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影子和影子交叠

周五下午，三点五十的铃声一响，大家立刻收拾好，涌出教室。

因为开学不久，学生可以获得几周的双休。

校门外马路热闹，小贩的声音，汽车响起的喇叭声，混在人群中。

厦阳市分为市区、北城和南城，一中在市区。李清然家住在北城，还是离一中有段距离的。

她打开手机计算着时间，先坐公交车去地铁站，然后坐地铁回家，只用两站。

李清然排队出了校门，走了一段路到公交站，手旁是她的行李箱。

公交站挤满了要回家的学生。她抬头，阳光刺眼，身体疲惫。

李清然点开手机切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我草。”李清然抬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人。

怎么是他。

李清然嘀咕道：“他是不是碰瓷？”

顾钦逸大概也没想到他们坐的是同一班公交，撞的还是她。

“对不起。”他说罢，推着李清然上车。

开学到现在，因为宁望这样开朗的人坐在她附近，所以李清然和附近几个人开始变得熟络，包括顾钦逸。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司机喊停了上车的人，把门关上，冷漠地拒绝了要上车的学生。

“有个站的位置已经很不错了。”李清然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顾钦逸抓着把手，司机开动汽车，车上站着的人往后仰了一下。

李清然的脚没站稳，行李箱也跟着挪动了一下。

她准备往后倒的时候，顾钦逸拽了她的胳膊一把，大手扶着自己的手臂，身体往前倾，站稳了。

“谢谢帅哥。”李清然松了口气，右手还拿着手机，左手扶着行李箱。

“哎，刚刚上车没刷卡的传前。”前面的同学往后喊着。

顾钦逸接过身后的人的公交卡，连同自己的一起递给李清然，然后往前传。

放学时间的校门口路段，格外拥挤，家长停车，倒车，等红绿灯。只是路过学校门口的车，也需付上几分耐心。

从学校的正门坐公交，要经过学校的西门，李清然算了一下时间，过了二十分钟。

正叹气时，李清然发现身旁站着的顾钦逸在看《环球科学》，老冯强烈推荐的英文科技杂志，也许对英语阅读题有帮助，所以老冯自己掏钱买给五班的同学们。

李清然还没看过，因为每次的杂志都不知道在谁的手里。

“你在哪找的？”李清然问道。

“方阳那。”顾钦逸翻过一页。

李清然上次去找班长方阳的时候，明明他说手里一本都没有。

“你星期几借的？”

顾钦逸看了她一眼，说道：“昨晚。”

“那没事了。”她是昨天早上去找方阳的。

顾钦逸看她低下头，“我看完借你。”

“好，谢谢。”

“客气。”他一手拿着杂志，一手扶着公交车顶上的把手。

李清然站在他前面，隔着一个行李箱。

车上大多数都是厦阳一中的学生，还有隔壁厦阳高级中学的学生，有高二的也有高一的。

这两所学校可谓是兄弟学校，传有高级不放假，一中不放假，高级放假，一中也不放假的段子。

一中美女多，高级帅哥多。

李清然正往周围瞟，突然发现一个坐着的男生穿着高级中学的校服，刚想拿起手机发信息给宁望，顺便拍一下侧脸。

烦人，他怎么挡住了。

“帅哥，能不能侧一侧你的身子。”一米八的高个真的很有压迫感。

毕竟李清然才一米六出头。

顾钦逸看着杂志，别开眼，低头看着她，轻笑了下，又凑近了些。

“想看帅哥？”他拿着刚刚传回来的公交卡，白皙细长的手指压在面上，指着上面的照片，又说道：“这里有。”

李清然瞥了一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还是让一下吧。”

……

下了车，李清然发现顾钦逸也在同一个站下车，且离她不远。

李清然也没多想，往地铁站走。

等她刷卡进站之后，站在黄线外等的时候，发现顾钦逸在旁边的一个门。李清然拉着行李箱走到他旁边，一起排队等着地铁来。

顾钦逸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手机。

她好像看到他在对着手机笑，于是拿出手机。

李清然：【我刚刚好像看到顾钦逸对着手机笑。】

宁望：【你俩一起回家？！】

李清然：【啊？不是啊，恰巧碰到而已。】

李清然：【原来帅哥也谈恋爱啊。】

宁望：【那你作为美女代表也去谈。】

李清然：【我可不早恋。】

地铁依旧没有座位，顾钦逸看见李清然往她的行李箱靠了靠，一只手扶着杆。

他站在杆的旁边，只是看着地铁穿梭，见地铁平稳了些，便把拿在手中的杂志又翻了几页。

“顾钦逸，你今天早上的周测卷做完了吗？”李清然问完后，有点后悔，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有点白痴。

周六上午的时候是安排数学物理周测的，由于双休，周测就安排在了周五上午。

“做了，是有哪里不会吗？”顾钦逸依旧翻着《环球科学》，他手拿的高，李清然只能看见杂志封面，看不见他在看什么内容。

“我还没对答案，周日晚上回学校再问你吧，先谢谢你。”

