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偿你九十九滴心头血
路祁瑶心里徒然一紧,她茫然眨了一下眼睛,随后追着那只松开的手,又回握了回去。
随后就在蔺千愕然之时,路祁瑶一只手搂上他脖颈,另一只手五指牢牢扣住他温热手掌,她脚尖微微踮起,义无反顾地仰起下巴。
路祁瑶双目紧闭着,像是引颈受戮,仿佛睁眼就会看到悬挂头顶的巨斧,她不敢睁眼,胆颤心惊,如履薄冰。
只有一腔孤勇,就此孤注一掷,用尽了余生的傲娇,分明仰着头,却觉得自己低微到了尘埃里。
淡薄而又冰凉的唇瓣覆上了一片柔软,唇间的滚烫似乎染上了脸颊,路祁瑶双颊微微发烫,连带着耳垂一片薄红。
而她双目紧闭着,并不知此刻蔺千双目已经瞪到了极致,他透亮的瑞风眼里满是错愕,难以置信般微微俯下身。
窗外余晖透过窗棂将房内两枚身影拉得单薄消瘦,在投射而下的光影里,两枚孤寂已久的身影重叠片刻。
许是良久,又或许只有一瞬,蔺千便推开了路祁瑶,他抿了抿唇,眼神又变得冷漠至极。
看了一眼睫羽湿润的路祁瑶,他眸色有些复杂,但依旧冷漠居多,他冷笑了一下,道,“师姐倒也不必使如此手段。”
“蔺千……”路祁瑶抽了一口气,像是在抽泣,随后她抬手,缓缓褪去衣裳。
本就被扯下了腰封,她纤细手指抚过衣衫,薄衫便自肩头滑落下去。
路祁瑶双眼凝着水雾,仍微微仰头,定定望着蔺千。
她浅色的瞳眸不再冰冷,却深重得让人不敢直视,蔺千从未见过师姐如此,此刻冷漠阴鸷的瞳眸开始闪躲。
他眼神从路祁瑶身上挪开,背过身去,依旧是冷冷道,“师姐倘若想以此求我放过你,那倒也不必。”
路祁瑶眨了眨眼睛,虽知自己此刻狼狈极了,但还是倔强地拾掇起一丝骄傲,鼓起勇气道,“你看着我。”
换做从前,这只会是命令,而此刻,像是乞求……卑微到了骨子里。
蔺千冷笑了一下,挽起双臂,将头别得更过。
路祁瑶慢慢低下头,她紧抿着嘴唇,紧了紧拳头,手掌中握着一颗莹润的珠子正微微闪着红芒。
“你可知……我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她微声开口,头垂得很低,狼狈极了。
高高在上的圣主,从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在路祁瑶看不到的地方,蔺千眼神微动,虽没有转身,可头微微偏了一些。
“你看我一眼好不好……”她闭上眼睛,湿润的睫羽有泪珠滴落下来。
随后,睁眼时,视线里的委地玄袍微动,眼前之人似乎转身了。
路祁瑶募地抬头,可眼前之人神情依旧漠然,他薄唇紧抿,脸上没有多余神色,漆黑瞳眸中晦暗不明。
路祁瑶紧握着手中的珠子,眼下如愿让他转身,但自己此举实在是有伤风化,一时窘迫,更不知如何开口。
她衣裳已经褪去,只剩一身里衣,眼前如此单薄地站在蔺千面前,狼狈又窘迫。
蔺千双手挽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眼中的神色复杂,但说话的语气依旧很冷,“如师姐所愿,我转身了,师姐还待如何?”
路祁瑶艰难动了动唇瓣,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沉默几许,她缓缓抬手。
蔺千见她抬手的动作,直接别过头,冷冷道,“你无需再脱了。”
路祁瑶低着头,苦笑了一下,将手中闪着红芒的珠子递过去。
她仰头,看着那个不肯多看她一眼的人,声音有些沙哑,道,“蔺千,你看看我啊……”语气里满是失落。
她有些疲惫,但依旧锲而不舍,“我所求不多,你看我一眼,听我把话说完,可以吗?”
挽着双臂傲立在她面前的人终于转过眼神,入目便是一颗血红的珠子,珠子莹润无暇,闪着火红流光。
蔺千有些诧异,冰冷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沉声道,“这是……”
路祁瑶苦笑了一下,“这是血引珠。”
蔺千愕然垂眸望去,她抬起另一只手,将最后一层里衣缓缓褪去。
蔺千正要转过头去,却听得她哑声开口,“九十九滴心头血,一滴不少,而今算是偿你。”
蔺千错愕回头,路祁瑶不知何时已将衣衫褪至了肩下,露出她心口位置。
只见那块白皙的肌肤上,一片狰狞疤痕,密密麻麻连在一起。
蔺千瞳仁微颤,眼中不自知地染上慌乱和担忧,只听路祁瑶继续沉声开口。
“当年毁了你的血引珠,罪责在我。”
她将自己掌心里静静躺着的珠子递到蔺千眼前,苦笑着道,“我重新炼了一颗,九十九滴心头血,一滴不少,算是偿你,你可还满意?”
蔺千只看着她,晦暗的瞳眸闪着明灭不定的光亮。路祁瑶静默地等着他的回应,然而,蔺千依旧薄唇紧抿,眼神冰冷。
“罢了……”
路祁瑶叹了口气,仓惶垂下睫帘,狼狈地闪躲着眼神。
真是可笑至极,欠的分明是一条命,早已经横亘着血仇,还妄图从此冰释前嫌。
也就只有她会如此天真……
天真到可笑……
她手指慢慢蜷缩起,珠子贴合掌心,滚烫又灼热。感受到手掌心的温度,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浑身冰冷。
路祁瑶苦笑了一下,正要一掌捏碎那可笑的念想,忽然间,冰冷的身躯被一阵温热笼罩,她整个人被揽进了一个温热怀抱。
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她感受到,抱着自己的那个身躯十分温热。
募地鼻头一酸,路祁瑶阖上眼帘,将头埋在那人温热的怀里。
随后,她听见耳边传来低沉嗓音,“师姐……对不起……”
蔺千怀抱着路祁瑶,说完这句话之后,感受到怀里瘦弱的身躯肩头微微颤抖,随即听见一阵低低的咽呜。
他心头骤然一紧,随即揽着路祁瑶的双臂收得愈紧,玄色衣袍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了。
蔺千紧紧抱着路祁瑶,重复道,“师姐,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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