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和盛登的生活碎片【19】
话说到这里，裴栖春忽然不哭了。
他红着眼睛，盯着律宗瑢看。
律宗瑢等了很久，没等到他说话。
他猜想对方可能已经吓坏了。
“是……盛掌门告诉你的。”
不知过了多久，裴栖春才打破了现在的沉默。
律宗瑢道：“不是，是我自己发现的。”
“……”
裴栖春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律宗瑢补充道：“我有天命楼的朋友，从我们认识开始，我就调查过你。”
“……”
裴栖春不知道是抱着何种心情，问出这样一句话：“那你还留我在身边？”
律宗瑢并不避讳：“我当时想过了，你勾引人的手法太拙劣了，我猜你或许是受人所迫。”
“……”
“如果你是被人逼的，那我一定会解救你，对你负责。”
“但如果不是呢？”
“杀了你。”
律宗瑢回话的时候并没有迟疑，裴栖春眼睛落在他腰间的长剑上，他看见律宗瑢的手搭在剑柄上。
“那现在……我是通过了你的考验……还是没有……”
律宗瑢沉默片刻，松开剑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
“让你做个选择。”
“什么选择？”
“我知道你今晚准备动手，伤害盛掌门和李元锦。”
“……”
“我现在给你个选择，是走出这道门去，还是留在这个屋里。”
走出这个门，意味着他还要去害人，还准备回归魔教，那律宗瑢就会动手杀了他。
留在这个屋里，意味着他愿意追随律宗瑢，放弃魔教的任务和计划。
裴栖春踌躇，没有立刻作答。
然而只是这片刻的踌躇，就足以让律宗瑢皱起眉头。
他对裴栖春仍有期待，希望裴栖春能够亲口说出自己想听见的回答。
裴栖春不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
忽然，律宗瑢站起来，一步跨上去，捏住了裴栖春的下颚。
裴栖春愣住，抬起头，露出惊恐的表情，他的牙齿在律宗瑢巨大的钳力下无法闭合，齿间不知何时居然衔着一枚蜡丸。
他想趁机服毒自杀。
在这两个选择之间，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看到这一幕的律宗瑢拧紧了眉头，接着他皱紧了眉头，举起手掐住了那枚蜡丸。
“你想死？”
律宗瑢眼中有失望和愤怒，随后，他取出了那枚蜡丸，在手里捏成粉碎。
“要死我送你去死！”
律宗瑢手没闲着，他把手中的粉末揩干，另一只手掐紧了裴栖春的脖子。
裴栖春顷刻之间无法呼吸，脸色变得青紫。
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伸手想要去推律宗瑢。
可即将涣散的眼睛在瞄到律宗瑢愤恨的目光时，他却像丧失了全部的力气，静静地垂下手，等待着律宗瑢夺去自己的生命。
毫无求生欲的躯体让律宗瑢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宁愿对方是反抗的，是哀求的，是愿意让整件事情出现转机的。
可偏偏这该死的裴栖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这么乖乖引颈就戮，一副活着也好，死了更行的气人样！
律宗瑢觉得不能再跟他耗下去了，这小子永远不会选择自己想要的答案。
律宗瑢越想越生气，在掐死他之前，他努力稳定情绪，一捶把他砸晕。
裴栖春被他一拳揍得失去了意识，整个人仰头倒在床上。
房间里终于没了声响，可律宗瑢的气却一点儿都没消。
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被谁气得浑身颤抖，无可奈何过——即便是父母和前妻，也没把他气到这个份儿上。
对于他们赤裸裸的作恶，他完全可以给予冷漠的态度。
可偏偏是这个该死的裴栖春！
他明明在作恶！ 却总是坏的不那么彻底！坏的让人心疼！给人一种无法审判的痛苦和纠结！
律宗瑢拿起剑，真想把这该死的裴栖春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
可还不等他动手，身后的隔间里面传来律睢暮细细弱弱的声音：
“父亲……爹……爹……”
听见孩子的声音，律宗瑢瞬间放下了长剑。
倒不是这孩子说话有多么管用，而是他不想让这孩子看见太恐怖的东西。
“谁让你出来的？滚进去！”
他习惯对这孩子恶言相向，而律睢暮也不出意外地被他吓哭。
“你……你要杀了哥哥吗？你不要杀他，好不好……你不要杀他……”
律宗瑢就没想杀他，他只是一味让孩子滚远点。
“不杀他就杀你！赶紧滚回自己房间！”
“不……你不要杀他……不要杀哥哥……”
这孩子在这件事上出人意料的固执。
律宗瑢简直拿他没办法，这一大一小相处的时间虽然短，但感情上却比他来的更像真父子。
“你去睡觉我就不杀他。”
“真……真的？”
“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那！那你答应我，明天早上还能看见他……”
律睢暮很固执地向他要一个承诺。
而起初，律宗瑢不以为意。
“我答应你，明天早上还能看见他。”
“那……那要是看不见他呢？”
“那就是他不要你了！那就是因为你不听话！他不要你了！滚进去！”
律睢暮简直是律宗瑢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每次面对他，律宗瑢都很难保持那种好好先生的模样。
律睢暮被他吓得不敢说话，终于缩回自己的房间。
而等孩子躲回自己房间后，律宗瑢才看向裴栖春。
他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个药丸，这个东西是他行走江湖时淘来的一枚禁药，说起来还是卓缙从西南一带搞来的。
据说这东西跟蛊毒没什么区别，凡是服用者都需要定期向下毒者寻求解药，不然就会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在喂对方吃这枚药之前，律宗瑢站在对方面前沉默了很久。
他的心在反复煎熬，反复询问着自己，真的要走这一步吗？
他从未想过，自己某天居然还要通过下毒来留住某个人。
他在感情中往往都是被追逐的那一个，历来奉行的是强扭的瓜不甜，可现在自己居然要动手，把一个人锁在身边，把他留下来。
律宗瑢给他那一下其实不重，不等律宗瑢喂药，裴栖春的意识稍微有些好转。
他看见律宗瑢在他面前晃动，并感受到律宗瑢将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唔……你……”
裴栖春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律宗瑢，但律宗瑢下一秒却扼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咽了下去。
裴栖春只觉得喉中一股药香，等能说话的时候，已经吐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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