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送你一颗小星星
二月末,过完年后一个星期开学,班上的红色装饰还未拆,盈漫着过年的浓厚气氛。
高三下学期,老冯把班里的座位全部拆成单桌,又似乎回到了高一下学期的开学,回到两年前。
老冯把班里的座位打乱了一下,因为顾钦逸和老冯申请坐在最后一排,连带着李清然一起坐在了最后。
“哎,你们假期怎么过的?”方阳问班上的人,有人忙着抄寒假作业,有人分享假期趣事,喧闹如集市。
“我想想哈。”孙航顿了一下,“干了挺多事的。”
“你这废话。”
“哎,李清然,你说怎么过的?”李清然低着头,把自己见不得人的寒假作业递给顾钦逸,寒假玩的忘怀了,她准备挨骂的时候,突然被孙航提到。
“你问宁望陈芊,我这在挨骂呢,没空。”
方阳又问顾钦逸怎么过的,他正转着笔,眉头皱紧,手上拎着李清然的试卷,然后转头看向方阳:“你问孙航。”
方阳:“……”
“你们五个人一起过年的?”
“差不多吧。”
孙航和李清然同时回答道,顾钦逸点了点头。
“其实是六个人。”
“顾钦逸,老冯问你演讲稿改好了吗?”张宽刚从老冯办公室回来,他走进教室便问顾钦逸。
“改好了。”
“什么演讲稿?”孙航问道。
“我明天开学典礼演讲啊。”顾钦逸挑眉,张扬地笑了笑。
“哟不得了啊。”
上课铃打响,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顾钦逸忽然侧过身说道:“答应你的事做到了。”
李清然听到后,她对着顾钦逸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会做到的。”
第二天开学典礼,轮到顾钦逸发言时,现场很快安静下来,有些学弟学妹躁动,细声讨论着台上的人。
“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三五班的顾钦逸……”
“首先,我想问一个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对待一堆火呢?”
“聪明人在取暖的时候,会和火保持一定的距离,傻子才会往火坑里跳。火能带来光明,也能让人一无所有。”
往日的演讲里,没有多少人会聚精会神地听讲,都是一贯的演讲稿。但是这次,大家听到了不一样的,能让人引起深思的演讲。
台下的人放下手里的笔,不约而同地抬头,专注地听着。
“我想说的是,学会利用你所拥有的资源,同时有赴汤蹈火的勇气。”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在实现自身价值的路上,总不会一帆风顺。朱熹有云:天下之难持者莫如心,天下之易染者莫如欲。张载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你们有停下来思考过,为了什么而活,为了什么而奋斗吗?在日复一日的做题和汲取知识中,我想,除了学问,回顾一下,除了试卷上的,对于你本身,对于你的人生,你的人格完善,都是很好的锻炼,所以为什么怕失败?”
“不要满足于现状,你们有着属于自己的价值,你达到或没达到,它都在那里,也不必唯成功论,但是,你需要对的起自己。”
“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
全校师生坐着,掌声如雷轰动。
动人的话语不需要太多的修饰,华丽的词藻,只需要对话的共鸣,触人心弦。
李清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的看到的一句话:
你本就是站在高处的人,为何庆幸山脚不只你一人。
*
开学后过一两个星期,就是百日誓师。
“还有一百天高考!”
李清然夹着热腾的叉烧米粉,然后说着:“现在有点紧张,有高考的感觉了。”
她刚刚夹起来的米粉掉了,因为想散热,稍凉些再吃,结果米粉就顺着不锈钢筷子滑了下来,“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在学校吃粉和面。”
“同感。”陈芊夹起她的米粉,没三秒钟,米粉滑溜掉进碗里。
“这不是快毕业了吗,得吃多几顿,待会去小卖部购物。”
“好,买瓶蜂蜜柚子茶,真的好喝。”宁望和陈芊听见李清然这样说,陈芊欲言又止,宁望说:“你买常温的还是冷的?”
