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七十八章 全员恶人的猜疑链
鉴识官抵达现场后，叶更一旁观他们将沾了浅灰色粉末的物证收入袋子。
罐子里的咖啡还剩下一小半，早就凉透了，他没有喝也没有扔，就这样占用着一只手，一直等到鹿野晶次和三枝守回来。
两人的脸上带着不太明显的焦躁，显然这一次的探查并不怎么顺利。
“秋山呢？”鹿野晶次走过来问。
叶更一摇了摇头，一开口就是‘不粘锅’，“我以为你们约好了汇合的时间。”
三枝守没有这份耐心等待，掏出手机打给秋山信介。
然而等到拨号中断，那边都没有人接。
“不会是出事了吧？”叶更一朝半山腰望去。
那边是秋山信介探查的区域，当然仅凭目力站在这个位置去看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
“三枝，我们去找一找！”鹿野晶次当机立断。
“一起吧，人多些也能有保障。”叶更一说道。
秋山信介被打晕的地点就在三百米外，那里有几丛灌木，若不仔细搜寻很容易错过。
他可不想把时间消耗在这上面。
三人沿着山坡向上搜寻，倒也很快发现了趴在地上的秋山信介。
“秋山！”
鹿野晶次蹲下身探了探秋山信介的鼻息，“……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
说着，他戴上手套，拨开秋山信介后脑勺的头发。
那里有一处明显的钝器击打伤，伤口的边缘整齐，初步断定是被拐杖之类的圆柱形物体砸中的。
待到他检查完毕，一旁的三枝守这才把他扶了起来。
“秋山，醒醒！”
由于需要尽快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两人采取了不太温和的‘物理唤醒’法。
约莫一分钟，秋山信介便在呼唤中惊醒。
不过，当他看到同伴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心安，而是惊恐！
“枪……”
秋山信介下意识环绕着身遭开始摸索，果然，竹田繁的那把配枪不见了！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秋山！冷静点！枪套都没解开，你的配枪还在！”
鹿野晶次一把按住他胡乱摸索的手，引导他去摸腰侧的枪套。
三枝守也凑过来瞥了一眼，“秋山，到底是谁袭击了你？”
“……”
秋山信介默然，视线在鹿野晶次和三枝守的脸上来回游移，这才反应过来。
如果他们在发现自己的时候，自己就拿着竹田繁的配枪，那么现在他们就算不会怀疑自己，也应该会询问找到那把枪的经过……
所以眼下，自己藏匿竹田繁配枪这件事还没有暴露。
至于为什么没有将自己的配枪一并带走……
或许，袭击者当时误把竹田繁的配枪当成了自己的，以至于得手后就慌忙离开了现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腰间还别着另一把配枪。
到底是谁呢……秋山信介的思绪愈发清晰。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我……我只记得在排查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刚想回头就遭受了袭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只有这些？”
鹿野晶次皱紧眉头，蹲下身仔细查看秋山信介身边的地面，试图找到袭击者留下的脚印，只可惜一无所获。
“既然是在这附近遭遇了袭击……”
三枝守猜测道：
“会不会是杀害竹田警部的凶手？说不定秋山你在排查的时候，凶手就躲在暗处，因为害怕被你发现才突然袭击了你。”
问题是，杀害竹田繁的人就是我啊……
秋山信介有口难言，是既没办法否认，又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毕竟……对方袭击自己是为了拿走配枪这件事情，根本没办法说出来。
如此，也就带来了一个无法解答的问题，为什么凶手杀害竹田繁时采取了斩首、焚尸的凶残方式，对待自己却只是把自己给打晕了呢？
“几位的意思是，那些抢匪就在附近？”叶更一适时垫了一句话。
原本他还想再给秋山信介一次机会。
可对方面对压力测试的表现，简直就是在‘自爆’的边缘反复横跳。
醒来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惊恐地寻找配枪，差点就把‘枪不见了’说出口。
若不是鹿野晶次和三枝守的注意力基本集中在‘袭击者是谁’上，恐怕早就察觉到他的异常了。
“抢匪吗？”
鹿野晶次果然被带了过去，“很有可能，那些抢匪本来就藏在这附近的山里。”
“但问题是……”
叶更一就像那个结论是他们得出来的一样，“那些抢匪为什么只是打晕了秋山警官？”
的确……
如果袭击自己的抢匪知道自己已经杀害了他们的同伙，并且借用了那家伙的尸体的话，不该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才对……
可若是不知道，又为什么要袭击自己呢？
秋山信介想不明白。
一旁的三枝守倒是似模似样地分析道：
“或许是害怕把动静闹得太大吧？毕竟这里距离竹田警部被抛尸的河岸不远，甚至有可能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我猜秋山探查到这附近的时候，他们正在清除痕迹……”
“原来是这样……”
秋山信介配合着摸了摸后脑勺的肿胀：
“袭击我的人八成是知道我们长野县警已经把这一带纳入了排查范围，才没有轻举妄动……嘶，我还真是捡了条命啊。”
呵，这三个人真不愧都是啄木鸟会的成员，绕开关键问题的本事倒是出奇地统一……叶更一想着。
“对了，叶专家。”
三枝守看了看时间，“鉴识官那边采集的物证还需要送回警署进行初步检验，与其在这儿等，不如我们先去武田信玄的雕像那边取车……毕竟是黑田课长的吩咐，我们总不能把你的车丢在那不管。”
他这话倒也实在，更何况眼下秋山信介还受了伤，反正现场排查暂时也推进不下去，先完成取车的任务确实更稳妥些。
“那就辛苦几位了。”
叶更一又看向秋山信介，“取车回来后，就由我送秋山警官去检查吧。”
“呃……”
秋山信介下意识想要拒绝。
但他刚遭了袭击，此时要是提出反对意见，反倒显得刻意，只能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叶专家了，本来该我们护送你，现在反倒要让你多费心。”