“不用。”顾钦逸抬头看着她说，又低着头看杂志。

很巧，他俩又在同一个站下。

“你是不是跟踪我？“李清然出了站之后问他。

顾钦逸停下了，他说：“我住北城，在这里下，怎么了？”

李清然愣住了，她一字一句道：“你，住，北城？”

顾钦逸没回，坐手扶梯出站了。

手扶梯外是玻璃，出口旁的树在摇晃，人群流动，在一声声红绿灯提示音下。

他们上到地面，出站之后抬头，看到一排排整齐的树后，是落日。

橙红色的，挂在天空底下，似乎准备藏匿起来。面前的小山遮掩着，周围的天空暗下。

李清然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和少年的交叠在一起，她退后，发现少年停下不动了。

她有些疑惑，却看到少年笑着的眼睛。

似乎听到他说：“幼稚。”随着风飘走了，又好像没有说过。

管他呢。

“顾钦逸，你住哪？”李清然开口问道。

“碧蓝小区。”顾钦逸走向地铁站的奶茶店，开始拿着手机扫码点单。

李清然自顾自地说：“我有个好朋友也住那里。”黄辰奕有时候给她发小区照片，他的家超大。

“想喝什么？”顾钦逸问。

“啊，布丁奶茶去冰的谢谢。”

李清然突然想起她还没加他微信，又问道：“加微信吗？我等会把钱转给你。”

“不用。”

意思就是，不加微信？

李清然：【出来出来！】

黄辰奕：【怎么，找你爸爸有事？】

李清然：【滚，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帅哥，请我喝奶茶，但是不加微信，你说是不是有对象了？】

黄辰奕：【有对象为什么请你喝奶茶？】

李清然：【说明他是海王？】

黄辰奕把聊天记录转发给顾钦逸。顾钦逸跟店员说分开打包，他一手提着做好的两杯奶茶，刚想递给李清然的时候，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到那一句：说明他是海王？

怎么办，递奶茶的手想收回了。

李清然看到他，伸手说了句谢谢，对他笑了笑。

有那么一秒的心跳，随着晚风停了一瞬。顾钦逸移开目光，然后跟她道别了。

李清然看着他走进人群中，轮廓逐渐消失，收回视线。

*

顾钦逸走回小区的时候，黄辰奕又来找他聊天。

黄辰奕：【哎呀，请李清然喝奶茶。{狗头}】

顾钦逸：【我没请过你？】

黄辰奕：【从小到大没见你跟哪个女生聊天过。】

顾钦逸：【哦，现在不就见到了。】

黄辰奕：【李清然，挺难追的。】

顾钦逸：【没说追她，明天出来打桌球。】

黄辰奕：【今晚先出来打球。】

顾钦逸回了个OK。

黄辰奕又点开李清然的微信。

李清然：【我刚刚开玩笑的，我觉得应该没有女朋友吧。】

黄辰奕：【应该没有，你是不是说转钱给人家，所以帅哥说不用。】

李清然：【我确实说要转钱给他。】

黄辰奕：【那肯定不加你微信。】

黄辰奕：【如果没有女朋友，你不心动？】

李清然：【是帅哥我就要心动吗，不说了，吃饭。】

李清然吃完饭，回到房间，拿出书包的物理试卷，她把草稿纸折起，放在手边，试卷在中间，课本放旁边，开始写题。

第一题，物理学史，她顺着向下看，后面的题目都是关于曲线运动或平抛运动，和两道实验题，一道大题。

写了一个小时，已经八点半了，有几道题不确定答案，选不出来。她拿起手机，发现顾钦逸通过了她的微信，半个小时前。

他的朋友圈设置了三天，看不到内容。

朋友圈背景是硕大的月亮，黑夜中，银白色的，带着点坑洼的月亮，用高级的相机定格。头像简单，下边的个性签名是一个英文单词：Echo。

回声。

她百度了一下，发现诗人马奎斯说过一句话：“写一本诗集就像在大峡谷中放下玫瑰花瓣，等待回声。”

他又会是谁的回声。

回过思绪，李清然发现自己还没有对答案，一拿出半张纸的答案，拿着红笔叉叉写写。没救了，还是想想自己在学习上有没有回声吧。

她双手挠着头，快到绝望濒临，大题算错了，实验题倒是对了一大半，选择题半对半错。

顾钦逸在球场边休息的时候，喝了口水，忽然看到手机亮了一下，是新加的好友qR发来的信息。

噢，忘记备注了。

qR：【神在吗？】

一定早睡：【神不在，顾钦逸在。】

qR：【你做物理试卷了吗？】

一定早睡：【周练卷？】

qR：【对，我有几题想请教一下你。{可怜}】

一定早睡：【做了一半，你先告诉我题号。】

qR：【2,5,6,8，T10第二个空，大题第三问。】

一定早睡：【好，九点四十五分可以吗，你先做别的。】

qR：【可以，谢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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