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泽洪问道
偏偏在最后一刻，前功尽弃。眼看着诸位同族死在眼前，无能为力。
蔺千，要说罪责在你，似乎于你不公，要说罪不在你，我又何其无辜。
蔺千，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些同族不会死……我也不至于绝望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杀了自己……
可是……路祁瑶募地抽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一寸一寸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忽然觉得自己身陷囹圄，进退维谷。
可是现在的蔺千什么都没有做，她的同族还活着，她到底在纠结什么?
“路祁瑶，对不起。”
她慢慢将杯子里的酒洒落在地面上，毕恭毕敬。
她不甘，愧疚，觉得上一世死得遗憾，理应报仇雪恨。
她又不忍心，因为她知道，蔺千和小唯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两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每在心里盘算一次寻找同族的计划，每每看到小唯在眼前活蹦乱跳，每每感受到蔺千的赤诚或者毫无恶意的玩笑，她就多一分清晰的认识:
蔺千还是那个善良的少年，一切其实还来得及。
“对不起……”
路祁瑶眨着眼睛，一双翦水秋瞳盈满月光，她满是愧疚，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咎，可对不起的那个人，却是死去的自己。
“真的……对不起……”
连着两世都是如此，她对不起自己。
狠下心来，对不起的就是此世，于心不忍，对不起的便是前世。
两世原不该纠葛在一起，无奈脑子里的记忆过于刻骨铭心，无论如何也分割不开这两辈子。
她想要的重来，或许在她携卷前世记忆睁开眼的那个瞬间，就再无可能。
要说真正释然，是不可能的……
可要真的杀了蔺千，这辈子，对她好的人就少了一个。
路祁瑶，能不能好好爱你……
————————
第二日蔺千和小唯来叫路祁瑶时，一进院子就看见地上多了个酒壶。
小唯眨了眨眼睛，惊得合不上下巴，“天哪，师姐背着我们又偷偷喝了多少酒?”
“这可是师尊亲自酿的桃花酿，那么烈的酒，喝多了伤身的。”
蔺千一面说一面往路祁瑶房门面前走，抬手就是一阵狂敲。
“师姐！”
师姐师姐地叫了半响，蔺千险些就要开始踹门，门里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叫什么?我换衣服。”
一听她是这反应，两人对视一眼，都放下心来。
得，这才是师姐正常的反应，看来是已经醒酒了。
师姐冷若冰霜，可脾气也不是一般的暴躁。
小唯正噘着嘴，拎着细长的发辫在手上把玩，忽然间疑惑着打量起蔺千来。
感受到某人看贼一样的眼神，蔺千白眼一翻，说:“怎么？认祖宗吗这是?”
小唯切了一声，笑意更甚，“好端端的，你脸怎么红了?”
“唉”小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拿手肘撞了一下蔺千，急眼道，“你这家伙别动歪心思，我家师姐岂是你能妄想的……唔……”
蔺千突然捂住她嘴，也急眼了，“我动什么歪心思了我?”
“你们两个，干嘛呢？”
身后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蔺千赶紧松开手，连连退了两步。
路祁瑶换上了一身朴素的束袖轻衣，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少。
昨日一袭洁白衣袍，让人不容亵渎，尽是高贵尊崇的威慑感。
今日一身干净利落，半数长发高束，更显侠女风范。
小唯两只眼珠子快要掉下来，直直看着路祁瑶，那眼神堪比色狼，“师姐，你若是个男子，我估计要以身相许了。”
一旁的蔺千笑了笑，弹了一下小唯脑瓜，“瞧你那点出息。”
路祁瑶看着这两人甚是无奈，“时候不早了，走吧。”
三个人浩浩荡荡地下山，一路上相互调侃，谈天论地，拉东扯西，也不算太久，就到了山脚的泽洪城。
蔺千和小唯嘴里叼着根下山路上随手折的狗尾巴草，两人双手抱臂，跟在路祁瑶身后，那阵势，颇有市井流氓遛街的韵味。
路祁瑶则走在前面，向这俩货说道:“尚不知是何邪祟，只知它专门掳掠婴孩妇女，前些日子城西的陈员外上天乾门求助。”
“师姐，”小唯摘了嘴里的狗尾巴草，眨了眨大眼睛，疑惑道，“拐小孩跟妇女的也未必是邪祟啊，也有可能是人贩子啊。”
她眨着眼睛很是认真，路祁瑶回过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位脑回路清奇的师妹，一时竟无言以对。
蔺千无奈笑了笑，拍拍小唯的肩膀，“我竟然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小唯仍是眨着大眼睛，“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很对。”
路祁瑶无奈，只能抬手拍了拍小唯的脑袋瓜子。
“但据素律长老所说，泽洪城近来失踪了十三个婴孩，九个女子。”
“皆是一夜之间，于房内消失无踪，有目睹之人说是一阵黑雾将人卷走的。前几日，城西的陈员外家里的奴仆说，见陈家小姐房门外卷过黑雾，万幸的是，陈小姐目前仍安然。但陈员外放心不下，特来想天乾门求助。”
蔺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听完路祁瑶所说点了点头，“若是黑雾，那说明这邪祟尚未化形，还不算难对付。”
路祁瑶微微蹙眉，正色道，“可若是已经化形，只略施邪术呢？还是小心为妙，切莫掉以轻心。”
小唯圆张着本就不大的嘴巴，甚是乖巧地哦了一声，随后很听话地跟在路祁瑶身后。
可一入陈府，原本乖巧可爱的大家闺秀范立即抛诸脑后。
小唯在陈府里活像一只没见过世面的猫，圆睁着水盈盈的眼睛，跟在路祁瑶身后不住往四周好奇张望。
“哦！”小唯到处望着，冷不防撞了鼻头，一抬头，正对上路祁瑶眼神。
路祁瑶看了一眼蔺千，嘱咐道，“看好师妹。”
蔺千几次把她拎回来，忍不住以手抚额，怎么会带了这么个丢人玩意儿出来。
亏素律长老原本还打算把此次除祟任务交给小唯，他老人家莫不是平日里炼药炼得失心疯了。
其实也不能怪小唯，她本就从小流落街头，靠四处乞食为生，身世不可谓不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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