“肯定冷的啊。”
陈芊:“别喝冷的,你忘了上次……”
“我觉得我可以。”李清然大肆摆了摆手,拍了拍胸口。
吃过饭后,李清然挽着她俩的手,走在去往小卖部的路上。
小卖部门口的道路上铺满了遍地的黄叶,几张桌椅摆放在门口,学生们络绎不绝,从门口进,从门口出。
他们手里拿着冰箱里的冷饮,或者牌子不一的雪糕,细声谈笑。
烈日升起,在头顶照耀着。
“我们快认识两年了耶。”李清然对着她俩笑了笑,现在三月了。
时间过得真快。
枝芽冒出,枯叶掉落,转折又几载。
下午,李清然坐在教室里。她捂着肚子,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宁望和陈芊看见她这副模样,习以为常。
“让你吃完饭喝冷饮。”
“跟你说了又不听。”
“错了,真错了。”
教室里的空调还不能开,风扇呼呼地转,似乎用尽全力去为人们消去热气。
李清然听着老旧的风扇声,外套被随意地放在肚子处,肚子一阵阵地痛。
突然很痛,像被巨石压着,过一会又不痛了。
无数次想去厕所的念头被一次次打消,还有二十分钟下课。
物理课,是令人头痛的物理课。
老师在上面板书,讲解题目。底下的人,几个在昏昏欲睡,甚者趴在桌子上,有些学霸们埋头做题刷卷,早已把错题滚瓜烂熟,比如顾钦逸。
李清然的肠胃药放在宿舍里,她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匆忙跑去厕所。
她觉得腿软,腿已经蹲麻了,脑子也不太清醒。
回到教室,听到物理老师一贯的温柔语调:“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题好简单呐……”
李清然依旧脸色苍白,然后看着黑板的图形和文字。
什么天书。
“那个小球这样摆,摆到最低点…额不对,物理最低点,为啥啊?”
顾钦逸听到李清然自言自语,他确实能很专注地写题,但是听到她自己说的这些毫无逻辑的白痴话,觉得她的脑子似乎接了个无电阻的导线,短路了一样。
李清然的桌上忽然被扔来一沓便利贴,最上面那张纸用黑笔写着:肚子还不舒服?
李清然:给我药吧,喇叭丸、保济丸都行。
顾钦逸看着李清然虚弱的样子,从包里拿出一瓶药丸,掀开盖子递给她。
李清然拿着,打开温水,把药灌了下去。
顾钦逸在纸条上继续写道:我不问你,你不会找我要?
李清然:我不好意思。
顾钦逸:平时也没见你不好意思。
李清然瞪了他一眼,把便利贴还给他。
下课铃响起,李清然抬头看:三点五十分。
“顾钦逸。”
顾钦逸听到有人喊他,“嗯?”头也不抬。
“陪我聊聊天呗。”
顾钦逸抬头,放笔,转向她,指着贴在墙上的计时牌,然后一字一句道:“还有100天高考,聊什么天。”
“聊,刚刚那道物理题…..”李清然拿着试卷,先把自己的思路说了。
顾钦逸边听边点头,没有反驳。
李清然思索了一下,发现解释不通,如果算出来这个速度,木块怎么可能不掉下滑板,不可能悬空滑动啊,而且条件规定木块不能掉落。
坐在一旁的何凌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过头,笑着说:“清然姐,木块速度是4m/s,不是8m/s,抄错答案啦。”
李清然立刻翻开答案,看了一眼自己的解答过程,对比答案,为了快速,她列出思路和解答步骤,直接抄结果上去,结果抄成了下面的结果。
“你为什么不反驳我?”李清然问顾钦逸。
“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会发现,或者说,我没想到真有人那么蠢。”李清然深呼吸,忍住。
“做事不踏实,做什么都不行。”顾钦逸留下这句话,继续做手中的模拟卷。
*
日子如流水,大考小考卷地而起,还未总结完上一次的考试,又得准备下一次考试。
“麻木了,这些复习的东西我看了一遍又一遍。”
顾钦逸对着李清然说,“真正有用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这里。”
“救命--”她趴在桌子上,而又起身,伸了个懒腰,拿着黑色的水壶出去装水,里面泡着枸杞和菊花。
上午第四节自习课,李清然打完水顺便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还有三分钟打铃。
顾钦逸披着外套睡着了,脸上依然紧皱眉头。
李清然探了探头,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小声说了句:“快上课了。”
下一秒铃声响起,身边的人动也没动。
那么能睡。
自习课五分钟过去了,老冯走进来看班,李清然在犹豫要不要叫顾钦逸起来时,老冯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顾钦逸面前,凑近他的脸。
顾钦逸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睁开眼,揉了揉,以为睡在家里,然后看了老冯的大脸在面前。
卧槽。
老冯拍了拍他的肩,微笑了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用温柔的语调说道:“最近学习太累了吧,好好休息但也不能太累哦,继续睡吧。”
待老冯走后,周围的同学看着顾钦逸,“他是你的老父亲吗,怎么那么温柔?”
