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长时间的悲与痛几乎熬垮了瞿雁的身躯，精神受到打击，不复当年状元郎骑马游街时的意气风发。

“好了，小公子真俊俏。”侍从最后为他系上玉佩，退后一步端详着。

小鸿之望着镜中的自己，七岁的孩童已然有了清秀的轮廓。稚嫩的娃娃脸，以及一双清润宁静的眼眸。他抬手轻轻触摸自己的眉眼，试图从中勾勒出那个模糊的身影。

瞿雁已经在门前等候，见他出来，先是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道：“鸿之，今日入宫，需谨言慎行。”

“是。”小鸿之低声应道，跟在父亲身后登上马车。

他不知道跟着父亲进宫去干什么，也不想问不想知道。

马车驶过京都的街道，轱辘声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清晰。小鸿之悄悄撩开车帘一角，看见宫墙逐渐映入眼帘，巍峨耸立，如同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

宫门守卫查验过瞿雁的令牌后放行。小鸿之第一次踏入皇宫，他抬起了脑袋，四处都是高墙深院，青石板路延伸向不可知的远方。宫人们低眉顺眼地静立两旁，如同没有生命的石雕。

瞿雁被一位太监引着往一处殿阁走去，临行前吩咐小鸿之道：“在此等候，不得乱走。”

小鸿之乖巧地点头，站在原处目送父亲离去，有个宫女得了吩咐带着他去用早膳，厅内的所有侍从都麻木如同被操控一般，不多言不多看，只是依照着规矩行事，小鸿之再转头，那个宫女就不见了踪影。

可能她还在，只是混迹在一群穿着打扮身形模样没有太大差别的宫女里，小鸿之认不出来了。

秋风卷起落叶，在他脚边打着旋儿。他安静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朱红宫墙，琉璃瓦顶，飞檐翘角，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等待良久，仍不见父亲踪迹。小鸿之犹豫片刻，终于迈出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沿着宫道慢慢行走。他不敢走远，只在一处不大的院门外驻足。

他瞧见了这座庞大皇宫里目前唯一的活物。

一个小孩。

约莫五岁模样的孩子，和楼羽眠差不多大小的年龄，正握着一柄做工粗糙的短弓，装模作样地搭起顿头木箭，朝着不远处的靶子瞄准。那孩子衣着华贵，玄青锦袍上绣着暗纹，腰间系着玉带，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小鸿之静静观察着。那孩子的射箭手法生疏笨拙，毫无技巧可言，木箭甫一离弦就无力地坠落在他脚边。

小鸿之四下张望，发现这院内竟无一仆从跟随。正欲悄然离开，那孩子却突然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小鸿之愣住了。

那孩子的面容，竟与他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眉眼，简直如同镜中倒影。小鸿之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那孩子也在打量他，小小的眉头蹙起，似乎同样感到疑惑。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秋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

这是个小哥儿，在深宫中长大尊贵主儿。

良久，小鸿之终于开口：“方才看你在射箭，我可以教你。”

话音落下，那孩子没有立即回话，仍是盯着他的脸看。半晌，一种名为了然的神情突然违和地出现在那张稚嫩的脸上。

他点点头，语气平静：“好呀。”

小鸿之走进院内，拾起落在孩子脚边的木箭。他站到孩子身后，轻轻把着那双小手，调整持弓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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