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相府送钟，以为贺礼！
唱喏声与宾客的寒暄、恭维声混杂，将相府门前渲染得如同集市。
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气与名贵熏香，奢靡之气直冲霄汉。
就在这一片喧嚣之中，一袭青衫，一道跛足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陆少渊神色淡漠，带着怀抱破剑的陆无双，径直朝着那喧闹无比的相府大门走去。
他们衣着普通，与周围珠光宝气的环境格格不入，立刻引起了守门豪仆的注意。
“站住！哪里来的？今日相爷寿诞，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几个膀大腰圆的豪仆上前阻拦，语气倨傲。
陆少渊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道：“送礼。”
“送礼？”为首的豪仆上下打量着他们，眼中满是鄙夷，“就你们？贺礼呢？可有名帖？”
陆无双上前一步，将怀中一个用普通灰布包裹、约莫一尺见方的物件捧上，脆生生地道：
“名帖没有，贺礼在此。”
那豪仆见这二人衣着寒酸，又无拜帖，心中鄙夷更甚，伸手便要推开陆无双，口中骂骂咧咧：
“哪里来的穷酸，也敢来相府门前撒野？快滚！”
然而，他的手尚未触及陆无双，便觉一股滑溜的气劲拂来，整个人如同脚下打滑一般，踉跄着向后跌去，撞翻了身后几个同伴，顿时人仰马翻，痛呼声四起。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更多护卫和宾客的注意。
“怎么回事？”
“何人敢在相府门前闹事？”
陆少渊看也未看那些倒地哀嚎的豪仆，脚步未停，继续向大门内走去。
陆无双紧随其后，抱礼前行。
“拦住他们！”护卫头领见状，心知来了硬茬子，厉声喝道。
顿时，数十名手持棍棒刀剑的护卫从门内涌出，将二人团团围住，杀气腾腾。
门前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宾客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对胆大包天的青衫主仆。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面露担忧，更多人是纯粹的好奇与震惊——竟真有人敢在贾相寿诞之日，于相府门前动手？
面对重重包围，陆少渊神色依旧淡漠。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刀剑，目光仿佛穿透了朱门高墙，落在了那喧嚣的寿宴核心。
“我再说一次，”
他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来送礼。”
那护卫头领被他这视若无物的态度激怒，又忌惮对方刚才显露的诡异手段，色厉内荏地喝道：
“相府重地，岂容你擅闯！若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陆少渊没有再言语。
只是，抬步。
向前。
一步踏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手拉扯、凝滞！
世界的色彩瞬间褪为灰白，所有的声音——呵斥、惊呼、刀剑摩擦声、甚至风吹旗帜的猎猎声——尽数消失。
万物定格，如同精心绘制却失了生气的画卷。
唯有那一袭青衫，色彩鲜明，步履从容。
他如同漫步在自家的庭院，从那些凝固的、保持着各种攻击或防御姿态的护卫中间穿过。
手上铁剑出鞘，随意挥洒。
动作写意，不带丝毫烟火气。
每一步，都有数名护卫眼神瞬间软软倒地，虽没死却也失去了战斗能力。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恢复流动！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割倒的麦秆，包围着陆少渊的数十名护卫，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瘫倒在地！
呻吟惨叫响起！
快！快到极致！
狠！狠到无声！
诡！诡到令人心神俱裂！
所有宾客、豪仆、乃至远处偷偷张望的百姓，全都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看到了过程，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只觉眼前一花，那数十名凶神恶煞的相府护卫，便已经齐齐倒在地上！
这是何等手段？鬼神乎？妖魔乎？
陆少渊脚步未停，踏过满地残疾，如同踏过寻常路面，径直走入相府大门。
陆无双深吸一口气，连忙抱着灰布包裹的“贺礼”跟上。
无人再敢阻拦！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无形之力分开，惊骇欲绝地看着那青衫身影，如同看着执掌生死的神魔。
