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荐驸马

长华看得诧异，难道何皇后看不出三皇弟与太子之间的剑拔弩张吗？

知道了方才的事，皇后怎还能如此平静？

是没将三皇弟放在眼里，还是没将这些事放在心里？

长华与何皇后见的不多，印象里，何皇后是个冷淡的人，对她不曾和颜悦色，也不曾恶语相向，但刘傅母是奉皇后之命前来管束她的，长华因此吃了不少苦头，对何皇后自然观感不好。

但这几日看下来，何皇后与长华印象里的样子有些不同，竟似个富贵闲人，事事不上心。

就如此刻，三皇弟与太子都闹成了这样，何皇后进来之前定也听见，可她竟面无怒色，只有一丝无奈。

还有那位御史中丞卢望之，三皇弟的亲舅父，长华虽未有证据，可去年指使董欣害她之人，说不定就有这卢中丞，长华对他自无善意，今日见他面对何彦度与何皇后恭敬非常，更加鄙夷，传闻卢中丞颇识时务，极擅变通，真是名不虚传。

最出乎长华意料的是何皇后与卢中丞搀扶的老将军何彦度，只见他苍颜白发，身形消瘦，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望向帐中众人的目光中也没有什么强烈情绪，只在看到快步迎上前来的皇帝时，面露微笑，和蔼慈祥。

与传闻中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截然不同。

“老将军怎来了？快快进帐。”皇帝伴在一侧，搀着何老将军将人迎进了大帐。

豫章王带头上前行礼，老将军连连摆手，看着同样一头白发的豫章王与冯中书笑道：“大王老当益壮，中书也是越发矍铄，都比我这把老骨头强。”

冯中书连称不敢，豫章王则笑道：“老将军太谦了，待将养好身体，仍可统帅三军马踏北疆，胡人定要闻风丧胆。”

何老将军面上生光，仿佛心神都跟着飞到了豫章王描述的沙场，只兴奋了一瞬便又黯然，叹了口气道：“大王抬举老夫了，老夫如今是朽木一把，不敢提当年勇啊。”

他说完忽猛咳起来，高大的身躯伛偻着，瞬间矮了下去。

何皇后责道：“身体未好还非要乱跑，来人，看座。”

皇帝在场，皇后这般算是僭越，但皇帝自然没有意见。

只何老将军忍不住瞪了女儿一眼，身为臣子却也没法训斥，就向皇帝道：“老臣惶恐，陛下勿怪……”

皇帝早习以为常，笑道：“老将军快快入座。”说罢亲手扶着何老将军坐在了寺人送上的软凳。

何皇后还嫌不好，叫人移一张软榻来，何老将军却是说什么都不肯了，只要坐软凳，何皇后无法，只得由他。

皇帝入座，何皇后自然坐在皇帝身侧，长华行礼之后便站到一旁，垂首恭立。

这般一来，帐内跪着的两人便醒目起来。

何老将军却不看他们，只看站在一旁的长华。

“大公主仙姿玉质，秀逸绝伦，果然风采非凡。”

何老将军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便都移到了默然不语的长华身上。

皇帝笑道：“老将军过誉了，她小孩子家家可担不起。”但也只谦了这一句，便向长华道：“老将军夸你，还不快来谢过老将军。”

长华便依言上前，矮身行礼：“长华资质愚钝，却得老将军青眼，受之固然有愧，心中却委实高兴，多谢老将军夸赞！”

这话谦逊又不失活泼，那何老将军听得连连点头，笑道：“大公主不必多礼，老臣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而后转向皇帝，道：“陛下，听闻吐谷浑王子要求娶大公主，不知陛下答应了不曾？”

皇帝便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哪知何老将军却听得眉头皱起，连连摇头：“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大公主年纪小，陛下却不该由着她胡闹……”

长华目光一动，却听那老将军接着道：“我朝公主，何须远嫁？那吐谷浑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况两国目前虽交好，将来局势变幻，还不知如何，何必将大公主送去那等蛮夷之地受苦？不如就在朝中择一驸马，先嫁了才好。”

皇帝听得一愣，点头道：“老将军言之有理，只是吐谷浑王子携重礼而来，到底是一片诚心，不好一口回绝，这才叫大公主与他比试一场，若赢了他，自可打消他的念头。”

何老将军却道：“若输了呢？”

想想长华之前那“五成的把握”，皇帝一时哑口无言。

何老将军便道：“不如先择驸马，以大公主婚约已定为由，回绝吐谷浑。”

“可是……”这一时半会，哪里去找个合适的驸马人选呢？皇帝心道。

何老将军笑道：“陛下不必为难，老臣有个人选，斗胆推荐。”

皇帝看了长华一眼，见她面色沉静，眸底如渊，仍不显慌乱之色，不禁也定下心来，笑道：“老将军请说。”

“老臣长孙何琇，业已弱冠，身体康健，品行尚可，至今未有侍妾，若为大公主驸马，陛下觉得如何？”

皇帝虽有预料，但仍吃惊，他没想到，何老将军竟真愿意为自己最看重的长孙求娶长华……

但这桩婚事自是不成的，他沉吟片刻，就道：“阿琇行事稳妥，朕自是喜爱，只是大公主常年在皇陵焚香抄经，性子与建康贵女不同，怕婚后二人不谐，倒生怨隙。”

何老将军还要再说，就见豫章王也上前一步，开口道：“陛下，臣也有一人选，不知可不可行？”

皇帝忙道：“皇叔但说无妨。”

豫章王道：“臣之外孙，琅琊王氏王玄思，亦是婚配之期。这孩子早就被大公主风采折服，甚是倾慕，大公主与他也算熟识，若肯下降，玄思定当尽心侍奉，以报陛下与公主之恩。”

皇帝听得乐了，又望了长华一眼，见她面色不变，竟无意外，不见恼意也不见多少喜色，就问豫章王：“皇叔说玄思倾慕大公主，可是实情？”

豫章王笑道：“自然，玄思此前同臣说过，欲向陛下求亲，只近来事多，臣尚未来得及说罢了。”

眼见皇帝大感兴趣，似有同意之兆，长华不得不开口。

“父皇——”

清亮的声音带回了众人的注意，长华脆声道：“女儿既与慕容握瑜做了约定，自不能毁约，择驸马之事，还是等校场比过之后再说吧。”

这话有理，皇帝也就点头应了，还向何老将军与豫章王道：“老将军与皇叔之言，朕都记着，待校场大比之后再议。”

豫章王自无异议，那何老将军也不坚持，点了点头不再多说，目光落在帐中跪着的两人身上，起身道：“陛下，老臣还有一言，斗胆进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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