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念成魔
“苏棠……”
路祁瑶尚未开口,便听得一旁蔺千低哑的嗓音响起,话语中不可忽视那一抹愠怒。
路祁瑶抬眼望去,傲立林梢的苏棠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二人,俊秀面容没再掬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他此刻神情漠然。
路祁瑶抬手,冷冷召出流泽长剑,持剑侧身而立,眼中凝起杀气。
就在不久前,还是她凌于半空以一个胜者的姿态看天姝苟延残喘无望挣扎。
而今,换了一个人来,却还是同一张脸,颇为讽刺地置换了那一幕。
苏棠高声笑道,“圣主从前杀伐果断,有仇必报,而今是怎么了?”
他说完便轻点寒枝,白色衣袍翻飞,翩然落到路祁瑶身前。
蔺千迅疾横出一剑,侧身站到路祁瑶身前,沉声对身后之人道,“你退后。”
他眼神凌冽,路祁瑶被他挡在身后,并不知,他此刻,瑞风眼中闪烁着妖异红光,恍若滴血。
蔺千薄唇紧抿着,面色肃然,眼神中杀意恍若夹着寒刃,周遭空气骤然降了几度。
路祁瑶站在他身后,一时怔愣,虽看不见他神情,但隐隐觉得眼前之人有一瞬与脑海中一个人影重合。
一袭玄衣,周身杀气腾腾,冷漠的双瞳红得几欲滴血,单手持剑,裹着满身血腥,在尸山血海里踏尸而过。
至于脑海中的人影是谁,她也说不清楚,似乎从未见过,只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她尚未来得及辨认出是何人,脑中便一阵抽痛,像是触动了沉封已久的回忆。
缓缓抬手,路祁瑶脑袋又开始毫无预兆地抽痛。她不动声色地咬紧牙关,把将要抚额的手掌放下,重重抽了一口冷气。
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眼身前的人,她只得看到前方少年线条凌厉的侧脸,和高高束起的马尾。
漆黑发带经寒风吹拂,似乎也染上了杀气,在簌簌秋风寒枝料峭中肃然飘动。
苏棠微一抬手,掌心华光一现,募地出现一柄折扇,他淡淡道,“圣主,你为何,还不愿动手?”
蔺千不知是没听见苏棠一口一个圣主还是假意不知,只微微侧头,朝路祁瑶沉声道,“此处交给我,你退后。”
低沉的嗓音毫无波澜,其间杀意毕现,却也染着若有若无的冷漠与疏离。
路祁瑶原地立着没动,想起先前苏棠化作白衣女子时说的话:“你确实小瞧我了,想来我可是与天姝势均力敌。”
而今看来,所言非虚。
她提醒道,“苏棠实力不容小觑,你我联手胜算更……”
“不必!”蔺千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决绝,不容商榷。
他头也不回,只冷冷道,“只要没人在背后捅刀子就行!”
路祁瑶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忽然噎住,握着手中长剑一时茫然皱眉看他。
在背后捅刀子……
……是在说她吗?
路祁瑶一阵气愤,抬剑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握着剑柄的手募地收紧。
然而身前的少年一派冷漠,根本头都不回。在路祁瑶慢慢染红的双瞳中,映现着少年单薄身影。
一前一后两个人,俱是杀气腾身,红瞳染血。
远处的苏棠手持折扇,早已蓄势待发,他眼神何其敏锐,一眼扫出来两人的不对劲,随后凝在脸上的严肃出现了一丝破裂。
俊秀的脸上勾起诡谲笑意,他眉峰微挑,目光越过蔺千,落到路祁瑶身上。
“听说你们抓到了天姝,那么圣主,您要找的人可从她嘴里打听到了?”
路祁瑶募地怔住,一声声圣主,叫得她无处掩饰。
就在她持剑蓄势待发的同时,眼前的少年忽然抬手,同样握在手中的长剑受他控制,悬于半空。
像有烈焰喷薄,周遭空气均在闪烁,在路祁瑶火红的瞳眸中,玄衣少年两掌骤然一合。
一阵凶煞暴虐灵力荡过,霎时红光迭起,灼浪翻腾,在蔺千脚下,大片流光犹如熔岩奔涌汇聚,烈焰欺天。
流火透过路祁瑶,并未灼伤她,反而在她洁白衣袍上洒下璀璨星辉,斑驳碎影。
她怔愣了片刻,看着眼前少年,只一瞬,恍如隔世。
前世记忆汹涌而来,眼前少年似乎正在与那个在血流纵横中持剑而立满眼邪戾的楚门至尊缓缓重合。
路祁瑶心下止不住颤抖,连带着提剑的手都在战栗。
兜兜转转,一切都在以她无法逆转的方式,轮回演变……
逆生石之下,可生,不可逆。
“师姐。”
身前的玄衣少年倏忽开口,嗓音低沉,在路祁瑶看不到的地方,少年双瞳已被烈焰映红,眼中晦暗不明。
他毫无波澜低声道,“你,站远些。”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刹那,苏棠便一扇飞来,扇周裹着灵力,犹如刀刃,闪烁熠熠寒光。
路祁瑶睁大了双眼,下意识抬剑欲要迎击,可眼前少年先她一步腾身而起。
他迅疾闪身飞至半空,抬手控剑,赤炎剑瞬时裂空而去。
苍穹之下,玄衣少年逆着光凌于半空,路祁瑶已经没有更多的注意力去关注苏棠,只大睁着双瞳,怔怔看着蔺千。
在她茫然又错愕的目光下,玄衣少年薄唇紧抿,神色漠然地抬起双手,他操纵着他的命剑,双瞳染上血色。
恍如一个嗜杀成性的魔头,不甚在意地在血流纵横中提剑而行,暴戾而又血腥。
蔺千的身后,笼罩着莽苍山山头的庞然结界正发生异动,发出微弱光芒,而后,隔着虚空,在他身后,黑雾凝聚。
他周身闪烁着的烈焰流光正慢慢被黑雾浸染,两相融合,至纯的火红灵流染上黑气。
路祁瑶纤细浓密的长睫毛不住颤动,淡色的琉璃双眸中映着苍穹下血色浓重的一幕。
天幕中,少年周身的血红流光与黑雾缓缓融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至暗红灵流。
“哐当”一声,手中的流泽长剑掉落在地,路祁瑶仰着头,像是受到什么感应,她怔然看着那片暗红流光。
半空中对战的蔺千和苏棠两人皆不曾注意,立于林间的那袭白衣,眉心有一线流光闪过,她睫帘微颤,再睁眼时,双目已然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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