寿宴主厅之内，歌舞正酣。
贾似道端坐主位，满面红光，正与身旁的心腹官员谈笑，享受着众人的阿谀奉承。
突然，厅外的死寂与骚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歌舞声渐歇，所有人都疑惑地望向厅门方向。
只见一袭青衫，缓步而入。
他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布包的跛足少女。
两人身上纤尘不染，与这金碧辉煌、奢靡喧嚣的寿宴大厅格格不入。
“来者何人？”
贾似道眉头一皱，心中不悦，今日竟接连有人打扰他的雅兴。
待看清来人并非他邀请的宾客，且衣着普通，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负责厅内秩序的管家连忙上前，厉声道：“你是何人？怎敢擅闯相爷寿宴？”
陆少渊目光扫过满堂朱紫，掠过那些珍馐美酒、奇珍异宝，最后落在主位的贾似道身上。
“听闻贾相寿诞，”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江湖散人，特来献礼。”
贾似道眯起眼睛，打量着阶下之人。
对方那看死人一样的眼神，让他极为不适，但也升起一丝警惕。
“哦？”
贾似道压下心中不快，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少侠，面生得很。不知献上何礼啊？”
他心中盘算，或许是某个不懂规矩的江湖人，献上什么异宝也未可知。
陆少渊对陆无双微微颔首。
陆无双会意，上前一步，在满堂宾客好奇、审视、不屑的目光中，解开了那灰布包裹。
里面并非众人想象中的明珠美玉、古玩字画，而是一座——钟！
一座一尺来高、黄铜所铸、样式古朴，甚至边缘还有些磨损的小钟！
陆无双双手捧着那小钟，走到宴席中央的空地上，将其轻轻放下。
“咚……”
小钟落地，发出一声沉闷却异常清晰的声响，在这突然寂静下来的大厅里回荡，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送钟？
刹那间，所有人脸色剧变！
贾似道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转而化为铁青，眼中杀机暴涨！
“大胆！”
“狂徒！”
“竟敢诅咒相爷！”
短暂的死寂后，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怒吼与呵斥！
席间武将、护卫纷纷起身，刀剑出鞘之声此起彼伏，杀气瞬间弥漫整个大厅！
“好！好！好！”
贾似道气得浑身发抖，连说三个“好”字，猛地一拍桌子，“给本相拿下！碎尸万段！”
面对群情汹汹，刀光剑影，陆少渊却恍若未闻。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暴怒的贾似道，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将所有嘈杂都压了下去：
“此钟，非为送终。”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惊怒交加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声音渐冷，如寒泉击石：
“此钟，名曰‘警世’。”
“意在警醒贾相，以及这满堂衮衮诸公——”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衣着华丽、此刻却面目狰狞的权贵，眼神中只剩下讥诮：
“北地烽烟蔽日，山河破碎，百姓易子而食！
边疆将士浴血苦战，粮饷不济，十室九空！
而尔等，却在此歌舞升平，醉生梦死，贪墨横行，搜刮民脂民膏以充私囊，视国难如无物！”
他屈指，在那小钟上轻轻一弹。
“嗡——！”
一声更加清越、悠长，仿佛直透灵魂的钟鸣响起！
“听听这钟声！”
“它敲响的，非是贾相一人之寿终，而是这大宋朝廷之气数！是这临安繁华之幻梦！”
“若再不醒悟，整饬吏治，驰援边关，收敛尔等的穷奢极欲……”
“这丧钟，终将为尔等而鸣！为大宋三百年江山而鸣！”
话音落下，满堂死寂！
落针可闻！
有人面色煞白，冷汗涔涔；
有人目光闪烁，不敢与之对视；
有人怒不可遏，却又被那无形的杀气所慑，不敢妄动。
贾似道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陆少渊，嘴唇哆嗦着，却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杀！杀了他！”
他终于嘶吼出声，声音尖利刺耳。
距离最近的几名武将和护卫高手，再也按捺不住，怒吼着扑了上来！
刀光剑影，劲风呼啸，直取陆少渊周身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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