不等叶更一回应。
鹿野晶次很是干脆地做出了安排：
“三枝，你跟叶专家去取车，路上多留意周围动静……秋山这边刚遭了袭击，我留在这里照看他，顺便等待鉴识官那边的消息。”
“好……”
迎着鹿野晶次不容置疑的眼神。
三枝守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和叶专家去取车，有事随时打电话联系。”
“……”
叶更一将两人的眼神互动尽收眼底，调整了一下预留在鹿野晶次身上的窃听器，微微颔首：
“走吧，最好赶在下雨之前。”
两人迈步朝着武田信玄雕像的方向走，三枝守走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留在原地的鹿野晶次和秋山信介，总觉得对方刚才的眼神有些奇怪，但碍于叶更一在场也不好追问。
待到叶更一和三枝守的身影脱离视线。
鹿野晶次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秋山信介，刚才还算关切的语气立时冰冷了几分：
“秋山，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看清袭击你的人是谁吗？”
鹿野晶次这是在确认什么，难道他在怀疑自己？
秋山信介保持警惕，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真的没有看清楚，说不定对方就是冲着竹田警部来的，刚好撞见我在排查，害怕被我发现证据迫不得已之下才选择了动手。”
他又把之前几人的分析重复了一遍，想要避开鹿野晶次的追问。
鹿野晶次又往前凑近了几步，声音压得很低：
“有可能，对方是冲着我们‘啄木鸟会’来的。”
？！
秋山信介心头一紧，“可、可是……我们一直很低调，按理说竹田警部的身份不应该暴露啊。”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密不透风的墙。”
鹿野晶次瞥了他一眼：
“前段时间，有人找我们牵线，购买了一批枪支送往东京，你当时还负责整理过库存，应该还记得吧？”
“呃……”
秋山信介几乎没怎么回忆，“就是那批被我们混入了一些空包弹，和损坏后没法正常使用的枪支？”
他当然记得那批货。
当时他觉得奇怪还问过竹田繁，结果竹田繁告诉他‘这次的买家不挑货’。
他人微言轻没办法过问，现在听鹿野晶次这么说，难道……是那批枪出问题了？
“东京近期发生了很多大案，因为涉及鲁邦三世和ICPO，为了避免造成国际上的负面影响，很多消息都被封锁了……所以我也只知道那批枪支最后落到了警视厅手里，还牵扯出东京那边的一些枪击案……”
鹿野晶次深吸口气，语气里满是烦躁：
“竹田这段时间跟疯了一样，但又不想我插手，说白了！不就是在担心警视厅顺着膛线查出那些枪支的来源！”
膛线……
秋山信介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的确，那些枪支虽然被他们进行了一些打磨，但膛线的痕迹是改不掉的。
只要警视厅把那批枪的膛线数据与各地曾经发生过的枪械案件进行对比，迟早能锁定到长野县这边。
到那个时候他们这些个‘啄木鸟会’成员，一个都跑不了。
嘶……
头痛。
感受着后脑勺撞击处的抽痛。
秋山信介发誓，他选择第一个杀死竹田繁的理由，就只是因为对方是‘啄木鸟会’这些贩卖枪支的头领。
哪想过这一杀，居然还会把警视厅一同招惹进来。
“那……竹田的死，会不会跟这事有关？”秋山信介轻声试探。
“我怎么知道。”
鹿野晶次冷‘哼’一声，不客气到了粗俗的地步：
“他死得太不是时候了，现在没人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给我们把屁股擦干净，也没有人清楚警视厅那边到底查到了多少，我甚至怀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什、什么！？”秋山信介大惊失色。
人的名，树的影。
他现在非常担心，一旦名侦探介入调查，自己杀光‘啄木鸟会’的其他几人后假死脱身的计划，还能顺利实施吗？
“总之……警署那边现在肯定是不能去了，我要回家一趟整理出来这些年来和枪支有关的案件……”
鹿野晶次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厉色：
“只要能在警视厅动真格前把这些案件里的痕迹抹掉，我们就还有活路。”
“你……你要现在回去吗?”
秋山信介心头一沉。
他太清楚了，鹿野晶次回家并不是要联络什么人，而是为了查阅长野县这些年来的案件资料。
因为鹿野晶次有个违规的习惯。
那就是喜欢将自己经手过的案件卷宗资料，复制一份后放在家里，美其名曰‘方便复盘案件’。
秋山信介听说，当年老课长还在任的时候，就因鹿野晶次经常将案件资料带回家的事训斥过他好几次。
可是鹿野晶次总是会找各种借口搪塞，久而久之，老课长碍于多年情面也没有继续深究。
而新上任的黑田课长，更是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才让他一直钻着这样一个空子。
不行！
绝对不能让鹿野这家伙回去！
因为那些资料里，一定还有着自己妹妹被流弹射杀的记录！
以鹿野这家伙的敏锐，只要看到那份资料，就很有可能猜出是自己杀了竹田繁。
秋山信介强压着心底的慌乱：
“可是……会不会有危险，现在落单的话，万一被杀害竹田警部和袭击我的人盯上，鹿野警官你的安全……”
他试图用‘性命之忧’当借口阻止鹿野晶次。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鹿野晶次这个早已见过不知多少起凶险案件的刑警摆着手打断了：
“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必须要抢在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之前毁掉那些线索……秋山！你留在这里，等三枝和那位叶专家回来后，就说我发现了新的线索需要单独核实。”
听他的语气，显然已经将毛利小五郎出现在长野县当成了一次有针对性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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