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4，定局三
祝四回到京郊，手还在发颤。他差点亲眼看到作为棋子，被弃的下场。
如果不是那位景爷及时出现，真的不敢想象，他们三兄妹，最终会是什么结局……
“等等，车里是谁？”
祝四驾着车，刚出了中宫不远，便被一个三十多的宫婢拦住了。
他下意识抬眼瞧去，对方虽是宫人的服制，手上的镯子和发间藏着的银簪，轻易将她与寻常宫婢明显地区分开来。
好在上面早早给了他宫牌，祝四忙将之亮出来，“卑职是奉命行事，还请姑姑让一让。”
他来接人前，宫里就已被顾家军全面接管，也是这会，祝四才知道，自己在听何人之令行事。
本以为亮出了宫牌，对方便会让行，不料拦车者眯着眼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车厢，道：“奴婢奉宝妃娘娘命，来接两位小主。”
祝四闻言更加意外，宝妃娘娘出身顾家，这一点合宫皆知。
难不成，上面不仅安排了自个来接人，还另外交待了宝妃宫里的人来接应吗？
“这位姑姑请了，卑职确认过了，现下出宫并无问题，若有变故，再来麻烦姑姑。”
对方仍没有要让的意思：“宝妃娘娘的意思是，务必要将两位小主接到，余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咱们娘娘自有安排。”
祝四马上意识到，双方的目的并不一致，。
“姑姑你看，顾大人也是这样吩咐的，务必将两位小主带到，或者姑姑再请示下娘娘？”
“大胆，外官如何能管后宫之事，当然以娘娘的话为准……”
“景爷！”祝四余光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如获救星，及时出声截住了那人的话。
明景闻声朝他们这边看，停了一会儿，才走过来。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即便面那看起来气势很足的宫婢时，也是如此，只淡淡招呼了一句：“银月姑姑。”
银月看到是他，眸底闪过一丝懊恼。
明景瞥一眼车子：“两位祝氏？”
祝四点点头。
“快出去吧，主子吩咐过，不可耽误。交给接应的人后，马上上报。”明景淡声道。
祝四一时没动，只拿眼往银月处望。
明景皱眉：“还不走？”
“诶！”
明景不看他，转向银月：“姑姑怎么在这？现下乱得很，应随侍娘娘左右才是正理。”
银月咬咬牙：“娘娘说了，此二女不能留，必须铲草除根。”
祝四心下咯噔，同时车里发出轻微的动静，他余光往后窥了眼，才去看明景。
对方神色不动，还是那个语调：“属下听主子吩咐行事，若有意见，可请娘娘与主子们提出。”
大差不差的话，祝四方才也说过，但祝四说银月可以不当回事，明景说，她却奈何不得。
银月急了：“此二女留着终是祸害，大人怎可如此糊涂？”
“你在质疑大人？”
“奴婢不敢。”
明景淡漠地看着她：“那就回去吧。”
他的目光越过她，往她身后扫过，“局势混乱，请转告娘娘约束好自己的人，这个时候就不要出来走动了。”
银月窒住，低声道：“你们这样，太不尊重娘娘了。”
“属下只是做自己的份内事，姑姑如何解读，属下无意揣测。”
他回头：“来人，请姑姑回宫。”
银月见此事无望，瞪了他一眼，无奈转身去报主子。
明景望着她走远的方向站了一会儿，转身见祝四还没走，眉峰再度蹙起。
祝四忙道：“卑职马上走。”轻“驾”一声，马车应声而动，没多会就交后面的人甩远了。
出了城门，他悬着一颗心将人交给接应的人，又叮嘱姐妹俩：“路上不管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要露面。”
平安深深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如意欲言又止。
祝四同样情绪复杂，踌躇几息，说：“今日别过，此生再难相见，你们珍重。”
“你也是。”姐妹俩郑重道。
从前他们双方在祝家，其实境遇都差不多，不过是祝四是男丁，终归占些便宜。
如意不知从身上摸了什么出来，攥在手里强塞给他，拉着姐姐，钻回了车子里。
接应的人拉着她们走了。
今夜注定是不眠夜，直到天边露白，一切尘埃落定。城门处一骑快马扬鞭，上门的骑手扬着一支黄旗。
沿路高声唱：“皇帝驾崩——”
场景如水，自祝四的脑中又过了一遍，祝老爷正准备去上差，见着他还挺好心情。
“下值了。”
“嗯，下值了。”
两父子好几日没碰上面，也没交流，即便见了，也是的寻常的问答。
但嫡子才没了，祝四现下是下一代里，唯一一个有正经差事的，他忍不住多关心几句。
“这段时日和同僚处得还行？”
“还行。”
祝老爷见他精神不高，额上似乎还有汗，也不知道是一路回来生的汗，还是连续夜值，身子有亏空。
皱了皱眉，回头对送他出门的祝夫人交待：“小四上夜辛苦，你做母亲的，也要注意为他进补一二。”
祝夫人平声应了，迎夏的亲事刚承下，手上有余银，她要是不应，祝老爷肯定有话要说。
“妾身买只鸡，再捡一剂补料，老爷下了值，也喝一盅。”
祝老爷点点头，“你去歇着吧，不用送我。”
祝四微微躬身：“那父亲路上多注意，儿子退下了。”
回了东厢。
逢春迎出来：“阿兄下值了，啊，你面色怎地这样差？出什么事了？”
“无事，累的，我躺会就好了。”
他姨娘闻声出来，正听到这话，再看儿子那个有气无力的样子，担心得不行。
“那快躺着吧，吃了没，姨娘去后面求些东西来给你填填肚。”
提到这个，祝四摸出一角银子来给逢春：“下值耽搁了，没吃东西，你拿这钱，去买点好的，咱娘仨自己吃。”
逢春接了银子，很快离了屋子。
姨娘忧心地瞧了瞧他，却也没有打扰，看着他蒙头躺到了素日的位置上，避了出去。
等姨娘离远了，又过了好一会，蒙过头顶的旧被下，慢慢发出了压抑的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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