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如何解决问题
如何解决这些毫无错误的,甚至可以说一路走来对红袍军只有功劳却只想着占据权势的大臣,或者说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魏昶君的书房里,烛火把雨夜的湿气烤出淡淡的霉味。
他独坐在太师椅上,老旧青布袍的袖口磨出了毛边,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已经起球的布料。
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极了这些日子朝堂上那些欲言又止的窃窃私语。
“来一趟。”
他朝门外唤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沙哑。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进门来,玄色劲装的下摆还滴着水珠。
“把这封信送给周总长。”
魏昶君提笔蘸墨,狼毫在宣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写到天下为重这句时,笔尖突然顿住,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团乌云。
他看着夜不收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徐白海那张总是带着谦和笑容的脸浮现在眼前,当年在蒙阴,这个穷秀才垂头丧气的姿态他还记得,但入了红袍军,他还是愿意把最后半块馍馍塞给伤兵,后来管启蒙部,半夜还趴在油灯下校订红袍军的蒙学课本,熬得眼睛通红。
“他有错吗?”
魏昶君喃喃自语,指节叩着案几上那本边角翻卷的《蒙学纲要》。
烛火噼啪一跳,墙上他的影子跟着晃了晃。
又想起阎应元。
那个风雨飘摇的世道,这位前明读书人揣着来投奔他,带着家小,官靴都走破了底。
这些年监察部的卷宗堆得比人都高,老阎审案时连被告递的一杯茶都不肯喝。
有次他小儿子想走关系进红袍学堂,被老阎吊在树上抽了十鞭子,现在人已经在边陲建设了。
窗外突然炸响个闷雷。
“大势裹挟啊......”
他对着空酒坛苦笑。
就像这雨夜,单看每滴雨都清白干净,聚成洪流却能冲垮堤坝。
今日这些老臣或许真无二心,可十年后呢?
他们的门生故旧盘根错节,难保不会出新权贵。
雨声渐密时,他推开窗户。
寒风裹着雨丝扑进来,打湿了案头摊开的《盐铁论》。
那本书里记载了多少起初清廉、最终成豪门的例子?
他伸手接住几滴雨水,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去年查办的江南盐案,那个贪官起初也是寒门学子,墙上还挂着为民请命的匾额。
“我不能赌。”
魏昶君轻声对夜雨说。
他想起一路走来曾经见到的佃户,被地主逼得跳井时还攥着欠条。
那些老臣或许会怨他,但总好过将来百姓怨红袍天下。
魏昶君不在乎他们对权力如何,可他绝不会容忍出现新的门阀,欺压百姓!
烛火燃尽时,天边露出鱼肚白。魏昶君最后看了眼墙上挂的《红袍军起义图》,画上那些年轻的面孔,如今有的已长眠地下,有的正等着他亲手送离权力中心。
他吹灭将熄的灯花,黑暗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与此同时,周愈才的宅院笼罩在腊月的寒雾里,屋檐下挂着的冰棱子偶尔断裂,砸在青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书房窗纸被风吹得噗噗作响,炭盆里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他花白的鬓角像是结了一层霜。
夜半时分,他正对着一卷未完成的《漕运新策》出神,墨汁在端砚里渐渐凝起薄冰。
周愈才想到之前里长会议上说的,他很清楚里长的意思,也知道里长到底想做什么,那就是给后面的红袍军官吏做出规划,保证不会形成权力门阀。
彼时,院门铁环轻响,像是被什么东西谨慎地叩击。
老管家提着灯笼出去查看,回来时领进个满身寒气的人影。
“总长,里长急信。”
是跟在里长身边的夜不收,夜不收摘下覆着白霜的皮帽,从贴胸处取出个油布包。
周愈才接过时触到对方冻僵的手指,油布包还带着体温。
他借着炭盆的微光拆信,信纸边缘被雪水洇出毛边。
魏昶君的笔迹比往日更显峻峭。
“......红袍革新案,需人首倡,八年轮调,败者徙瘠土......”
读到徙瘠土三字时,他下意识攥紧官袍前襟,指节冻得发青。
炭火噼啪爆出火星。
周愈才起身,从博古架顶层的铁匣里取出黄公辅遗留的《吏治考》。
书页间夹着的枯梅枝突然断裂,碎屑落在他摊开的信笺上。
“八年......”
他喃喃着走到窗前,呵出的白气在窗玻璃上结成雾花。
透过朦胧的冰纹,看见院角那株老梅树在风雪中摇晃,像极了黄公辅临终前颤抖的手势。
夜不收安静地立在阴影里,皮靴底融化的雪水在砖面晕开深色痕迹。
“臣周愈才谨奏”六个字写得刀刻般深刻。
写到漠北屯田须遣干吏时,笔锋突然转向,添上可效黄公辅治水旧例。
墨迹在冷纸上干得极慢,像是故意留给他反悔的时间。
五更梆子响时,他封好奏本。
推开沉重的柏木门,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东方天际刚泛起蟹壳青,几只寒鸦在覆雪的屋脊上扑棱翅膀。
周愈才把奏本塞进怀中,用体温焐着那叠可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纸张。
“前赴后继......”
他念着推开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脚印,像通往未知远方的标点。
周愈才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苦涩一扫而空,他知道里长的信笺意味着对他的绝对信任,也知道里长从来都不是因为自己的权力而要开始清除这些老臣。
这一刻,他攥紧拳头,脑海中浮现出黄公辅的姿态,终于喃喃开口。
“我们会前赴后继的点燃这一把火,里长,且大胆去做!”
次日清晨,议事堂,寒气顺着石缝往骨头里钻。
五十多个穿着厚棉袍的官员像木头桩子似的钉在座位上,没人搓手取暖,也没人交头接耳——连呵出的白气都小心翼翼控制在身前三寸之地。
完全没了昨日的氛围。
魏昶君踩着满地未化的霜花走进来时,玄色大氅下摆扫过青砖,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落座时瞥见周愈才官袍肘部新打的补丁,针脚细密得像地图上的等高线。
“接着昨日的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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