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疯狂的异王

远处的道离仙君看得目瞪口呆。她身为仙君，最是明白法则的强大。想要对抗一种法则，必须用更强的法则去覆盖。但叶御用的，根本不是法则，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的力量。

“是人心。”

异王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感慨。“玄黄天界修的是天道，求的是太上忘情，斩断因果。他们早已忘了，天地之间，最不可测，也最强大的，从来不是什么天道法则，而是人心。”

说话间，饕餮鼎的吞噬已经到了尾声。那团黑暗阴影在失去了天刀，又被红尘愿力克制的情况下，再也无力抵抗，被饕餮鼎彻底吞噬，只留下一声不甘的怨毒怒吼。

而那柄失控的天刀，在疯狂宣泄了一阵能量后，也发出一声悲鸣，刀身上的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嘭”的一声，碎裂成漫天的光点，缓缓飞入饕餮鼎中。

一场致命的危机，就此化解。盆地内，一片狼藉，满目疮痍。战王喘着粗气，从空中落下，她看着毫发无伤的叶御，又看了看旁边神情淡然的异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这一战，她虽是主力，却感觉自己从头到尾，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道离仙君和七心也飞了回来，道离仙君一脸虚脱，七心却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身上的鬼气似乎又凝实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叶御身上。叶御缓缓收回手，他身后的万家灯火虚影也随之消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与那座天地桥，与桥另一端的人间界，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薪火传承，来自人间的万家灯火，才是真正的强大异火。

他看着异王，沉声问道：“这一切，你都算到了？”

异王幂篱遮掩下的面孔转向他，似乎在微笑。“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异王的声音悠悠传来，“是选择被动地接受毁灭，还是主动地创造奇迹。事实证明，你们没有让我失望。”

“玄黄天界，必须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

异王抬起头，望向那破碎的天穹，仿佛能看到遥远的天庭，那些漠然注视着此地的眼睛。

“而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天地间那股足以撕裂神魂的恐怖威压，随着天刀的碎裂，如潮水般退去。劫后余生的寂静笼罩着满目疮痍的盆地，只剩下岩浆流淌的“咕嘟”声和山岩因骤冷而发出的“咔嚓”脆响。先前那神仙打架般的末日景象，仿佛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战王喘着粗气从空中落下。她身上的暗金战甲光芒黯淡，几处关键的符文节点甚至出现了裂纹，嘴角那抹金色的血迹尤为刺眼。

她的目光，像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地剐在异王和叶御之间，眼神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被算计的愤怒，有对异王手段的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身为战力无双者，在智谋层面被彻底碾压后的不甘。

她自诩天骄，一生征战，信奉以绝对的力量破除一切阴谋。可今天，她拼尽全力，甚至燃烧了窃取的九重天仙灵之气，还有部分本源。却感觉自己像个被线牵引的提线木偶，每一步都在异王的算计之内。她成了最关键的盾，最锋利的矛，却不是下棋人。

这种感觉，比战败本身更让她难以忍受。异王那团模糊的阴影轮廓，在吞噬了“执刀者”后，似乎凝实了些许，不再那么虚无缥缈。她悬浮在饕餮鼎之上，对战王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天刀已碎，玄黄天界那帮伪君子，怕是要气急败坏了。”道离仙君飞了回来，她脸色苍白如纸，一身仙袍被能量余波撕扯得破破烂烂，哪还有半分仙君仪态。她看着异王，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探寻。

“碎了？”异王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谁告诉你，天刀是刀？”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包括刚刚稳住心神的叶御，皆是一愣。不是刀？那贯穿天地，斩灭法则的，是什么？

“玄黄天界想要割除千连山脉，就像凡人要切除身体上的一块腐肉。”异王的声音悠悠传来，不疾不徐，却像一柄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凡人要用刀，但天道行事，用的是道与理。天刀，并非实体，它不是被锻造出来的神兵，而是‘割除’这一法则的具现化。是玄黄天界窃取天道权柄，强行将一道规则赋予了‘刀’的形态，方便他们理解和操控罢了。”

