头,她猛地摇摇头,念头很快被打消。
那个男生似乎察觉到李清然的目光,看着她。
李清然连忙别开眼,轻咳了一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她的手放在书箱边,用力向上抬。结果手掌都红了,箱子又被放下。
男生见状,走了过来。
“我帮你。”
清冷的声音在李清然耳边传来,她有些不知所措。
李清然刚想拒绝,但是他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抬起了箱子。
这怎么好意思拒绝!帅哥帮忙搬箱子,谁不心动。
李清然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什么人留意他们。
于是她低着头,跟着他上楼梯。
“搬到三楼就好了,谢谢你。”李清然跟在他身后。
“嗯。”
男生应着,似乎搬着箱子轻松地上了楼。
到了楼梯口,男生看了李清然一眼,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男生问了句班级。
李清然觉得不太好意思让他帮忙搬到教室,但男生已经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就是向前走第一间教室,麻烦你了。”
李清然看着他放下箱子,在教室里面的后走廊。
这真是大好人!
接着,她看着那个男生往教室前面走,把自己的黑色背包放在一张空桌上。
男生出教室门口的时候看了李清然一眼,又下楼了。
等等,一个班的?!
李清然还不知道自己坐在哪,走到教室前门,发现门口张贴着班主任打印出来的白色底纹的座位表,楷体的名字整齐,行列清晰。
教室都是单座,李清然找到自己的座位,放好书包。
前面的座位坐的是是刚刚的那个男生,叫顾钦逸。
她拿起手机,给从小到大都玩的很好的朋友黄辰奕发信息,他俩是初中同学,但是小时候就认识了。
李清然:【你敢信,我们班有帅哥。】
黄辰奕:【长得帅的就是我兄弟。】
李清然:【我怎么不知道?】
黄辰奕:【你不知道的可多了。】
黄辰奕:【我真的有个帅哥兄弟在一中。】
李清然:【骗人吧你,拜拜。】
黄辰奕:【……】
她在教室里收拾完东西,坐了一会,抬头看了看教室里的钟,四点多了,待会得回宿舍洗澡然后去吃个饭,今天的晚修要开班会。
顾钦逸回来了,李清然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感觉是错觉。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他站在李清然的座位旁边,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叫李清然?”
“啊,对。”
“我叫顾钦逸。”
“噢噢,你好你好。”
早知道不偷看他那么多次了。
顾钦逸坐在座位上,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熟悉的微信头像。
顾钦逸:【我和李清然一个班。】
黄辰奕:【我靠!我就知道。】
顾钦逸:【她好像不认识我。】
黄辰奕:【她以前就见过你一次,还是在小学,她当时也不知道你名字。】
顾钦逸:【嗯,别告诉她我们认识。】
接着,他又加了一句:【我得在新同学面前保持良好形象。】
黄辰奕:【认识我很丢人吗?!】
顾钦逸没回他了,收拾着自己抽屉里的课本和练习册,拿出剩余的寒假作业开始写。
忽然有人用笔正戳着他的后背。
“顾…顾钦逸,你写了数学作业吗?”
他点头,把试卷拿了出来,里面的字迹很好看。李清然刚想接住的时候,发现顾钦逸并没有放手。
顾钦逸似乎带着笑意地说道:“我记得,你是数学课代表吧。”
在开学前,班主任已经进行课代表报名,李清然报名了数学课代表,被选上了。
李清然眼睛突然放大,觉得震惊,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嘘了一声。
李清然见他放手,她回了句“谢谢”,思索了一下,又问道:“这个可以在我这里放一会吗,我待会回来再写。”
顾钦逸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她觉得能把寒假作业写的那么好看且认真的人,都是学霸,而且这一看就是很有水平的作答。
李清然回宿舍洗了个澡,又去饭堂吃了顿饭,回教室开始补数学作业。
不知不觉快到了晚修,天已经黑了。
直到晚修开始前,她才见到宁望,扎着高马尾,她比自己高一点,是一个很酷的美女。
好想和她成为好朋友。
李清然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打招呼,但毕竟和自己同宿舍。
“嗨美女,以后多多关照哦。”宁望看见李清然,便开口道。
李清然听到宁望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心里松了口气。
“一定!”她笑了笑,把一颗水果糖给了宁望。
班会开始,班主任是个常带着笑意的中年男人,姓冯。
“大家可以叫我老冯啊,能来到五班都是很有才能的人,大家对自己要有自信……”
李清然趁着班主任说话之余,她把最后一张数学试卷补完。
顾钦逸转过身,发现她还在奋笔疾书,便敲了一下她的桌子,说道:“借一下语文作业。”
李清然没抬头,抓紧写着卷子,不假思索地回:“语文作业不是有答案吗?”
“数学作业不是也有答案吗?”顾钦逸似乎弯了弯嘴角。
李清然停下笔,盯着他几秒钟,然后在抽屉里拿出一本黄色的练习册。
行,你是帅哥,你说了算。
“我字不好看。”李清然无法直视她赶作业的字迹,连她自己都可能看不懂。
“没事,谢谢。”
顾钦逸拿着她的练习册翻看了一下,也拿出自己的语文练习册了。
他发现练习册里的主观题,条理清晰,语言婉转,列好序号,并用蓝色笔标注得分点。不是每道主观题都有标注,每种题型各有一两道。
他对照着自己的练习册,在标注些什么。
李清然只看到他的背影,和左手压着自己的练习册,并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只当他在抄作业。
……
晚修下课前,宁望传纸条给李清然:晚修下课一起回宿舍!
李清然在纸条背后回:OK!
那是她们的第一张纸条。
“哎,你知道吗,顾钦逸,就是坐你前面那男的,高一上学期是重点班的,后来考试那几天发烧没考好,就来了我们班。”
“可为什么那么牛的人都不写语文作业?”李清然疑惑地看了看宁望,会想起他那些欠揍的话。
数学大题答案要是有过程我也不至于找你借啊(哭)。
“不知道,我以前跟他一个初中的,好像他从初中到高中成绩一直很靠前。”宁望揽着李清然的肩,走在树叶落了一地的宿舍楼旁的小道上。
周围的风拂过脸颊,树影摇晃。
那盏泛着黄光的路灯照亮了走回宿舍的路,有人去饭堂吃上一份热腾腾的宵夜,有人为未写完的作业发愁,有人带着疲惫,有人欢笑。
后来李清然和宁望回想第一天认识的时候,她问宁望为什么想和自己交朋友,宁望说:“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好朋友。”
李清然笑了笑,对,那天起,她和宁望就是很好的朋友。
深夜,马路上还有大货车行驶,车轮划过地面的声音被放大,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
李清然躺在床上,好像有点失眠,或是有点想家。
宿管阿姨的手电筒一闪一闪的,照在对面女生宿舍楼的墙上。不知道又是哪个宿舍被抓到违反纪律了。
她转过身,面对着墙,眼睛闭了又睁开。舍友们在轻声聊天,开始对未来学习理科生活有所期待又参杂着几分担忧。
话题结束,大家似乎睡着了,半晌,宿舍没有了动静。
墨色天空里的繁星被揉碎,洒在银河里,流淌着。
也许明天,也许未来,总有一天会填满你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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