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六章 畸变（七）
轰！！！
凝聚压缩到极限的火焰光柱从大嘴里轰然喷出，直径足足有两米多的黑色火柱，如同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子，所有被火柱扫射到的东西......巨石融化，房屋倒塌，就连山头都被削去了半截。
看起来不带一丝烟气，像是没有温度的黑色火焰光柱，实际上是高度压缩的幽冥火聚集而成，静静的黑色火焰燃烧着，没有一丝烟雾，也没有一丝生机。
幽冥火蔓延速度极快，只是几个呼吸便化成了连绵数百丈的黑色火海。
原本风景秀美，景色迷人的丰华山，此刻俨然是模样大变。
层层厚重火海翻滚，无数树木山石悄然融入其中，整个山峰此刻远处望去，都像是一座巨大的黑色火炬。
“燃烧吧。释放吧。净化吧。”韩易哼着莫名的歌谣，他满意的望着自己的杰作，心情莫名的有些愉快，“如果这里是真实存在的......那么理应经受得住火焰洗礼......”
咔嚓......
忽然。
韩易像是听到了某种清脆易碎物破裂声音，他嘴角隐隐泛起一丝狞色。
可惜。
这里不是。
眼前场景飞速变化，像是快速旋转着的万花筒，红的黑的绿的黄的......种种景象一闪即逝。
似乎就过去了那么一瞬间。
骤然间。
韩易面前的天地，已然是模样大变。
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
无数道黑色气流在高空呼啸而过，化成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黑色漩涡。
乌云沉积。
本就阴沉的天幕愈发暗淡。
环视四周。
韩易此刻还是在一座山上。
丰华山。
确切的说。
现在的丰华山，才是真正的丰华山。
之前眼前的风景优美，只是过去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幻影假象。
周围是一片残垣断壁，光秃秃漆黑一片的地面，满是青苔的石阶以及落满灰尘的佛像，到处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蛛网，无言的叙说着此处的荒凉。
“有意思......”韩易踩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废墟一般的遗址，地面掉了漆的牌匾上写着无定寺三个字。
锈迹斑斑的黄铜香炉前，还散落着大量的木签。
所有的木签全都是正面朝上，朱砂般的红色字体上只写了一个词。
下下签，大凶。
“好了。别以为藏了起来就看不到你。出来吧。”韩易一巴掌把身边杂物清空，方便接下来的战斗。
“......”
倒塌了一半的佛堂侧面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位独臂老尼，老尼年纪很老很老了，眉毛很长，几乎垂到了脸颊两侧，脸上皮肤全是皱纹，身体骨瘦如柴，仿佛只是一个衣架穿着袈裟。
此刻她正在面色复杂的看着光是一条腿就足足有佛像那么高的庞大巨人。
她手里还牵着一条精钢锁链，锁链的另一头绑在一团硕大的白花花肉球上。
赫然是在无限幻象轮回中，发生异变后的景夕本体。
“说一说吧。你的身份？玄灵观主人？一位出家女众？”韩易随手拿起旁边一根十多米长的石柱，准备不对随时一棒子敲下去。
“瓦叽瓦叽！！”被老尼牵着的肉球，身上渗出大量刺鼻难闻的白色体液，也不知道五官在哪里，一股满是畏惧和怨恨的视线，正死死的落在韩易身上。
“呜呼呼......呜呼呼......”老尼轻轻拍着肉球，嘴里发出莫名的轻哼，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
肉球这才停止了**，安分下来，隐隐的躲在老尼身后，像是一个见到坏人躲在母亲身后的小女孩。
“让您见笑了。这孩子命不好，有些怕生，第一次见到外人，难免有些害怕。”老尼抬起头，露出一个柔和微笑。
“？！”
韩易一直保持着的平淡表情，此时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源源不断释放的杀意也是骤然停下。
对面这人......
