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大结局：尘埃落定

“私……私奔？！”叶母猛地拔高了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羞辱，“这…这怎么可能？！秋儿她那么懂事！她怎么会……”

叶父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地盯着叶知卜：“哪个姓江的？怎么回事？吵什么架？你为何不拦着她？！”

面对父亲连珠炮似的质问，叶知卜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是一片近乎麻木的疲惫和拒绝交流的冰冷：“别再问了。她选了那条路，就不会再回头。您二位，就当……从未有过这个女儿吧。”

说完，他不再给父母任何追问的机会，绕过他们，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一股久未住人的尘埃气息扑面而来。他反手关上门，将父母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的目光和所有嘈杂的疑问，统统隔绝在外。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缓缓滑坐在地。外面传来母亲压抑的哭泣声和父亲烦躁的踱步声。他闭上眼，紧咬着牙关，直到口中再次尝到那熟悉的、铁锈般的血腥味。

用一个玷污妹妹清誉的谎言，来掩盖那惨烈绝望的真相。这或许是他能为这个家、为年迈的父母，所做的最后一件……也是最为残忍的一件事。

从此，叶家再无叶知秋。只有一段不堪提及的、跟人私奔的丑闻。

十年。

时光如同五台山下清澈却冰冷的溪流，悄无声息地冲刷着过往的伤痕与记忆。

山脚下的小镇，比十年前更加繁荣了些。因着五台山香火日益鼎盛，往来香客游人如织，也带动了山下百业。

镇东头，临街开着一家“叶氏医馆”。门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草药清香。

已是黄昏时分，看病的乡民和香客渐渐散去。

叶知卜送走最后一位抱着孩童、连声道谢的妇人，抬手轻轻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十年的光阴在他眼角刻下了几道细纹，鬓角也添了几星不易察觉的白霜，但那双眼睛，却比年轻时沉淀了许多，锐利褪去，化为一种沉静的、带着淡淡疏离的温和。他依旧瘦削，穿着半旧的青色长衫，动作沉稳而精准。

他走到医馆门口，望着天边那轮即将沉入山峦的、巨大的、橙红色的落日。余晖将整个小镇染上一层温暖的色调。

他的目光，无意间掠过街道，落在正对面的一家铺子上——“靖记粮行”。

铺子不大，但生意似乎不错。此刻，一个穿着干净利落蓝布裙、腰间系着围裙、头发挽成妇人髻的女子，正背对着街道，踮着脚，费力地想将柜台上一袋沉重的米粮搬下来。她的身形不再似少女般单薄，显得丰腴了些，动作间带着一种当家主母的干练和沉稳。

另一个年纪稍轻、丫鬟打扮的姑娘正在门口清扫，见状连忙放下扫帚跑进去：“小姐！您放着我来！说了多少次了，这种重活让我来！”

那被唤作“小姐”的女子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白皙圆润的脸庞。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并未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将当年那份怯懦和惊慌，打磨成了一种平静的坚韧和淡淡的疏离。她笑了笑，松开手，由着丫鬟将那袋米搬下来：“珍珠，大黄米3斗，张婶家要的，仔细别装错了。”

“好的，小姐。”丫鬟利落地应着，手脚麻利地开始装米。

靖如玉——或者说，如今的靖掌柜，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目光随意地扫向街面，恰好与对面医馆门口那双沉静的目光相遇。

两人隔着一条并不宽阔的街道，在漫天绚烂的晚霞中，目光短暂地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点头，甚至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变化。

就像看着一个认识了很久、却又并不熟悉的邻居。

仅仅一瞬。

靖如玉便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转身继续去忙店里的事情，指挥着丫鬟清点货物，拨弄着算盘珠子，侧影平静而专注。

叶知卜也缓缓收回了目光，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刚才只是看了一眼天边的流云。

他转身回到医馆内，开始收拾桌案上的脉枕和银针，动作不疾不徐。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木匣上。那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支沉甸甸的、笔头混合着金粉与袈裟丝线的金刚笔。

街道对面，粮行的算盘声清脆作响，夹杂着丫鬟偶尔的应答声。

远山深处，五台寺庙的晚钟悠悠响起，庄严而慈悲，回荡在暮色四合的天地之间，抚慰着所有疲惫的灵魂，也湮没了所有尘封的往事。

天色，将晚。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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