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考试,又是考试
“下周大考你们知道吧?”老冯站在讲台上,说罢,拿着他那酒红色的保温壶喝了一口水。
“知道。”大家在下面回答道。
“四月末篮球赛知道吧?”
底下的人摇摇头,男生们听闻,跃跃欲试,班里一片都是讨论声。
老冯拿起要讲的题目,又开始讲别的东西。唠叨半个小时,讲课十分钟。
李清然低着头在做完形填空,看完整篇文章后心里有个大概,然后开始做题,不到十分钟做完了,对了下答案,错了两个。
“顾钦逸,这题为啥选B?”老冯不知道讲了些什么,大家在起哄,李清然的声音混杂着欢呼声和鼓掌声。
顾钦逸接过练习册,然后对了一下原文,“这题,这两个单词都很像。”然后又补充说:“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再看多几遍原文,特别是这个空前面那句话。”
李清然用手指点着,默念了几遍,好像确实填这个词比较合适。
下课的时候,顾钦逸的声音和铃声混杂在一起:“做完形填空主要是看上下文和理解词汇,包括后面的短文填空,有时候答案就藏在原文里,看你细不细心罢了。”顾钦逸又说道,“老冯上课讲的。”
李清然忽然愣住,“什么时候讲的?”
“在你写完形填空的时候。”
……
大考前一晚,教室里摆好座位,最后一排的同学靠着墙坐。晚修前,李清然站在教学楼的绿色电话机,刷了校卡,不假思索地输入一串电话号码。
“嘟…嘟…”两三秒后,电话接通。
“喂,妈妈。”
“你爸刚刚还说你怎么今天还没打电话回来呢。”方娴笑着说道。
“现在打了嘛,你们吃饭了吗?”
“准备和你爸走路出去吃饭,明天考试,紧张不紧张?”
“一点点,还是有点紧张的。”
“没啥好紧张的,加油考哈,回来带你去新开的烤鱼店吃饭,对了过几天会下雨,有点点降温哦……”方娴说着,不知不觉聊了十几分钟。
李清然拿着电话,走廊的风吹着,吹干的头发带着洗发水的香味,随着风飘起,她捋了捋头发。
幸好没人排队打电话,不然都不敢霸占电话机太久。
她们聊完后,李清然挂断电话,手里拿着校卡,走回了教室,路上碰见钟芷晴。
“咦,你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才刚到教室?”钟芷晴挽着李清然的手臂。
“我刚刚跟我妈煲电话粥啦。”
两人说笑着回到了教室,周围天暗了下来。
李清然走到教室最后面,坐回位置上。
前面的何凌康推了推眼镜,似乎看不太清黑板,他转头,“清然姐,你座位在那么后面,不会看不清黑板吗?”
“不会啊,看的挺清的,这题选C。”屏幕上滚动着语文题目,是关于标点符号改错的。
旁边不也有人不戴眼镜吗?
顾钦逸似乎听到了,他对着李清然轻笑了一声,“何凌康问你,可能怕你被人挡住了看不清吧,所以才没问我。”
贱不贱。
李清然懒得回他,继续看着屏幕上的题目。
“有没有吃的?”宁望忽然走过来,揽着李清然。李清然从抽屉里拿出一罐糖,递给她,还给了她一个小面包。
“你今晚没吃饭?”李清然问道。
“吃了,菜不太好吃,没吃饱。”
“噢,我今晚吃了云吞面,和陈芊一起吃的,你去打球了。”
“早知道我不去打了,今天特别背,不聊了,我回去复习数学。”
宁望走了之后,晚修的铃声打响,李清然问顾钦逸:“宁望今天怎么了?”
