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少年游之汤饼

纪松川未料到这位传闻中谦和平庸的大祁三皇子竟也有如此沉毅锋锐的一面，短暂的惊诧后，朗笑道：“殿下礼遇，松川诚谢在心，但松川不过一介匹夫，怎敢与殿下相提并论？殿下风仪，如玉如莹，有幸得殿下赞扬，松川已荣幸之至。”

话虽是客套，却隐含敬而远之之意，穆元景也不强求，一行人下了船，便朝那热气腾腾的汤饼滩走了过去。

汤饼摊简陋，不过是个四面透风的草棚，但里头热气腾腾，对冬日里饱受苦寒的旅人来说，却是最为渴盼的歇脚之处。

做汤饼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带着几个孩童营生，本无甚买卖，正在发愁，忽见十几个大汉涌上来，这已是今日的第三波了，立时有些慌乱。

穆元景与长华同时站住了脚，长华摆了摆手，叫众人停步暂等，她快步上前，向那老婆婆道：“阿婆，我同阿弟并几位友人要吃汤饼，可否进来？”

她面带笑容，语气和善，也未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那老婆婆登时笑了起来，连连点头：“可，可，客人先坐。”

长华这才转身招呼穆元景等人，叫他们进来。

草棚内桌凳不过几张，好在如今天色并不算晚，出来凑热闹的大都是用过了晚食之人，这汤饼摊前还无甚客来，倒是方便了他们。

分出防守之人，剩下的都入了坐。

长华穆元景并蹇三纪松川蒙夜等人在一桌，长华独坐一条长凳，见蹇三等人多出一个要多坐一张凳，长华便唤穆元景：“阿弟来坐这里。”

这样腾出一个位置，便能叫多出的一人坐下，省的多占位置，影响老婆婆的生意。

穆元景本与蒙夜坐在一起，听了这话，不由得愣了一愣。

诚然，大皇姊身侧的位置眼下除了他也没人能坐，但他又怎敢唐突冒昧？

可大皇姊唤他了，他应一声，应无大碍吧。

穆元景沉默片刻，站起身来，隔了一掌的距离，直直地坐在了长华身旁。

他的位置给那多出的人来坐，这下正好坐满，虽挤了些，但汤饼简单，食用之时只需一碗一箸，挤些也是无妨。

老婆婆虽颤颤巍巍，动作却不慢，她将早前备好的杂粮面团擀成极薄的一片，用一把破布缠着刀柄的黑刀利落地切出一条条细长的索饼，下到烧开的大锅中，长箸一搅，顿时热气更浓，柴火哔剥，给这简陋的草棚里平添了一丝暖意。

最叫人惊喜的是老婆婆现炒的浇头，也无甚珍物，不过是些泡发的笋干蘑菇等干菜，不知放了什么调料，下锅炒制后忽有奇香，顿时惹得众人饥肠辘辘，食欲更盛。

很快，一碗碗素汤面便被端上桌来，浓郁的香气逸散，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乡人。

长华一口气吃完，竟比蹇三蒙夜等人还快，只觉唇齿留香四肢生暖，正意犹未尽，便听一个小童欣喜道：“她吃完了，我们快——”

后面的话似是被人捂了回去，但长华也不好再耽搁，放了箸便要起身，不料肩膀却被人按住，转目一看，竟是穆元景。

“阿姊喜欢，再要一碗。”

长华失笑，她是肚饱眼不饱，再吃就撑着了，三皇弟的好意只能心领。

“不必。”

穆元景还有些不信：“他们都快用完了，马上能腾出位子，阿姊不必着急。”

正吃着香甜的诸人忙猛塞了几口，就要站起身。

长华忙摆手叫众人继续吃，无奈道：“我不过是贪这滋味，真饱了。”

穆元景这才作罢。

见长华要收碗筷，他立马伸手将两人面前的碗摞一起，起身送去了洗碗的盆前，还顺手洗净，放在了一边。

三皇子都亲自动手了，众人哪敢推碗就走？纷纷将自己的碗筷洗净，倒省了老婆婆颇多功夫。

“多谢各位客官！”老婆婆手上不停，笑着连连道谢。

但见长华要走，她却停了手里的活，连忙走了过来。

“阿婆何事？”长华不解。

那老婆婆拉过烧火的女童，道：“小娘子既问，我便冒昧了。我见小娘子身边无人伺候，可想要个女使？这孩子叫素女，爹娘是在江上讨饭的渔人，可惜招惹了水匪被害了命，如今只剩这个孩子了。她年纪虽小，却很是勤快，也很听话，记性也不差，小娘子若不嫌，叫她给您端茶倒水，做个使唤人吧，我不要钱，只要小娘子给她口饭吃就行。”

方才等着汤饼出锅时，长华同老婆婆搭话，知道帮着做活的三个孩子都不是老婆婆的孙儿辈，而是老婆婆捡来的乞儿。原来这老婆婆的两个儿子都去了北边打仗，十几年了不曾回来，老伴没了，媳妇叫她劝着也改了嫁，如今只剩了她一个，开了这个汤饼摊子糊口。

年景不好，食摊前常常引来一些饿极了的可怜人，老婆婆便都给一碗吃食，有些乞儿常常来讨，有那手脚勤快的，老婆婆便叫他们做些活计，管一日吃食。只可惜摊子太小，养不起恁多人，但凡有机会，老婆婆便与他们找个去处，好叫他们能得口饭吃活下去。

如今这里还有三个孩子，两个男孩还好说，已有些力量，可以自保，这女童却是可怜，此时虽能在食摊容身，但老婆婆年纪大了，不知能活几时，只怕自己一朝没了，这女童要受磋磨，这才急着给她找个出路。

“小娘子心善，我方才便看出来了，若肯收了素女，将来必得江神保佑，富贵绵长，出入平安！小娘子发发善心，就带了这孩子走吧！”

老婆婆说完，那女童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也未说话，只用一双大眼睛怯怯地望着长华。

但她似乎并不盼望能被带走，许是对未知的明天心存畏惧，又或留恋老婆婆这里的温情。

长华就迟疑了下。

她能养阿辙阿五，自也能养得起这个女童，但若女童并不愿随她离开，她也不想强人所难。

“阿婆恕我冒昧，我有个提议，不知阿婆愿是不愿？”

老婆婆见长华没有一口答应，很有些忐忑，忙道：“小娘子请讲。”


　　(https://www.02shu.com/5031_5031183/11111090.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