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谁是蛟龙？
他拿起那卷墨迹未干、字字如血的檄文，转身走出垂拱殿，再次立于丹陛之上。
下方，幸存的少量低阶官员和侍卫依旧处于极致的惊恐之中，望着那道青衫身影，如望神魔。
陆少渊运起内力，声如洪钟，远远传开：
“檄文在此！”
“旧朝已灭，新天当立！”
“自今日起，这临安城，这江南之地，乃至这整个天下，再无赵宋！”
“凡有志之士，皆可依此檄文，举义旗，争龙庭，开新朝！”
“这皇城宫阙，这府库钱粮，尽数留待有德有能之辈！”
“天下英雄，何不趁此而起？”
陆少渊的声音如同九天雷霆，裹挟着内力，传了出去。
“跟我一起喊！”
幸存的人不敢反驳，声音层层传递，
城中百姓、商贾、士子、军兵，无数人听到了那石破天惊的宣告——
“旧朝已灭，新天当立！”
“赵宋国祚已绝！”
起初是难以置信的死寂，随即，整座临安城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轰然炸开！
恐慌、惊骇、茫然、狂喜……种种情绪在无数张脸上交织、爆发。
皇宫内，幸存的低阶官员和侍卫呆若木鸡，望着丹陛上那道手持檄文、傲然而立的青衫身影，不知道该干什么。
陆少渊不再停留，将手中檄文轻轻一抛，稳稳地落在了残破的龙旗之上，覆盖住赵禥的脸面。
他转身，对着天空吹了一声口哨。
“吁——！”
神雕闻声，发出一声呼应般的清唳，双翅一敛，如同一道黑色闪电俯冲而下，精准地掠过丹陛。
陆少渊纵身一跃，轻飘飘落于雕背。
“雕兄，我们走！”
“去北方！不能厚此薄彼！”
神雕长鸣，巨翼鼓风，载着他冲天而起，在无数道混杂着恐惧、敬畏、仇恨或是狂热的目光注视下，迅速化为天际的一个黑点，最终消失在南方蔚蓝的天际。
他来时如神兵天降，去时似流星经天，只留下一座陷入绝对混乱的皇城，以及一篇注定将点燃整个天下的燎原檄文！
陆少渊骑雕弑君、传檄天下的消息，以比飞鸟、骏马更快无数倍的速度，轰传天下！
蒙古，哈拉和林。
金帐之内，蒙哥汗拿着那份由细作拼命送回的檄文抄本，先是震惊，随即仰天大笑：
“好！好一个剑魔！好一个‘旧天已死’！赵宋小朝廷，竟以这种方式覆灭，真是天助我也！
苍天已死，长生天永世长存！”
他眼中精光爆射，野心熊熊燃烧：“传令三军！通知忽必烈，加速攻城！
南宋朝廷已亡，江南群龙无首，正是一举南下，混一宇内之天赐良机！
区区一个襄阳城，这次终于挡不住我蒙古铁骑了！
破了襄阳城，尽屠之！”
“告诉猎魔队，暂时不必搜寻陆少渊了！
此人替我大蒙古铲除了南侵最大的障碍，本汗倒要谢谢他！
待天下一统，再与他计较不迟！”
帐内诸王公将领亦是群情激昂，富庶的江南，已唾手可得。
襄阳城。
当消息经由丐帮飞鸽传书送至郭靖黄蓉手中时，二人也被这惊天巨变震得半晌无言。
郭靖手持信纸，虎目含威，望向南方，喃喃道：“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黄蓉站在他身旁，脸上有些潮红，她远比郭靖想得更深、更远。
她反复看着信上关于那篇檄文的描述，目光最终停留在“百劫争龙，再开新天”八字之上，
又想起陆少渊在厅中那句“若有大乱，蒙古必趁虚而入”的警示，以及那百万两白银的托付。
刹那间，脑海中电光石火，所有线索轰然贯通！
“靖哥哥！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他为何要屠戮少林，夺取那百万资财？他为何要问我等守城是为朝廷还是为百姓？
他为何执意要斩灭赵宋朝廷，行此惊天之举？
又为何，偏偏要将那足以支撑一方势力的巨富，送给看似困守孤城的我们？”
“他早已看出，赵宋腐朽入骨，无可救药，偏安一隅只会最终引致神州彻底陆沉！
唯有打破这僵死的旧壳，才能于废墟中孕育新生！”
“他弑君传檄，非为自立，而是要亲手砸碎这禁锢天下的牢笼，点燃这争龙逐鹿的烽火！
他要的，是一个有能力、有魄力重整山河的新朝，而非赵宋这般苟延残喘的旧脉！”
“而他选择将这笔足以争霸的启动资财交予我们，其用意再明显不过，”
黄蓉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
“他要我们守的，从来不只是襄阳一城！
他要我们凭借这百万资财、襄阳坚城以及这些年来积累的声望人望，在这‘百劫争龙’的乱世中，站稳脚跟，凝聚力量！
他不是要我们仅仅挡住蒙古，他是要我们……成为那蛟龙之一。”
“他给我们钱粮，是让我们有争霸的根基！
他让我们死守襄阳，是让我们卡住蒙古南下的咽喉，赢得时间和声望！
他临安斩龙，为所有汉家英豪，创造一个崛起的机会！”
郭靖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他一生为国为民，所思所想皆是守土抗敌，何曾有过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然而，黄蓉的剖析如拨云见日，将陆少渊那看似疯狂举动背后的深意，赤裸裸地揭示在他面前。
不是为了赵宋，甚至不仅仅是为了守城。
是为了在这王朝末路的废墟上，亲手参与塑造一个新的天下！
是为了避免汉家衣冠彻底沦丧，由他们这些真正心系黎民、勇于任事、雄才大略之人，去争夺那新天的主导权！
“这……这……”郭靖心潮澎湃，一时难以接受，却又无法反驳。
他想起了陆少渊问他“守城为何”时的眼神。
黄蓉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起来：“靖哥哥，事已至此，我们已无退路。
朝廷已亡，蒙古虎视眈眈，天下即将大乱。
手握重金，坐拥坚城，身负人望，我们已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无论我们愿不愿意，这‘争龙’之局，我们已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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