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身临其境
“不知陈小姐是要嫁与何人?”
“放肆!你一个叫花子也敢如此跟我家小姐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幻儿,不得无礼。”
尚未能完全睁开眼,还停留在梦境中的朦胧景象里,小唯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给吸引了。
听这三句话,小唯理了理思绪,想必是陈楚依还有她的贴身丫鬟幻儿在跟一个叫花子说话。
最开始听见的那个声音有些耳熟,也是个女子声音,但一时半会儿小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虽说听着像在问人,但语气属实生硬,倒不如说是质问。
想来,那个叫幻儿的丫鬟说的倒也不错,那叫花子如此发问确实冲撞了陈楚依,人家是千金之躯,何其尊贵,岂容得一个叫花子如此无礼质问。
相比之下,还是陈楚依温柔,对上一个叫花子,竟还能如此温柔大度。
引魂入梦,梦中所见,一切都不太真切,果真与她平日里做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梦境一般,朦胧飘忽。
“我要嫁的如意郎君,可是楚门之中的翘楚,他啊,岩岩如孤松独立,朗朗如日月入怀。”
陈楚依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洋溢其中的欢快在小唯耳边越来越清晰。
朦胧的梦境似乎被这声音涤荡,周遭的模糊不清如雾散去。
眼前似有一个红色身影,随着耳边越发清晰的声音,一步步与小唯拉近。
感受到空间正在无形缩近,小唯仍是怔怔站着,睫帘轻轻颤了一下。
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映着眼前的女子身影。
一袭火红衣裳,头上插了几枚珠钗花钿,朱唇点血,黛眉墨画,整个人娇艳昳丽,却又不失大家闺秀的温婉。
她眉眼弯着,眼里快要溢出来的笑意显而易见,说那些话时,眼里闪烁着微光,两手不自觉得合握在一起。
小唯怔怔站着,无声叫了一句,“陈楚依……”
梦境之中,无人听见。
她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陈楚依死去的过程。
陈楚依仍是眼里含着笑意,合握着自己的手,满是欢喜又有些骄傲地继续笑着开口,“他叫蔺千,是我的心上人。”
……什么?
听陈楚依说完之后,小唯如遭雷劈。
胡说!我师兄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心上人?你们才见过几次面。
心里满是疑窦,可在梦境里,根本没有人能给她解释。
这不是简单的梦境,而是已经发生过了的现实。
“……什么?”
同时惊愕的还有另一个声音,小唯抬眸,视线从陈楚依身上移开,循着声音望着陈楚依身前,渐渐清晰的身影。
一个白衣女子端坐在陈楚依前面,柳叶眉,狐狸眼,眼睛下有一颗泪痣,五官精致,面容姣好,也是佳人之姿。
说她是叫花子属实过分了。
小唯不禁愣了一下,看这面容,竟有几分眼熟。
可是在哪里见过此人?为何音容笑貌皆是如此熟悉?
只见这女子柳眉倒竖,眼里满是愤恨,搁置在桌子上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可陈楚依还尤似未曾察觉,那女子分明是一瞬失神,陈楚依却还真以为她未曾听明白,仍温柔笑着,向她解释道,“我的心上人,他叫蔺千。”
小唯静静地看着陈楚依,心里一阵难受。
那个白衣女子就是杀害你的月照族吗?
陈楚依你当时是高兴得有多昏头,以至这个女子眼里那么浓的杀意你竟都未能察觉。
梦中的一切又开始模糊不清,似乎是场景在变换。
小唯光是站着不动都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我的楚依可真漂亮。”
“小姐即便不施粉黛也是倾城之姿。”
又是跟方才一样,耳畔一阵嘈杂,小唯已经适应了引魂入梦中的这种转变,神色凝重地等着下一个画面出现。
“你能带我去祠堂看看吗?”
又是白衣女子熟悉的声音,这次有些缓和,总不像方才那般锋芒毕露盛气凌人。
跟先前那个场景出现时一样,这次也是随着这个声音忽然清晰起来,周遭的画面连带着呈现眼前。
小唯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闭上眼抬手揉了揉。
总算感觉好些了,她才缓缓睁眼。
一张阴沉着的脸近在咫尺,眉头低低压着,眼睛睁着,像是极其厌烦。
猝不及防对上这么一张脸,小唯吓得浑身战栗了一下,脊背一凉,掌心已经冒了虚汗。
“自然可以的,你跟我来。”她轻柔开口。
小唯惊得徒然瞪大了眼睛,可又像是被人控制住了一般,她感受到,眼睛还是正常睁着,并没有因为她的意念瞪大。
方才那句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心头一紧,小唯倒抽了一口凉气,可身体依旧没有做出相应的动作。
心里不好的猜测随着身体不受控制地转身得到了印证。
小唯万念俱灰地确定了,她此刻不再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立于局外了。
她此刻,已经是陈楚依,以当局者的身份,去经历她死前遭遇的一切。
引魂入梦,身临其境,原是如此。
小唯附身的陈楚依徐徐起身,随即走在前面,一步一步甚是稳妥,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举止礼数。
现在是……去祠堂……
陈楚依最后被人发现已经死了的地方。
小唯想到陈楚依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顿感一阵毛骨悚然,脊背发凉,凉意直达脑颅,瞬时头皮发麻。
连带着走路的步子都有些不稳妥了。
步子竟然乱了……
小唯突然睁大了眼睛,在身后之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平放在身前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这是她的反应,也是陈楚依的……
所以,事发当日,陈楚依她,其实感受到了危险,并且吓得不轻。
至少,不亚于此时的她。
小唯又倒抽了一口气,发现这具身体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她被陈楚依的身体带动着用余光往墙上一瞟,光影照射下,她跟白衣女子两人的影子恰好落在墙上。
双手颤抖地更加剧烈,脑门一阵阵发冷,连带着嘴唇都在颤抖。
墙面上,两个影子一前一后。
前方的端正稳妥,走的不急不徐。
后方的影子不紧不慢跟着,然后,在陈楚依余光下,缓缓抬起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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