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红尘欢喜地，白骨无间狱
北域，流云城。
这是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巨城，终年被七彩霞光笼罩。
城中琼楼玉宇，仙乐飘飘。
街上来往的修士，无论男女，皆是衣着光鲜，神采飞扬。
他们谈笑风生，或是在灵气氤氲的茶楼中品茗论道，或是在琳琅满目的商会里一掷千金。
一派繁华盛世的修仙景象。
甘宝宝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
“师父，这里……就是合欢宗的地盘吗？”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光明正大的地方，会是那个藏污纳垢的魔窟。
“嗯。”
林渊淡淡应了一声。
叶倾柔跟在林渊身侧，神色清冷，没有说话。
她的剑心澄澈，能感受到这座城市表面的繁华之下，涌动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
林渊的脚步停在了一座最为奢华的酒楼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
这座名为“极乐天宫”的酒楼，高九十九层，直入云霄，通体由一种能汇聚灵气的暖玉建成。
门口车水马龙，进出的无一不是修为高深、身份显赫之辈。
“进去看看？”
林渊问两个徒弟。
甘宝宝点了点头，叶倾柔没有意见。
三人走进酒楼，立刻有貌美的侍女迎了上来。
她们的修为，竟也都在金丹期以上。
林渊没有理会她们，他的神念早已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层层禁制，探向了这座城市的根基。
下一刻，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城市的下方，是一个被掏空的巨大地底空间。
无数密密麻麻的阵法线条，如蛛网般烙印在地底的岩层上，构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熔炉。
熔炉的核心，不是灵石，也不是地火。
而是数以十万计的神魂。
这些神魂被禁锢在阵法节点上，承受着日夜不休的炼化之苦。
他们发出无声的哀嚎，磅礴的怨气与痛苦，被阵法转化为一种特殊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地面上的城市，维持着它的繁华与运转。
整座流云城，就是一朵开在无间地狱之上的恶之花。
林渊收回了神念，眼神平静无波。
他见过无数罪恶，但如此明目张胆，将一座繁荣的修仙城市，建立在无数生灵的痛苦之上，还是头一次见。
“师父，怎么了？”
甘宝宝敏锐地察觉到了林渊身上一闪而逝的冰冷气息。
“没什么。”
林渊摇了摇头，对侍女说道。
“带我们去合欢宗的山门。”
那名侍女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
“三位贵客是想拜入我合欢宗吗？真是有眼光，不过我们分舵的入门考核，可是很严格的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三人向酒楼深处走去。
穿过几条奢华的走廊，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传送阵，出现在三人面前。
侍女递给林渊一块玉牌。
“三位请，传送阵的另一头，就是我们的山门所在。”
林渊没有接玉牌，只是淡淡地看了那传送阵一眼。
下一刻，空间泛起一阵涟漪。
林渊带着叶倾柔和甘宝宝，身影直接从原地消失。
守在传送阵旁的几名合欢宗弟子，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
合欢宗分舵，坐落在一片终年被粉色云雾笼罩的山脉中。
山门前，两队身着暴露铠甲的女修，手持长戈，肃然而立。
护山大阵的光幕流转，散发着强大的威压，足以抵挡碎空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然而，这足以让北域绝大多数修士望而却步的防御，在林渊面前，形同虚设。
他的身影，带着两个徒弟，直接出现在了山门之内，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触动任何禁制。
空间法则，在他面前，温顺得像一只绵羊。
根据从那名执事脑中搜来的记忆，林渊对这里了如指掌。
他没有在宗门内闲逛，而是径直朝着地底囚牢的方向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
合欢宗的巡逻弟子，阵法禁制，都像是瞎了一般，对从身边走过的三人视而不见。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座深入地底的巨大石门前。
石门上刻满了恶毒的符文，浓郁的血腥味和怨气，从门缝中渗透出来。
林渊抬手，轻轻一推。
“轰隆隆——”
沉重得足以压垮山岳的石门，应声而开。
门后的景象，让甘宝宝和叶倾柔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片望不到头的地底空间。
无数个用特殊玄铁打造的笼子，整齐地排列着。
每一个笼子里，都关押着一个或者几个修士。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女修。
但此刻，她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有的被抽干了灵力与精血，形如干尸，只剩下一双空洞的眼睛。
有的被种下了魔胎，腹部高高隆起，脸上满是绝望与麻木。
还有的，则被当成了试药的器皿，身体发生了各种恐怖的异变。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痛苦、怨毒的气息。
这里不是囚牢。
这里是活生生的地狱。
看到这一幕，甘宝宝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想起了自己被囚禁在地下室的那些日子。
想起了那些和她一样，被抓来当做鼎炉的姐妹。
她们的今天，差一点，就是她的明天。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她的胸腔中轰然炸开，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眼睛，变得一片赤红。
“畜生！”
一声压抑着无尽杀意的低吼，从她喉咙里挤出。
下一刻，她动了。
灵剑出鞘，带起一道璀璨的剑光。
她不再有任何犹豫，也不再有任何压抑。
先天剑体被催发到了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冲进了囚牢深处。
“什么人！”
看守囚牢的几名合欢宗邪修被惊动，立刻围了上来。
他们脸上带着残忍的狞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水灵的“新货色”了。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甘宝宝饱含愤怒的一剑。
剑光如瀑，一闪而过。
那几名元婴期的邪修，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便被锋锐的剑气撕成了碎片。
鲜血，染红了甘宝宝的衣裙。
但她毫不在意。
她提着剑，一步一步向前走。
剑光闪烁，人头滚落。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视人命如草芥的看守，在她的剑下，脆弱得如同纸糊。
叶倾柔默默地拔出了帝剑。
她没有去帮甘宝宝。
她知道，这场杀戮，需要师妹亲手来了结自己的心魔。
她的任务，是为师妹护法。
她的目光，望向了囚牢的更深处。
那里，有更强大的气息，正在被惊动，迅速向这边赶来。
“铛！”
一柄携带着阴毒气息的飞刀，破空而来，直刺甘宝宝的后心。
叶倾柔眼神一冷，手腕微动。
一道清冷的剑气后发先至，精准地将那柄飞刀斩为两段。
一名化神期的邪修头目，从阴影中现身，脸色阴沉地看着叶倾柔。
“哪里来的小辈，敢在我合欢宗撒野，找死！”
他话音未落，便化作一道黑烟，扑向叶倾柔。
叶倾柔面无表情，手中帝剑轻吟。
剑气纵横，如同一张天罗地网，瞬间将那道黑烟笼罩。
黑烟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下一刻，剑网收缩，黑烟被彻底绞杀，消散于无形。
越来越多的合欢宗修士，从四面八方涌来。
叶倾柔一人一剑，守在囚牢的入口处。
她没有华丽的招式，每一剑都简单直接，却又快到了极致。
剑光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一时间，残肢断臂横飞，血流成河。
她如同一尊冰冷的杀神，为正在宣泄怒火的师妹，筑起了一道最坚固的防线。
终于。
当甘宝宝斩下最后一个看守的头颅时，整个宗门深处，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嗡——”
一股强大到足以让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气息，从合欢宗的最深处，轰然升起。
整个地底囚牢，都在这股气息下剧烈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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