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前世
投师以前，她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入了寒枝谷，她一个主修药疗的人能从一众药修中脱颖而出，最终靠强悍到让黑白两道的实力在楚门纵横多年，总不会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路祁瑶擦着手掌上的血渍，平静道，“苏棠确实帮过我，可他不该帮我的同时还打着其他算盘。”
“乱世生存，他要么得到我的全部信任，万不该一边妄图打动我，一边算计我。”
“与其是帮我，他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月照双生，所思所想皆是一致的，”
路祁瑶笑了笑，“苏棠掩饰得确实很好，一套一套的说辞也的确很能打动人，但另一个他过于露骨的野心暴露了他精于算计的本来面目。”
小唯疑惑道，“天姝?”
路祁瑶欣慰点点头，“总算你还能反应过来。”
“即便他从前当真想过要帮我，但而今天姝与他同为一体，他的话，信不得了。再留他性命，是还嫌祸患不够多吗？”
小唯受教一般，平静下来，微微点头，“他确实是该死。”
说完她转向路祁瑶，道，“前世若非是他，师兄不会嗜杀成性，师姐也不惨死。”
路祁瑶与蔺千俱是一怔，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问道，“你知道当年之事?”
小唯平静点点头，“知道一些。”
蔺千又疑惑道，“你如何知道的?”
她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代价太大。”
小唯看向覆盖在假面的玄衣男子，她已经知道了此人就是蔺千，便直接问道，“师兄可还记得五年前莽苍山结界之下，天姝现身之时是用的什么武器吗？”
蔺千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一般，突然想起来，道，“是你的阴阳刃！”
“不错。”
蔺千跟路祁瑶俱是疑惑，按理来说，阴阳刃只认了小唯一人为主，为何能被天姝驱使。
小唯微微笑了起来，可眼神却有些复杂，她深吸了一口气。
她把自己与天乾门的姜小唯又分隔开来，以一阵局外人的口吻，开始向路祁瑶蔺千解释。
“五年前，小唯引魂入梦，见陈楚依枉死他人之手，一时急于替她报仇，神智迷乱，陷入魂梦无法脱身。”
路祁瑶跟蔺千先是怔了一瞬，随后才想起来她是月照双生，反应过来她这是以栖影阁姜小唯的身份陈述天乾门姜小唯的死亡历程。
“后来，苏棠将她杀死在了魂梦里，从此魂魄被苏棠禁锢，魂梦外只剩一具空壳。”
“蒙天乾门掌门厚爱，亲自出马寻回了小唯的魂魄，还借来了七星灯，让小唯还魂。”
小唯叹了口气，想起当初在七星灯里的南宫寻，心里一阵苦涩。
那恐怕是南宫寻第一次无能为力地看着手里的希望一点点破灭吧。
“其实当时苏棠确实是把小唯的魂魄放回来了，但是后来，天姝通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记忆共通，先一步找到了小唯的魂魄，并给小唯植入了前世的记忆。”
“天姝本意是彻底断了小唯还魂的念头，直接在师尊先一步找到小唯魂魄前，就将记忆传给了小唯。”
“也正是因为知晓了前世之事，小唯自觉罪孽深重，因她引起了那么多的祸端，唯恐活过来了又会让师兄师姐重蹈覆辙，所以……”
所以天乾门的那个傻乎乎的姜小唯啊，没有跟南宫寻一起回来。
小唯抽了一口气，现在换到栖影阁姜小唯的躯壳里，只觉得当时的自己终究太单纯了，那么轻易就中了天姝诡计。
“天姝如此做，就是为了杀了小唯，夺她魂识，然后抢她的阴阳刃。”
路祁瑶听了，疑惑道，“她为何如此觊觎你的阴阳刃?”
小唯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唯恐路祁瑶跟蔺千还有什么误会，忙把话题转回来，道，“师姐难道不想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吗？”
路祁瑶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你说。”
“前世师兄被逐出师门后，去过哪儿，见过谁，师兄可还记得?”
路祁瑶早已问过蔺千这些，先他一步开口，“去了洞枯崖，见了……”
见了旁人假扮的她。
她忽然反应过来，惊疑看着蔺千，“莫非是魅妖假扮的我?”
“就是她，不过假扮成师姐的是天姝不是苏棠。”
蔺千若有所思，忽然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小唯啧了一声，道，“这些全是我反噬天姝时在天姝记忆里探寻到的。”
她忽地睁大眼睛，茫然看着他两人，“我们三人师出同门，师兄师姐总不会连我也要提防着吧？”
蔺千轻笑了一下，“那倒不至于，你继续说。”
“但是小唯反噬失败，死前都只探寻到一部分。”
小唯有些复杂，这种以局外人的口吻说着自己当时死去的历程，当真是很奇妙啊。
倘若她并非月照双生，怕是永远活不过来了。
“当初天姝假扮成了师姐，在洞枯崖前给了师兄一颗丹药，对吗？”
蔺千挽着双臂，淡然点了点头。
“那颗丹药其实是十恶果。”小唯眸色十分复杂地看着路祁瑶，道，“吞下十恶果的人，将变得十恶不赦。”
“但是师姐，”她不知是该替路祁瑶庆幸还是觉得不幸，苦笑了一下，道，“师兄吞下十恶果后，本能杀尽所有人，但他唯独放过了你。”
路祁瑶站在蔺千身旁，蔺千高大的身影投下的影子将她笼罩在黑暗中，一时看不清是何神色。
黑暗中，路祁瑶哭笑不得，无声苦笑了一下。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蔺千在沦为万恶魔头的情况下，唯独没有对她下手。
将她软禁在泯恶殿中，两年来杀人无数却独独留她性命。
所有她以为的恨，都是十恶果之下，蔺千无法言说的苦恋。
难怪他初入魔时，眼神中除了暴戾，还有几分不可琢磨的复杂，既邪戾又克制隐忍。
原是如此……
她借着笼罩着的阴影，募地阖上眼帘，久久难以平复。
忽然间，垂于身侧的广袖微微牵动，冰冷的手指感受到了一阵温暖。
路祁瑶缓缓睁眼，并未垂眸，但确切感受到，冰冷的手掌被蔺千扣住了。
十指相扣，紧紧交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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