“被隔壁班那个男生撞了一下。”
“啊?这样。”不过看宁望没啥事,就心情有些不顺。
“她还被人踩了一下。”
李清然:“……”
考试的第一天下午,教室外烈日当空。
教室里的灯光打在试卷上,李清然涂着答题卡,碰到多选题的时候在纠结选一个还是两个,要么零分要么五分,最后还是决定选两个。
她写到大题的时候,读了一遍题目,看着试卷上的立体几何图形,来回笔画,不用很久便思索出来了,但是遇到解析几何的题,第二问的思路卡了。
她非常确定地记得,这题顾钦逸讲过类似的,图形也是类似的,考双曲线,不是她希望的椭圆。
但是脑子一片空白,顾钦逸讲了什么,只剩他骂自己的“蠢”字。
焦急,焦急,想不起来。
她把公式写上后直接跳过了,解三角形的大题也不太确定,倒回去再思考了一遍,确定后就写在答题卡上,还剩五分钟。
检查了几遍答题卡的信息填涂,确认无误后,再翻到试卷的选填部分。
最后一个填空也没算出来,选择题也好多不确定。
“铃…铃…”考试结束,最后一排的同学收答题卡交给监考老师,李清然把笔放下,移开目光,不再看答题卡。
听天由命。
李清然走出数学考场,叹了口气。风带着些凉意,太阳斜射,照在走廊上。陈芊从另一边考场出来,李清然跑过去,喊了她一声。
陈芊回头,看到李清然,她停住了步伐。
她挽起李清然的手,边走边说道:“我刚刚交答题卡的时候,感觉要完蛋了。”
“我才不信你。”李清然撇嘴。
陈芊的数学是班里前十,有次还试过数学成绩比顾钦逸高。
所以学霸口中的“完蛋了”这些话,是千万不可信的。
陈芊笑了笑,安抚她说道:“你明天用英语补上数学的分。”
“我尽力哈。”
……
回到教室,李清然把数学资料放到小房间,忽然瞧见资料上面放着一本笔记本,深蓝色封面的,她刚想拿着笔记本上楼,还给原主,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李清然,有人找你。”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李清然应了,她拿着笔记本走出小房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谢宇珩。
“我忘记把笔记本还给你了。”李清然抱歉地说道。
“没事,我是来找你借《陶庵梦忆》的。”谢宇珩带着谢意地笑了笑。
“噢噢,你等我一会。”李清然走进小房间,把书从箱子里拿出来,不小心撞了一下顾钦逸。
她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匆忙地把书给了谢宇珩。
他道谢离开后,李清然又回到小房间,把物理和英语资料拿出来,她在数自己有没有漏拿的。
忽然瞧见顾钦逸还在小房间,他站着在自己的柜子前找书,李清然看到他皱着眉头,似乎心情不太好。
完了,是不是生气了。
李清然本来想问他物理的事,还是算了。她把资料拿出小房间,坐回座位上,桌子有些响声,推一下,还在晃动。
李清然的纸巾用完了,她看到顾钦逸的抽屉里有一包。她抬头看了眼时钟,现在五点半,在教室待到六点再走。
顾钦逸出了小房间,两手空空,他坐下,拿出一本笔记本,然后翻看。
李清然侧过头看了他几眼,观察他的神情。
顾钦逸察觉到了,淡淡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想借一张纸巾,用来垫桌脚。”
顾钦逸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巾,然后对折了几次,摇了一下李清然的桌子,知道是哪个位置后,帮她垫好了。
“谢谢你。”
顾钦逸“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看他的笔记本。过了一会,快六点了,李清然拿起包去饭堂,顾钦逸像个石像一样,一动不动。
七点,李清然在打铃前坐下,顾钦逸早就坐在座位上了,头发半干。
她发现桌上有本笔记本,里面写满了物理学史和物理易错题,是顾钦逸下午手里拿着的那本。
李清然轻声问道:“这本不是你的吗?”
“给你看。”
怎么感觉他奇奇怪怪的。
第二天,李清然坐在物理考场,发现自己跟顾钦逸,方阳他们一个试室。监考老师先发了草稿纸和答题卡,开考前十分钟发了试卷。
李清然拿到试卷,先看实验题和大题,然后看选择题,题目和顾钦逸那个本子里整理的题型类似,她昨晚不可能花一个晚修的时间来复习物理,只能择重点复习。
写完试卷之后觉得很爽,虽然还是有几个空答不上来,难算。
她看向顾钦逸,发现人家早就在转笔,带着笑意。
人与神的差别。
回到教室,李清然刚进门就捂着耳朵,不想听教室里的人对答案,她被陈芊拉去上厕所,刚进教室又出去。
“教室里有太多我不想听的东西了。”她俩往厕所方向走着,发现走廊的最尽头站着几个她们班的女生。
“你们站在这干嘛呢?”李清然轻声问道。
“嘘。”宁望指了指远处树上的鸟,和一楼生态园的水池里,几条鱼儿在游动。
“考完物理,在散心是吧。”说罢,大家叹了一口气,陈芊和李清然也加入她们。
远处五班的几个男生见到自己班的女生站着眺望风景,愣了一下。
“她们这六个人干嘛呢,罚站吗?”
“考完物理有谁不疯的呢?”方阳拍了拍隔壁男生的肩膀,走去厕所了。
远处的风景心旷神怡,让人忘却了当下的烦恼。
她们心照不宣,明知道现在应该回去复习下午的英语考试,可没人离去,宁愿花一些时间片刻停留,享受现在的几分安逸与宁静。
面前看到的是飞着的鸟和摇晃的树,还有被风吹的泛起波澜的池塘与落下的叶,身边是熟悉的人。
你不是一个人。就像在通往高考的这条路上,你也不是独自一人。
大大小小的考试,不如意又怎么样呢,考试就是用来试错的,就像你无法永远停留于这片风景,总要离开的,去奔赴下一场。
对吧,我的勇士。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走了回去复习咯。”大家回过神,六个女生转过身,回到了教室。
也许只有她们六个,记得刚刚的片刻风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那几分钟感悟到了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李清然刚坐下,便听到顾钦逸问道:“物理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还不错,还是有一些不会写。”
“那可以了,已经很不错了。”
他今天的语气没有昨天下午的那么冷淡,李清然的自信从心头涌上。她看向窗外,烈艳的日光,树叶被吹的飘动,金光闪耀。
多难的路,也会被这耀眼的光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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