“上次我睡觉的时候,他骂我来着啊。”
方阳坐在讲台上喊了声安静,周围的人又继续写题,顾钦逸小声对着李清然说:“你怎么不叫我?”
“老冯叫你好好休息,你是不是昨晚熬夜了?”
这个人,似乎不会熬夜学习。
“昨晚被孙航黄辰奕他们拉着打了把游戏。”顾钦逸揉了揉太阳穴。
“你看孙航….”李清然刚想说孙航那么精神,结果他在趴着睡觉,下课明明生龙活虎。
“少打一把游戏,好好睡觉养足精神会死吗?”
“干嘛,关心我?”
“少来,谁那么多时间关心你。”
顾钦逸嘴角稍上扬了一下,拿起水杯喝水,然后帮李清然勾出几道数学大题让她写。
“你知道不,我现在一看见必刷题,就犯困。”李清然天天对着换汤不换药的题目,会写的会写,不会写的总是得看答案,然后经常被顾钦逸说。
“你先想想怎么做,很难的、创新的题目我不会勾给你的,不要只想着去看答案。”
李清然默不作声,自习课的时候,看顾钦逸专注地写题,拿起笔思索了两三分钟,无果,然后刚想翻开答案,小心翼翼地折起来。
“刚刚的话白听了?”
顾钦逸说话很小声,又带着几分严肃,李清然吓得一激灵,然后放下了。
中午吃饱饭,李清然坐在宿舍的床上,翘着腿,把化学作业写完后,趁着还没打休息铃,发了条信息给黄辰奕。
李清然:【你昨晚打游戏,为什么熬夜?】
黄辰奕:【你怎么知道我熬夜?】
黄辰奕:【好的,以后不熬夜了。】
李清然:【我是说,你熬夜可以,别带着顾钦逸。】
黄辰奕:【.......】
黄辰奕:【我伤心了,我竟然比不上顾钦逸。】
李清然:【我也是很关心你的,早睡早起,努力学习哈。】
黄辰奕:【谢谢,这些客套话我也会说。】
十二点五十分,宿舍打铃,李清然收起手机,开始看她上周新买的史书。
书翻了一页又一页,到了一点二十分,李清然躺下睡觉,一闭眼,是顾钦逸睡着的样子,她戴了个眼罩,翻了个身,还是挥之不去的影子。
着魔了。
下午坐在教室里,顾钦逸泡了杯咖啡,像老大爷一般坐着,腿随意搭在课桌底下,摊着手,看NBA杂志。
李清然在写日记,她忽然听到顾钦逸问:“今天几号?”
“三月二十号,怎么突然问这个,今天啥日子?”李清然好奇。
顾钦逸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倒计时,淡淡地回答道:“离高考还有79天的日子。”
“我知道。”李清然喝了口水,继续低头写题。
在没人看到的位置,他抽出一张细长的纸,熟练地折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放到了一个瓶子里。
第730颗,第73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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