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蔺千
即便身旁便是燃着的烈火,对上那人的眼神,路祁瑶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寒意,她不着痕迹地瑟缩了一下,随即敛住神色,淡定开口,“你是何人?”
那个黑袍男子并不说话,仍是定定看着她,漆黑阴冷的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亮。
路祁瑶深知那人修为在她之上,若来者是友,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来者不善,估计今日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静默了片刻,路祁瑶犹豫了一下,试探一般开口,道,“多谢你救我。”
玄色华袍男子沉默半晌,就在路祁瑶以为对面可能是个哑巴的时候,他突然朝她伸出一只手。
路祁瑶,“?”莫不是真是个哑巴?
如此强者面前,逃是逃不掉的,看样子此人并无恶意,路祁瑶迟疑了一下,随后不解地走过去,戒备地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怎么……”
话还没说完,掌心下那只手忽地发力,猛然将她拽了过去,路祁瑶一个没站稳,直直往那人身上摔去。
那人似乎早有算计,且熟知她出招的方式,就在路祁瑶打算闪身绕去一掌的时候,另一只未曾被抓住的手手腕忽然一紧。
她整个人都这个覆着假面的男子锁住,靠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她的背紧贴着那人胸膛,只感受到那人身躯高大。
手腕上的力道也很大,丝毫挣脱不开,本想使霜魄强行将两人逼开,结果,锁住她的那人似乎猜到她意图。
一股强悍霸道的灵力压迫下来,她本就深厚的灵力此刻竟也被生生压制住了。
扣着她的两只手忽然一收,改用一只手臂便将她圈禁了起来。
心里徒然一阵恐慌,路祁瑶费力挣扎起来,忽然间,只觉得腰间一紧,玄色衣袍的男子一只手抚上她纤细腰肢。
路祁瑶挣扎起来,随后,那只手用力一扯,直接将她腰封扯了下来。
后颈传来一阵热息,路祁瑶挣扎之余还瑟缩了一下,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里满是暧昧狎猊。
那个声音说,“师姐,别来无恙啊……”
周身血液瞬时回涌,路祁瑶瞪大了双眼,连挣扎都忘了,她微微张着淡薄唇瓣,纤细浓密的睫羽簌簌颤动。
“你是……”她茫然开口,清冷的声音微微颤抖。
将她紧锁在怀里的人没有开口,只抬手,掌心暗红灵流闪过,似乎在以这种方式回答她。
眼前暗红光芒一闪,路祁瑶眨了一下眼睛,眼前场景全然变换了。
这是……千里遁行。
天乾门弟子才会的法术。
路祁瑶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僵化了一般,木木看着眼前。
两人已经遁到了一个房间里,房间很简陋,只一张木床,中央一张木桌子,靠墙放置着一个木柜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大抵是平民百姓废弃的房屋里,整个房间的东西都是木头的,房间内飘着一层旧无人打扫的霉味。
感受到捆住自己的手臂松开了,路祁瑶愣愣转身,向来平静如同一潭死水的清冷瞳眸不住颤动,眼底似有水光淌过。
唇瓣动了两下,第一次,没能说出话来,第二次,才声线颤抖,道,“你是……蔺千?”
玄色衣袍并没有开口,只漠然看着她,缓缓抬手,将覆在脸上的假面揭下。
假面之下,是一张清俊的脸。五官轮廓犹如刀削般冷硬,眉宇间尽显桀骜之气,鼻梁高挺,薄唇冷抿。
他一半黑发由一顶发冠高高束起,一袭黑袍的衬托下,更显身修体长,贵气天成,只是多了几分邪戾阴鸷。
还是记忆中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却多了几分凌厉,他薄唇紧抿着,深邃又满是疏离的眼瞳正直直盯着她。
路祁瑶几乎是有些哽咽,问道,“……你竟然还活着?”
蔺千冷冷勾起一丝笑,却是笑意悲凉,他朝路祁瑶逼近,毫无波澜开口,“让师姐失望了,我并没有死。”
路祁瑶本能地缓缓后退,定定望着他的双目渐渐氤氲起一层薄薄水雾。
“其实,当年我……”
说话声戛然而止,一只手猛然被蔺千拽住,他几乎是有些癫狂地,将她拉近了些,眼神中压制不住的阴鸷邪戾。
蔺千冷笑了一下,打断道,“当年?你还想怎么狡辩?当年之事你情非得已?你言不由衷?”
他忽然气急,拽着路祁瑶的手按到他心口位置,厉声逼问道,“还是你只是一时失手,一不小心将我一剑贯心?”
路祁瑶睫帘簌簌颤动,无可奈何摇头,哑声道,“不是的……”
蔺千眉眼间染上扭曲,他不断将路祁瑶向后逼去,“师姐,你知道我这五年来是怎么过的吗?”
“……”
“我一个灵力散尽的废人,被你一脚踹下万丈深渊,洞枯崖底下妖邪肆虐,你知道我活到今天都经历了什么吗?”
路祁瑶不断退着,忽然间脚下一顿,踉跄了一下险些往后摔去,而手上的力量又迫使她稳住了身形。
她双眼蒙上水雾,有些看不真切眼前之人,只得低着头,听他继续开口。
蔺千有些乏惫地阖上眼帘,低沉的嗓音疲惫不堪,“被人一剑贯心的滋味不好受……”
“……”
“满腔痴妄被人当面浇熄的滋味不好受……”
“……”
“师姐可知……我当时满心满眼都是你……明知自己灵力两成都不剩,还是义无反顾去找你。”
蔺千冷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笑,像是自嘲,接着道,“没想到,竟是去赴一场死局。”
路祁瑶没再说话,看着眼前人,心里一阵苦楚。
原来……瞎了眼的人是她自己,两世皆是如此。
五年前,站在悬崖边上的那个玄衣少年说的分毫不差,前世与今生,的确不是同一个人。
但,当年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已经死了,死在了妖邪纵生的洞枯崖底。
眼前这位,是被她硬生生逼得与前世重合的人。
“对不起……”路祁瑶眨着睫帘,募地一滴清泪滴落。
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却缓缓松了,像是终于放下,连带着往昔深重爱欲与五年的刻骨仇恨,都在这缓缓松手的动作中,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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