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归途
入夜,泯恶殿里一派寂静。
“蔺千”
路祁瑶推了推睡在身旁之人,见他完全睡死过去,她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目露凶光。
“你堕入魔道,勾结魔族祸乱楚门,我作为天乾门大师姐,本该杀了你替人族除害。”
路祁瑶说着冷笑了一下,垂下冰冷的眼神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人,“但你们人族之事又与我何干?你们将我月照族赶尽杀绝,这笔账,你既屠了点苍山,便算抵了。”
她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匆忙整理好衣裳。
其实整个天乾门弟子无一人知道,他们最天赋异禀的师姐,与当年被处死的姜小唯一样,也是月照族人。
路祁瑶走到殿外,缓缓抬起双手,看着掌心凝起的两簇耀眼光芒,她忽然展颜笑了笑。
却是笑意悲凉。
两年了,苟活到如今,只能靠燃烧生命来换取最后一搏。
路祁瑶毅然展开双翼,一双晶莹羽翅在皎洁月辉下更显流光璀璨。
幸好泯恶殿乃是蔺千寝殿,先前有他严令,如今无人敢靠近,路祁瑶朝着看守最为薄弱的方向飞去。
一路上无论是拦路之人还是妄想去泯恶殿通风报信之人统统死于她的利爪羽翼之下。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杀人族。
成功离开了天乾门,路祁瑶直直往弱水湖畔飞去,她双眼冰冷,对于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天乾门没有一丝流恋。
路祁瑶苦笑了一下,瞳水里月影萦淌,水光破碎,“小唯……难为你当时拼死救我,月照族,怎么会出了你这么愚笨的人。”
小唯当年救她,甚至不知道她也是月照族人。
就因为她是小唯的师姐,平日里对小唯多有照顾,小唯就不惜现出原形,只为了不让灵力受限,最后为了救她连命都搭进去了。
路祁瑶越想越觉得愧疚,当年,她却连去劫狱的勇气都没有,就为了自己能掩藏好身份继续苟活下去。
路祁瑶忍着极大的愧疚,心里默默道:
“八岁那年,我与其他族人被人族捉住,险些沦为人族腹中之食,蒙一位黑衣人所救,才侥幸逃过一劫。那个人教导过我,忘记仇恨,就当为了其他族人活下去。那么荒唐的话,我居然信了。是我太懦弱无能,身为月照族圣主,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月照族原本零零散散栖居在楚门,后来遭到人族屠杀,月照族几近灭绝,他们才躲回了最原始栖居的秘境。
而秘境开口需得月照族圣主才能打开,月照族圣主有很多位,而路祁瑶便是当年被遗忘在楚门中的一个。
两年来被蔺千囚禁在泯恶殿,她无数次不堪折辱想要自绝,可想想还有许多同族或许还等着一位能够打开秘境的圣主出现,她才坚持活到了今天。
可蔺千却要在明日屠了栖影阁,就为了报当年四派决议处死小唯之仇。
路祁瑶眼里含着破碎水光冷笑,若是让蔺千知道了,栖影阁还藏着二十多位小唯的同族,他当真还下得去手吗?
可她不敢拿二十多位同族的性命去赌。
自从蔺千堕入魔道后,他就变得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旁人稍有不慎说错一句话就必定会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
蔺千钟情于小唯,可未必会顾及她的同族。
说不定,他与其他人族一样,也垂涎于月照族的可解百毒,使人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的血肉。
晨光熹微,四野寂静,漫天的星辰悬挂在天幕就要被渐渐升起的红霞掩去。
路祁瑶疲惫不已,连振动的羽翅都稍显无力。
原来已经飞了一夜,那今日岂不就是小唯的忌日了。
路祁瑶强打起精神,竭力往弱水湖畔靠近。
她动了动干燥的唇瓣,祈祷道:“小唯,若你在天有灵,便保佑诸位同族能顺利回家吧。”
翻过一座山岭,眼前忽然变得开阔起来,只见群山环绕之处,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湖泊。
湖面反射着清冷的月辉,如明镜荧光。路祁瑶定睛望去,但见湖面已被冻结住了,湖中央一簇白辉即便在同样莹白的湖面也尤为夺目。
飞近了看,原来那簇白辉便是一群同样展开洁白羽翅的月照族人集结于冰面。
显然那群人也注意到了路祁瑶,开始面面相觑,似是在确认来人。
望着路祁瑶稳稳降落,那群人立即恭敬跪下,齐声道:“恭迎圣主!”
路祁瑶脚一沾地,只看了一眼那群人,便朝湖心走去,“诸位快请起,时辰不多了,我们须得尽快打开秘境。”
她没能忍心杀了蔺千,只用了她月照族的魅术——幻梦将蔺千勾入幻境。
已经快要天亮,若是蔺千发兵前来,她灵力又所剩无几,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打开秘境。
“不知圣主是否需要我们帮忙?”
路祁瑶转身看了一眼身后说话的女子,面容清秀,一袭浅蓝轻衣,马尾高束,看起来有些眼熟。
那人待看清路祁瑶容貌后愣了一下,惊疑道:“圣主可是天乾门大师姐路祁瑶?”
路祁瑶正回想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听闻她如此问,只得微微点头。
那蓝衣女子惊奇道:“传闻路祁瑶早在两年前就被蔺千那个魔头给杀了,没想到您还活着。”
路祁瑶错愕了一瞬,没想到……外界都是这样传的吗?
路祁瑶抬眼看了一眼明亮了几分的东方,心里略微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平静道:“我立即打开秘境入口,还请诸位莫再多做耽搁。”
说罢她开始运转体内灵力,双翼在天幕下毅然展开,华光流转,有如即将脱离凡尘的天仙,顾盼生辉。
冻结的湖面经月光照耀此刻像一面明镜,映照着路祁瑶皎洁身影。
路祁瑶抬起双手结印,注视着眼前的虚空,目光分毫没有错开。
灵力注入的虚空渐渐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越发明晰,仿若透过中间薄薄一层如雾一般的混沌就能见到其间他们牵恋多年的家。
路祁瑶向来满是冰霜的瞳眸里渐渐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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