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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泽乡


被监禁的蒙恬、蒙毅兄弟也陆续被杀。蒙毅甚至在临死前还一再向使者表达对二世的忠诚,但也未能幸免。

二世派御史曲宫乘传车前往代郡去杀蒙毅。御史对蒙毅宣布二世的诏令:“先主欲立太子而卿难之。今丞相以卿为不忠,罪及其宗。朕不忍,乃赐卿死,亦甚幸矣。卿其图之!”

蒙毅答道:“夫先主之举用太子,数年之积也,臣乃何言之敢谏,何虑之敢谋!唯大夫留心!”但使者不听蒙毅之言,杀了他完成任务。

二世又派使者到阳周赐死蒙恬。蒙恬引经据典,痛陈自家祖孙三代对秦国的贡献,还自比周公,希望二世能够迷途知返。这更加不可能。使者回答道:“臣受诏行法於将军,不敢以将军言闻於上也。”蒙恬只得服毒自杀。

在一片血色恐怖之下,二世于四月返回咸阳。正月出发,四月返回,二世这次巡游还真是一次政治出巡,完全没有认真办事的态度。这一点上,他要比他父亲差远了。秦始皇可是真的去祭祀各地山川神明!

回到咸阳后,二世提出继续修建阿房宫,重新征集五万精锐部队护卫咸阳。这当然不可能不通过。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咸阳集中了这么多非农业户口,关中粮食供应再次出现问题。二世下令各郡县立即向咸阳转运粮草等一切物资,运输人员要自备干粮,咸阳周围三百里范围内不得食用运输的粮食。当初关中粮价涨到每石一千六百钱,秦始皇也不敢这么办,只敢四处用兵,往外移民来解决粮食问题。在二世看来,只要自己提出要求,就能解决问题,完全不顾现实可能性。

二世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而他的死期比他想像的还要来得早。

也许是刚刚从辽东回到,二世认为辽东的防御应该加强,下令向渔阳增调兵力。征兵令随即下发各郡县,其中,陈郡被下令征召九百人。

这九百人中,临时任命了两名屯长,一个是阳城县人陈胜,一个是阳夏县人吴广。这两人有名有氏,想来都不是庶民出身,祖上应该是有身份的贵族。但到了这一代,这两人甚至连土地都没有,只能受雇为他人耕种。按理说,这种无立锥之地的雇农,连一般庶民农户都不如,但陈胜偏偏有志于富贵,他对周围同为雇农的人说道:“苟富贵,无相忘。”那些雇农都笑话他:“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陈胜说了句让后世牢记至今的话:“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也许陈胜也是如刘季那样,有故事的人吧!

根据秦律,征发兵员一般从刑徒开始,而后是亡命、赘婿、商贾,像陈胜这样的雇农因为还属于农业劳动力,一般不会征发。但陈郡大概已经将可以征发的人力全都抽干了,连陈胜这种“闾左”(无地的农业人口)也在征发之列,再要往下征,几乎就要征及农户了。

如果是在秦地,农户去当兵也许还没有什么,秦国有当兵打仗,按军功授爵的传统,征召到自己,只会认为是一场机遇。但陈郡是故楚地,归于秦治不久,民间完全没有当兵是机遇的概念;相反,大家将“征及闾左”当成一件恶政,十分抵触!而且七月正是庄稼将要成熟的季节,马上就要秋收,这时把劳动力抽走,是典型的危及农时的行为,很可能因此而造成减产甚至饥荒。——这同样是一桩恶政!

九百人中,大约多数都不是刑徒,而是像陈胜这样的雇农,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子火了。他们行进到蕲县大泽乡时,遭遇了大雨。陈胜谎称,如果不能按时到达渔阳,按秦律大家都要被斩首,“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吴广似乎被他说动了。

陈胜的下一段话,表明他绝非一个普通的农民,他对天下大事有十分清晰的认识:“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谏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

陈胜知道二世胡亥是秦始皇的少子,知道继位的顺序应该是长子优先,因此胡亥继位是不符合习俗的;知道长子扶苏被二世所杀但”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他还知道项燕”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他建议打出扶苏、项燕的旗号,有可能得到天下的响应。能够知道这么多一般百姓不应该知道的秦朝上层“秘闻“,陈胜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这等大事,陈胜、吴广决定占一卦,看看卦象如何。占卜的人察颜观色,知道了他们的意思,对他们说:”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

