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四岁了

乔熙正对着手机银行里那笔“巨款”发愣，微信“通讯录”图标上突然跳出一个醒目的红色“1”。

她点开，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申请人的昵称极其简洁，只有一个字：

**党**

头像是一张静谧的雪山湖泊风景照，万年不变的风格。

乔熙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瞬间冰凉。这个昵称，这个头像，她怎么可能不认得？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餐桌旁的乔喆，小家伙正满足地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乔熙的声音有些飘忽：“吃饱了么？”

乔喆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乔熙，昨天那个开黑车的叔叔，他问我几岁了！”

“嗯？”  乔熙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

“我告诉他我四岁！”  乔喆挺着小胸脯，一副“我很机智”的表情。

乔熙翘着受伤的脚搁在矮凳上，心不在焉地又“嗯”了一声。她的拇指悬在手机屏幕上，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下了那个绿色的“接受”按钮。

好友添加成功的提示一闪而过。

“嗯？”  乔熙这才完全反应过来乔喆的话，疑惑地看向他，“你多大了自己不知道吗？你不是五岁吗？”

乔喆立刻像只小考拉一样黏过来，趴在乔熙腿上，眨巴着大眼睛，理直气壮地说：“电影里都这么演的啊！小朋友被坏坏叔叔问年龄，都要说小一岁的！这叫自我保护！”

乔熙简直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推开他的小脑袋：“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影！”  她终于明白，党雷那深沉的误会里，乔喆这“自报家门”的“四岁”，恐怕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那个刚刚添加的对话框。界面异常干净，没有任何新消息。乔熙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最上方那行小字上：

**“你们已成为微信好友，可以开始聊天了。”**

乔熙的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屏幕。党雷的对话框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系统提示：你们已成为好友。而那个添加时间——2018年3月——像一枚小小的楔子，敲开了她刻意尘封的记忆。

这个微信号，是她回到淮西后才重新启用的。当年本科毕业，她几乎是决绝地切断了与过去所有人的联系，包括那个曾经在她生命中占据重要位置的男人。

在港城读研究生的那几年，她活得像个隐形人。埋头书海，不参与任何社交活动，低调到连港大政治经济学院的同学圈子里，都几乎找不到“乔熙”这个名字留下的痕迹。

研究生一毕业，她瞒着乔芷兰，像逃离一般回到了淮西。没有选择光鲜亮丽的投行或总部，而是从最基层的银行网点柜员做起，在淮西市商业银行的一个普通营业点，默默做了两年。

一年前，她才被时任市行行长的张英杰，一纸调令提拔到了市行，担任对公客户经理。

至于张英杰为什么调她？乔熙曾直接问过。张英杰当时端着茶杯，笑得像尊弥勒佛，话却说得滴水不漏：“小乔啊，你可是港大政治经济的高材生！放在网点做柜员，屈才了！市行更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发光发热嘛！”

张英杰这个人，乔熙看得透透的——圆滑世故，精明得像只老狐狸，说话永远留三分余地，让人琢磨不透。

乔熙根本不信他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但调来市行这一年，张英杰确实把一些重要的、能出业绩的项目机会优先给了她。虽然免不了被他压榨劳动力，时常加班加点，但相应的奖金也丰厚了许多。看在真金白银的份上，乔熙也就咬咬牙，更加卖力地干着。

而她当年“偷跑”回淮西的举动，彻底激怒了乔芷兰。母亲一怒之下，冻结了她所有的附属信用卡。读研期间，她靠奖学金和之前投资攒下的积蓄，加上一笔不小的贷款，咬牙买了现在这套小房子。每个月的工资，扣掉房贷、物业水电，再应付她的基本开销，常常捉襟见肘。

正因为深知赚钱不易，每一分钱都关乎生存与体面，乔熙才对“赚钱”这件事，投入了近乎拼命般的执着和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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