说的竟然不是这方天地土著语言，而是标准无误的北地通用官话？！！
“你很意外？”老尼嘴角微微翘起，轻笑道，“其实这并不困难。几百年的时光，你们这些域外天魔，前前后后降临了上百次，只要认真观察几次，总能有所收获。”
“你叫我们什么？”韩易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惊奇。
对方会说北地语言已经足够令人疑惑了，但最令人悚然的，还是对方嘴里的称呼。
“天魔。域外天魔。”老尼毫不犹豫，“难道你们不是么？掠夺，剥削以及肆无忌惮的奴役......这些不都是你们做的？
你们这些天魔族群来自一个叫做妖圣宫的天魔国度，在我来看，一切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更好的奴隶我们这个世界，或许你不这么认为，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
韩易沉默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视为魔族，如果他们是魔族，那此时正在中原肆虐的魔灾，又是什么？
他索性变回原本正常人的体型，静静听着对方诉说。
“你想说什么？或者说，你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是我出现在你的面前。而是你破坏了这里的时间轮回。”老尼无奈苦笑道，“失去了这层屏障，神祇们的目光，很快就会注意到我。”
“神祇？”韩易深深皱起了眉头。
“祇们有很多种叫法，外神，邪神，外道......”老尼无奈道，“这个世界......从一开始......早就被污染了啊......”
嵩国文泰十九年，天降祥瑞，是夜天有金光烁烁，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许多人获得天赐机缘，得以脱胎换骨，甚至有人展现出话本小说中神仙妖鬼才有的能力，异术、秘法、灵宝纷至沓来......
“那一日......天穹破裂，流火坠地，但落下来的并非火焰，而是色彩斑斓、如同液态宝石的雨滴......”
老尼面容复杂，露出痛苦、悲哀和苦涩交织在一起的神情，如同在回忆着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连续数十年的风调雨顺，人口快速繁衍，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世，世人皆以为是天道恩赐......殊不知，这是来自世界的最后一丝反抗，而我们......已经错过了......”
韩易从老尼的叙说中，大概了解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真正隐秘。
嵩国，是距离现在的宁国，起码有千年时光的久远朝代。那个时候的嵩国，并没有什么异术，更没有什么异鬼，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武林世界。
练武，可以强身健体，可以延年益寿，虽有江湖纷争，家国战火，但一切都在人类血肉与精神的范畴之内，绝对不可能出现一人敌万军，超出普通人理解的超凡之路。
而异术的出现。
便是外神污染这个世界的表征。
异术没有具体修炼功诀，世间独一无二，也无从修炼，乃是伴随着‘祥瑞’从天而降。
拥有异术者，力量远超普通习武人极限，飞天遁地、操火御风不再是传说。
不需要辛苦磨练身体，也不需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打熬气力，只要找到找到合适灵媒，感悟万物规律，映照自身，便可追寻大道，获得异术。
旧的武林门派迅速被新兴的“异术宗门”取代，进入全民疯狂寻找灵媒，修炼异术的时代。
殊不知。
这正是世界污染逐渐加深的开始。
“也就是说。景夕......”韩易目光落在老尼身后的肉球上，“她的死亡原因......根源是源于污染的加重？异术失控？”
“不错......”老尼缓缓点头，眼神莫名的有些沉重，“日益加剧的污染......世界终于彻底承受不住，进一步的异化沦陷坠落，导致异术修炼者失控，精神崩溃，被污染彻底吞噬，化为只知杀戮与扭曲规则的异鬼......”
“原来如此......”韩易若有所思。“而最终污染之所以不再加深，是因为我们发现了这个世界，并控制了局势？这么说，你们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们吗？”
“作为羊，你会感谢想要吃掉你的狼么？”老尼平静道，“你们这些天魔......无非想要的是活着的我们，提供资源，掠夺奴隶......
而那些外神......想要的是死去的我们......前者是温水煮青蛙，慢慢的死亡。后者则是一瞬间的死亡......
你们天魔和外神之间的关系是一冰一火，没有任何共存的可能性。而对于夹在中间的我们而言，都是邪恶的存在。”
韩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话可说。
来到这里之前，他和连成子聊了不少，对方隐约透露过一些外道的情报。
虽然没有说很多。
但韩易也清楚。
妖圣宫和外道阵营对立、势如水火。
所谓外道。
便是一个难以描绘的黑暗维度，里面充斥无数恐怖扭曲的邪物，难以言状的邪神，以及种种不可名状的存在。
外道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吞没各个世界位面，使其时空受到扭曲，生灵被侵蚀污染，进而彻底将其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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