“你们看到的刀光，刀影，刀威，都只是表象。其核心，是一道纯粹的、不容置喙的‘天理’。”

异王伸出一只由阴影构成的“手”，虚空一抓。那漫天飞散，如同星辰般的光点，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汇成一道道流光，争先恐后地涌入她身下的饕餮鼎中。

“我让你们去弄脏它，战王去斩断它与执刀者的联系，并非是要摧毁它。因为法则是无法被摧毁的，只能被……分解。”

异王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当这道‘割除’的法则失去了执行者，又被仙、鬼二气污染了其纯粹性，它便无法再维持‘刀’的形态，只能回归其本源——最纯粹的法则碎片。”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从头到尾，异王的目标就不是那柄看似威风凛凛的“天刀”，而是构成天刀的本源法则！她掀起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让所有人拼死拼活，最终却是为了给自己准备一场饕餮盛宴。

战王看着那些法则碎片尽数没入饕餮鼎，指节捏得发白，下颌绷紧，一言不发。她知道，经此一役，异王得到的好处，将远超想象。她们之间的差距，非但没有缩小，反而被拉得更大了。

“咯咯咯……”七心飘了过来，她身上的鬼气比之前凝实了数倍，一双鬼眼中闪烁着满足的光芒。她绕着道离仙君飞了一圈，伸出猩红的舌头，似乎想再舔一下，却被道离仙君一个嫌恶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道离仙君，别这么小气嘛。”七心幽幽道，“你看，当鱼饵也不是没好处。我感觉，我好像快要长出第八个心窍了。”

道离仙君嘴角一抽，懒得理她。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当成棋子的屈辱，又不得不承认，在与天刀法则对抗的过程中，她对仙道法则的理解，确实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这或许就是异王所说的“考验”的真意。想要得到，必先付出，哪怕付出的代价是尊严。

叶御没有去管她们的明争暗斗。他盘膝坐下，心神沉入体内。

先前，他引动人间红尘愿力，硬接天刀余波，看似毫发无伤，实则神魂消耗巨大。那股力量并非凭空而来，而是以他的念力为桥梁，撬动了天地桥另一端，无数生灵的求生意志。

此刻，他的识海中，那座连接着人间界的天地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实。桥的另一端，不再是模糊的光影，而是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成功抵达偏海大陆的千连山脉遗民，正在屠白凤与铁灵花等人的组织下，建立起简陋的营地。

每一声叹息，每一声孩童的啼哭，每一句饱含希望的交谈，都化作一股股微弱却坚韧的“烟火气”，通过天地桥，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他的神魂。

他的元婴，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儿，此刻却在这些烟火气的温养下，五官渐渐清晰，眉眼之间，竟与叶御本人有了七八分相似。

“薪火传承……这才是真正的薪火……”叶御心中明悟。他以前所理解的薪火，是力量的传承，而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薪火，是文明的延续，是人性的光辉。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随着饕餮鼎将最后一片天刀法则碎片吞噬殆尽，那座古朴的青铜巨鼎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嗡鸣。鼎口处，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凭空出现，疯狂地搅动着周围的天地灵气。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天刀降临时更加恐怖，更加原始的威压，从鼎内弥漫开来。

“不好！”战王脸色剧变，第一时间将四名战女护在身后，“她要消化那些法则了！快退！”

异王这是要当场“炼化”天道法则！她的野心，简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那可是天道法则的碎片，即便只是“割除”这一道，其蕴含的力量也足以撑爆任何一个金仙。

“哈哈哈……来得好！来得正好！”饕餮鼎内，传出异王狂放的笑声。

那笑声中，充满了压抑了万年的渴望与野心。下一刻，鼎口那个巨大的能量漩涡，猛地调转方向，不再是向外释放威压，而是对准了……叶御开启的那座天地桥。

“她要干什么？！”叶御心中一惊。

“她疯了！”识海中，三足金乌发出惊恐的尖叫，“小子，快关了那座破桥！她不是在消化，她是要用天道法则为引，将整个玄黄天界的能量，抽出一部分送入偏海大陆！这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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