卜者的话提醒了二人,他们暗中进行一系列准备。他们先在鱼腹中暗藏一块布帛,上书”陈胜王“三字,然后让士卒买回来。士卒们剖开鱼腹,惊诧地发现这块藏于鱼腹中的布帛,以为是神异。

到了夜间,众士卒点起篝火,吴广悄悄藏入附近的祠堂中,模仿狐狸的叫声,发出”大楚兴,陈胜王。“

这一夜,九百士卒们都未能入睡。天明后,大家都开始用不一样的眼光看向陈胜。

吴广看来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在让士卒们起疑后,立即开始执行下一步行动:找由头杀掉押解他们的两名军官。我们不知道押解这批士卒的军官是什么身份,也许他们也和刘季一样,不过是亭长之类的基层军官,应该不会是大夫以上官员。其实九百人的军队,应该由一名公大夫、两名官大夫、至少九名大夫来统领,下面还应该包括屯长、什长、伍长等基层军官。但显然,这支部队中只有两名军官,很可能只有两名屯长,而不是十八名。从中也可以看出,秦朝的军队制度已经彻底瓦解,或者根本就没有在楚地生根。

吴广采用的策略极有效率。由于吴广并没有完全掌握这支部队,他只能激起士卒们的义愤,理直气壮地杀掉押解他们的军官,才能顺理成章地控制住这支部队。如果暗中动手杀掉他们,只会让多数人把他们捆起来送官,以洗脱自己的罪行;最起码也会让多数人散去。

遭遇大雨,困在这个小地方,两名军官心情也是郁闷的,他们经常喝得大醉。吴广趁他们喝醉的时候,有意发牢骚,表示还不如就此逃走。喝醉了的军官发起官威,捡了根木棍就来打他。吴广大声地争辩,拼命地说逃走才能留下一条命,引起众多士卒围观。军官见事情越闹越大,急了,一名军官拔出佩剑,威胁说要杀他。吴广突然暴起,夺过佩剑,反而把那名军官给杀了。吴广有心算无心,突然发难,震惊了众人。而陈胜也没闲着,将另一名也束缚起来,和吴广联手将第二名军官也杀死。

一下杀死两名押送的军官,这群人已经没有了退路。就在众人徬徨之际,陈胜道:“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藉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士卒们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别无选择,只能道:“敬受命。”

于是这些戍卒诈称奉公子扶苏﹑项燕为主,按楚国的习俗全都右袒,自称“大楚”。设坛盟誓,用两名军官的首级作为祭品,祭告天地。经过这番仪式,这群人的命运已经完全结为一休。陈胜自称将军,吴广为都尉。他们攻下大泽乡,并连夜攻下蕲县城。

说来也巧,蕲县正是项燕与王翦进行最后决战的战场。那一场战斗打得惊天动地,也决定了楚国的命运。而今天,蕲县失守,也宣告了秦朝灭亡的开始。

县城按理说是一处紧固的堡垒,九百人不会轻易攻下。但一方面,秦始皇收天下之后聚于咸阳后,各地的武装力量被极大削弱,一般县里都只留下不多的县吏,管理行政事务,几乎没有县卒,更没有攻守之具。其次,陈胜、吴广的起事十分迅速,只有一天时间,大泽乡距离县城不到三十里,蕲县完全来不及动员。一个重要的县城,就这么轻易地被攻下了。

蕲县被攻下后,陈胜即令符离人葛婴率兵向西(史书记载是向东,但与地理不符)攻击,打通返回陈城的道路。葛婴连接夺取了铚县、酂县、苦县、柘县、谯县,各县的邑民不仅不加抵抗,不少人还加入了陈胜的部队。最后,大军回到陈城时,陈胜已经有了车六七百乘,骑千余,卒数万人,完全是一支千乘之国的军队规模。

一支九百人的部队,不过几十天就发展到这样的规模,秦朝治理的失败由此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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